第62章 汇聚

　　在伦纳德和戴莉等待后续的时候，一个淡绿色雾状灵体出现在他们身后。

　　它从体内拿出一份地图，放在他们中间的茶几上展开，然后用凝聚成液态的迷你手指压平左上和左下略微翘起的边角。

　　但是左上角的翘起有些顽固，它重复按压了好几次都没能抚平，被这家伙执着的样子分走注意力，伦纳德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在抽动。

　　塞西玛的神情也有点不自然。

　　只有戴莉不受影响，专注观察着地图上的信息。

　　这实在太不严肃了！

　　似乎是察觉到伦纳德和的塞西玛的情绪，它非常不舍地收回手，缓缓消失在他们眼前。

　　略过这个小插曲，伦纳德终于能专心查看地图的具体内容。

　　地图上已经用红圈标记了一个小范围区域。

　　位于哈加提王国境内的草原。

　　这是个相对比较方便的位置，哈加提王国已经向鲁恩臣服，就算他们人手不足，行动也不太会受到来自官方的阻力。

　　在他们查看地图的时候，塞西玛也解释了为什么选择他们，他说：

　　“之所以选择你们，是因为教会得到了一个情报，邓恩·史密斯，尼尔·兰伯特，克莱恩·莫雷蒂还活着，他们就生活在迷雾城。

　　“由于占卜被干扰，我们不确定他们现在是什么状态，只确定他们还活着。

　　“按照过往迷雾城挑选目标的标准，你们比其他人更有机会进入迷雾城。”

　　刚听到这句话时，伦纳德还愣了会儿，戴莉则是猛地站起身，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塞西玛，那被兜帽遮挡的白发飘扬起来，一缕缕白发探出兜帽外，仿佛也在看着塞西玛。

　　塞西玛指的你们也包括它。

　　这个被戴莉掌控的古怪灵体，有一部分属于尼尔·兰伯特的未婚妻莎莉丝特。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塞西玛没有催促，伦纳德经过最初的震惊就逐渐冷静下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快接受这件事，于是他保持沉默，看着戴莉，等待她做出决定。

　　感受到伦纳德的视线，戴莉微微偏过头。

　　他们没有真的交流什么。

　　只见戴莉抬起手，轻轻拉低兜帽，遮挡自己缓缓闭上的双眼，那些飘起的白发也垂落下来，似乎她也把决定的权利交给了戴莉。

　　大概过去三秒，她轻声说道：

　　“我们接受。”

　　……

　　迪西海湾近海，有一座周围存在大量暗礁的有鸟海。

　　除了有鸟岛这个稍显随意的名字，它也被称为隐形岛、蘑菇礁、魔鬼牙、牡蛎湾等等，类似的名字有很多，不同的人群就有不同的叫法。

　　至于它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早就没有人记得了。

　　这座岛比较特殊，随着周期性的潮起潮落，它的面积和形态会不断发生变化。

　　极少数时候，人们可以看到一株蘑菇状的巨大礁石，而大部分时候，它只会露出“伞盖”部分成为海上的礁石岛屿，面积由当时的潮水决定。

　　面积大的时候，这座岛能让人类建造一座三室两厅的房屋，外加一个足够宽敞的院子，小的时候就只够海鸥们停留休息。

　　这会儿它就在逐渐变成能建房子的状态。

　　但现在明明不是退潮的时候。

　　海水的异常退潮，是从伦纳德他们乘坐的飞空艇从高空经过开始，在拨开海水的深褐色礁石岛屿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座朴素、甚至有些简陋的小教堂。

　　教堂出现时，盘旋在周围的海鸥中，有只明显胖了一圈的海鸥突然滑翔向下飞进教堂，落在前排穿着简朴白袍的亚当身旁。

　　祂正闭目祈祷，可祂面前什么都没有。

　　曾经的神像和圣徽全部没有了。

　　是空的！

　　海鸥还没完全落在座椅靠背上，就很是开心地开口说道：

　　“哎呀，真是有趣，你的剧本好像一遇到那家伙就会被撕掉，祂这次去了黄昏圣殿，时间不长，没有发生战斗，全程都很平静，只是有个叫扎哈尔的半神跟祂离开了。

　　“这下有意思了，‘战神’应该已经把那件东西交给祂，接下来，祂会怎么做呢？”

