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鲁恩时间，下午3点

“奥黛丽，你又在担心两位兄长吗？”  
      听到苏茜的话语，奥黛丽愣了会儿，下意识就用视线余光确认几位女仆的位置。  
      还好，女仆们都离得很远，苏茜说话吸引她的注意更多是为了构建心灵之间的沟通。  
      这只意外服下“观众”魔药的宠物犬，如今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心理医生”，它感觉到今天的奥黛丽比过往更加疲惫，于是打算引导着她进行倾诉，从而缓解内心的压力。  
      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相互扶持。  
      感受到苏茜的担忧，奥黛丽露出浅淡笑容，用随身携带的神奇物品制造出一片幻觉遮蔽这里，也不在意裙摆会接触到草地，缓缓蹲下身，温柔地抱住苏茜，抚摸她柔软的毛发，摇摇头轻声说道：  
      “一点点，嗯，就一点点，其实，他们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只是……很感慨，之前一直是观察别人的复杂内心和多面人生，这样观察自己的家人、以及观察自己还第一次。  
      “有好多事情我都不喜欢，很烦恼，感觉怎么做都不对，这大概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还好，我还有你在，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感受到奥黛丽状态的好转，苏茜抬起前肢轻触她的胳膊，提出了一个建议，它说：  
      “要骑脚踏车去散心吗，像之前那样？  
      “我记得，前几天格莱林特还邀请你一起去东区考察，那个快餐车好像很有趣，用糖汁包裹水果的食物也很好吃。”  
      听苏茜提到快餐车，奥黛丽的思绪从烦恼中抽离，也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只见她放开苏茜，表情很是认真的询问道：  
      “苏茜，你觉得鲁恩社会保障基金怎么样？  
      “这是那位唐泰斯先生和教会合作的慈善项目，外界对他的风评不算好……但我很意外，希伯特和阿尔弗雷德居然也有意见统一的时候，他们和父亲都觉得我加入这个基金会还不错。”  
      她提出问题后，又担心苏茜对情况不够了解，主动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提出这个问题。  
      确定奥黛丽已经调整好心态，苏茜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我不知道，但大家都在说唐泰斯先生是骗子，是傻瓜，可他们都对他的快餐公司很感兴趣。  
      “这很矛盾，我不明白……  
      “还有，我早上有听到伯爵和希伯特的谈话，他们提到了一种新型交通工具，还说是教会和国王对平民改变了态度，却没有说为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奥黛丽陷入了深思。  
      “教会和国王对平民改变了态度”这种说法，让她联想到最近几次塔罗会交流过的信息。  
      “月亮”先生，“世界”先生，还有“倒吊人”先生都提到过一件事。  
      信仰邪神的隐秘组织改变了行动风格。  
      他们正在利用七神最强也是最弱的地方，去摧毁祂们在第五纪建立的稳定秩序。  
….

      想到这些，奥黛丽立刻感受到一阵紧迫。  
      因为把改变对平民的态度换种说法，就等于是改变鲁恩王国的根本国策，这涉及的领域和人物又多又杂，远不是“困难”这个单词可以总结。  
      对于鲁恩这种体量的国家来说，这可比之前《谷物法案》和《政府雇员统一考试法案》的动作要大太多太多，一个不好就会造成社会动荡。  
      关于神战的信息随即在心头浮现。  
      她不明白教会和国王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改变。  
      她很疑惑，无法理解。  
      也是在这个瞬间，奥黛丽做出了决定，决定这几天就告知心理炼金会的成员，自己已经成功消化掉“催眠师”魔药，然后向他们申请序列5的魔药配方。  
      有“愚者”先生庇护，她通过心理炼金会高层的审核不会有什么问题。  
      原本她希望这个过程更加正常、更加合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可她等不了了！  
      她已经知道这次神战的重心就是鲁恩，南大陆的局势只是预演，一旦神战开启，鲁恩很大概率会遭遇多方围攻，局势不容乐观。  
      只是这个变化的速度比她预计的还要快，她必须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获得足够保护大家的力量。  
      在心中做出决定后，她轻轻托起苏茜的一只前爪，然后将另一只手握紧成拳头，非常认真地为自己和苏茜加油打气，她说道：  
      “苏茜，我们一起加油！”  
      “……汪？”  
      不明所以的苏茜只能歪着头，勉强给了个回应。  
      ……  
      苏尼亚岛以东，“星之上将”的残破旗舰“未来号”停留在某个不知名港口修整。  
      他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  
      除了弗兰克·李很是悠闲的开始在海岸线种地，其他船员多少都有些精神萎靡，不是呆呆站着，酒瓶拿在手里忘了喝，就是愣愣坐着，手里的食物被海鸟分食都没发现。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  
      被打自闭了？  
      从南大陆返回后，他们又遭遇了两次鲁恩的铁甲舰，差一点就被彻底击沉，变成大海上的残渣。  
      真的只是差一点。  
      现在的他们都很富有，但不开心。  
      他们的冒险和旅程，被南大陆成千上万的疯子，还有征服海洋的可怕铁甲舰摧毁了。  
      去城镇肆意撒钱，在烟、酒和妓院的麻痹中发泄过一段时间，他们又全都回到船上，就这么安静的呆着。  
      不是把钱花光了，而是在等待“未来号”再次起航。  
      可鲁恩王国太强势了。  
      不惜闯入其他国家的领海，也要清除他们这些海上的不稳定因素。  
      不，不对！  
      强势的不只是鲁恩王国，还有更加麻烦的风暴教会，他们就差直接出动半神和天使发动天灾和兽潮清洗海洋了。  
      这让他们无法再起航。  
….