　　这只海鸥就是阿蒙的分身。

　　之前祂以隐秘的方式全程旁观亚瑟的圣密隆旅程，就差潜入黄昏圣殿窃听神灵的交谈了。

　　祂并不是刻意想要监视。

　　目标过于危险，分身多也不能这么浪费。

　　而且，到了祂们这个层次，早就不需要用这么粗糙的方式获取情报，是亚瑟姿势摆的太好，把所有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很明显，祂是故意的。

　　可阿蒙就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亚当也不在意阿蒙偶尔给自己找点乐子的行为，听到这些消息，祂缓缓睁开眼，温和说道：

　　“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们的剧本是因为祂出现漏洞，却不是由祂破坏，祂没有这种能力，也没有这种心思。

　　“是‘智慧’，祂终于找到了机会，探索宇宙真相，抵达神秘根源的机会。

　　“看起来，祂已经从无尽知识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接下来，麻烦的会是我。”

　　听到这个信息，正在梳理羽毛的阿蒙神色凝重，海鸥的双眼变为全黑，映照出一间因蒂斯风格的餐厅中，身穿古典黑袍，戴黑色尖顶软帽和单片水晶眼镜的阿蒙本体。

　　祂，已经离开了神弃之地！

　　只见祂放下黄金筷子，轻抿一口产自费内波特坎伯尼庄园的5年份葡萄酒，然后拿起绣着鸢尾花花纹的洁白餐巾，不急不缓地擦拭着唇边，做完这些祂才轻声说道：

　　“这样也不错，有挑战，才有趣。”

　　说着话的时候，祂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枚单片眼镜反射着奇异的光。

　　与此同时，在亚当这边，海鸥的身体突然发生诡异弯折，一只只拇指长，纤细近乎孩童小拇指，身体有着十二环节的半透明虫豸爆开海鸥的眼球向外喷涌着、拥簇着形成人形，逐渐变成阿蒙本体的模样。

　　祂没等身体完全成型就直接坐下，部分时之虫散落在座椅和地面，几只掉落在亚当衣服上的没有急着爬回去，而是同时抬起头望向亚当。

　　见亚当没反应，它们还拱了拱祂的衣服。

　　大有你不动我不动的意思。

　　亚当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表情，祂微微摇摇头，然后伸出手把它们送回去，问道：

　　“‘深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蒙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圣坛，抬了抬单片眼镜说道：

　　“也没什么，经过上一次强行回收天使级非凡特性，‘宇宙暗面’就长出了第十张脸，偶尔会是‘欲望母树’。

　　“哦，想起来了，萝丝、阿尔贝拉和迪尔班都投靠祂成功逃离深渊，但目前只有萝丝的状态好一点，另外两位最少半年内不会有动作。

　　“呵呵，祂们都怕萝丝对自己动手，萝丝也怕这是陷阱，拜血教那帮家伙也不简单，毕竟都是恶魔，阴谋、背叛什么的，太正常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亚当点点头，祂探出手进入一座满是装扮成人类的野兽城市，进入一座尸骨教堂里拿走一块人头大小的铁矿石。

　　这是“不坠之石”！

　　是亚瑟正在回收的另一道混乱法则。

　　它的存在违背了物理规则，在没有足够外力影响的情况下，它会永远固定在一个位置，不会下落和上升。

　　但也只是上下。

　　并不影响前后左右的移动。

　　这是接近绝对性的规则，哪怕是向上或向下偏移人类感官无法察觉的一点都不行。

　　亚当把“不坠之石”交给阿蒙，说道：

　　“持有它就可以进入迷雾城，你来决定怎么使用，接下来，这个故事会迎来最后的平静，我要最后再尝试一次。”

　　阿蒙没有去接“不坠之石”，祂听出了一点悲观的意思，对于祂们这种存在来说，这是非常少见的状况。

　　祂侧身靠坐在长椅上，用胳膊支着脑袋，手指在大腿上轻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为什么不用用我的办法呢？

　　“现在我们那位‘愚者’先生躲进了狂暴海，我暂时找不到他，那里很麻烦，干扰也越来越多了，你帮我抓住他，我就能去巨人王庭帮你拿亵渎石板了。”

　　这个方案阿蒙要承担很大风险。

　　那块亵渎石板是掌控源质“混沌海”的关键，就在巨人王庭萨斯利尔沉睡的地方。

　　那里很危险。

　　序列越高越危险。

　　萨斯利尔是远古太阳神最危险的半身，很可能已经复苏“最初”的意识，变成某种极度危险的灾祸源头，只有同样掌控源质的人才能相对安全的靠近。

　　亚当对这个提议没什么反应，他把“不坠之石”放在两人之间的位置，平淡说道：

　　“‘大地’的身份应该被怀疑了，‘黑夜’的立场已经不可信，除非‘真实造物主’的状态变回以前，否则没有机会。

　　“去找帕列斯吧，必要时候，我会成全你。”

　　这个成全是指阿蒙的成神仪式。

　　“偷盗者”途径的成神仪式需要在别人成神的仪式上顶替祂，完成这个仪式需要先有人举行晋升序列0的仪式。

　　现阶段能满足要求的目标很少。

　　其中真正被亚当掌握的只有乔治三世。

　　至于是用谁来成全，亚当没有说，阿蒙也没有问，祂很清楚当前的局势有多么糟糕。

　　疯了千余年的“真实造物主”恢复清醒，倾向于维稳的“知识与智慧之神”主动入局，“黑夜女神”谋划数千年的陷阱被识破，来自星空的力量也在不断施加影响……

　　神战的结果彻底走向不可知。

　　祂们只是最接近神灵位格的天使之王，并不是真正的神灵，等神战开启时候，阿蒙还有机会躲开，但亚当是怎么都躲不开的。

　　不成神，祂必定第一个陨落。

　　有很大概率，等不到神战开启，祂就会迎来自己的结局。

　　阿蒙没有再说什么。

　　祂带着“不坠之石”离开了小教堂。

　　没多久，小教堂缓缓消失，褪去的海水回归，礁石岛屿再次回到海面之下。

　　……

　　迷雾城下城区，波瓦瓦酒馆。

　　穿着深灰色简约练功服的扎哈尔正在喝酒，酒馆里名为摇滚的全新音乐形式让他闭着双眼摇头晃脑，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在酒馆驻唱的歌手是钻石小姐，它的声音条件相当优秀，而且极具力量感，尤其是那首名为《不死鸟》的歌曲给人一种热血沸腾，想要立刻去屠龙的感觉。

　　他是两周前被亚瑟带来这里。

　　算是一种交换。

　　当初亚瑟准备离开黄昏圣殿时遇到了拉里昂，祂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他帮教会那几位半“银骑士”消除隐患。

　　祂把提出条件的权利交给了亚瑟。

　　而扎哈尔就是亚瑟的条件。

　　因为亚瑟使用的方法存在时效性，他们需要重新举行一次“银骑士”的晋升仪式才能把状态稳定下来。

　　这件事对在战神教会能晋升“银骑士”的他们并不困难。

　　扎哈尔的情况稍微特别一点。

　　他现在是迷雾城的普通居民，三天前才提升到2级权限，距离购买消除自身隐患的服务还差很多。

　　这是迷雾城的规则，谁也不例外。

　　而他过去猎杀的魔物遗骸也不能再拿来举行仪式，那是属于教会的资源，并不完全属于他，特别是现在的他。

　　亚瑟可没有额外给他什么关照。

　　还好，他在迷雾城也是有熟人的。

　　洛蒂·亚比拉罕！

　　通过市政厅的自助服务给洛蒂留言，不到一周他就收到了回信。

　　随着波瓦瓦酒馆的大门被推开一点，小女孩模样的洛蒂皱着眉，捏着鼻子探头进来，看到坐在吧台喝酒听歌的扎哈尔，她很快就退了出去，挥手唤出淡金色信息面板，想要通过发消息把人叫出来。

　　1分钟，5分钟，10分钟……

　　足足等待了15分钟扎哈尔都没有出来，洛蒂无奈捂脸，然后气呼呼地冲进波瓦瓦酒馆。

　　由于身高不够，她抓着扎哈尔的裤子，极其违和的把人带走了。

　　看到柔弱小女孩轻易抓走半巨人壮汉，而半巨人壮汉拼命提着裤子的画面，酒馆里瞬间陷入死寂。

　　钻石小姐忘记了唱歌，亡灵乐手忘记了演奏，酒客们举着杯子忘记了喝酒，唯一保持淡定的只有酒保。

　　他停下擦拭酒杯的动作，把扎哈尔没有支付的账单结算才若无其事地说道：

　　“看什么，都看什么呢，骑士大人办事，有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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