      现在呆在弗萨克殖民地还好，要是去因蒂斯或费内波特的领海，他们连这样修整的机会都不会有。  
      看到连弗兰克都放弃研究那些诡异作物开始种植正常的农作物，要给同伴改善伙食，“星之上将”嘉德丽雅就知道船员们的士气已经低到了谷底，必须要做些什么。  
      她明白的。  
      可她能想到的，能使用的办法已经全部用过。  
      再也没有了其他办法。  
      风暴教会对海洋的监控是她无法解决的难题，现在只要她敢起航，鲁恩的舰队就会很快出现，别说是对抗，他们连跑都跑不掉。  
      她再也不想体会和整片海洋对抗的感觉了。  
      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嘉德丽雅关上船长室的窗户，在全身镜前整理好仪容，然后来到书桌前坐下。  
      她这会儿没心思安抚一众船员。  
      因为她马上要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聚会”，一场由神灵见证的隐秘聚会。  
      在距离鲁恩时间下午3点不足10分钟的时候，她那双略显深紫的黑色眼眸忽然眨动，想起什么的她低下头，看向书桌左手边的一个抽屉。  

      看了好一会儿，她才伸出手拉开抽屉，显露出里面一个看似普通的星象仪。  
      它被小心放入一个精美的黄金盒子里，置于包裹淡金色丝绸的软垫上。  
      这是前不久她被动接受“隐秘贤者”知识灌输，差点失控死亡时让她得到拯救的媒介。  
      她见到了那位“愚者”！  
      对方展现了善意，询问了一些关于摩斯苦修会，关于“隐匿贤者”的信息后，允许她再次遇到类似事情时，可以颂念祂的名获得庇护。  
      经过反复的斟酌和权衡，她最终以“隐者”的身份加入了“愚者”先生组织的一个隐秘聚会。  
      她没想到，传说中的塔罗会居然是这样一个松散组织。  
      毕竟它太有名了。  
      她早就听说过“愚者”的尊名，以及这个组织的几位成员：  
      追逐财富自称“黑医”的杰克，疑似“阅读者”途径的序列5；喜好猎杀恶徒被称为“屠夫”的格尔曼·斯帕罗，确认是一位半神；最后是极少露面的死亡执政官，确定是一位活着的地上天使。  
      仅是这三位成员，塔罗会就能在所有隐秘组织里排在最前列。  
      把这些信息和自己的遭遇对上时，嘉德丽雅也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该恐惧。  
      庆幸自己行事还算正派，没有被掌握“传送”能力的格尔曼·斯帕罗狩猎；恐惧眼前没有任何准备的未知，不知道这算不算女王提到的命运。  
      当初“神秘女王”让她离开时，就对她说过，自己的命运并不在她那里。  
      想起关于自己命运的转折，她最终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望向虚空，轻轻的将抽屉推回去。  
      等待还在继续。  
      当时间来到鲁恩时间的下午3点整，汹涌如潮水的深红光芒忽然浮现，将安静等待着的嘉德丽雅彻底淹没。  
….

      等适应变化，视线里再次出现那座由一根根巨大石柱支撑着的神圣宫殿，她就发现身边和对面的座位上，出现了被迷雾笼罩的聚会成员们。  
      迷雾算不上浓厚，身形轮廓、衣物样式、还有颜色还算能分辨出来。  
      和自己同一侧的有两位女性，对面的是三位男性，青铜长桌末尾这个特殊座位上是一位男性。  
      当她简略观察所有人时，一位少女站起了身，语气轻快地行礼道：  
      “下午好，‘愚者’先生~”  
      声音轻盈悦耳，是让人心情愉快的问候。  
      嘉德丽雅跟随着她的招呼一起向“愚者”先生行礼，视线相当收敛，没有去“看”这位“神灵”。  
      毕竟，她已经吃过苦头了。  
      印象深刻！  
      为了避免上次那种亵渎神灵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伸出双手，按“愚者”先生教导的方法具象出一副眼镜戴上，封印住自己的“窥秘之眼”。  
      这个举动吸引了其他几位成员的注意。  
      现场短暂安静一秒后，嘉德丽雅再次听到那位少女轻快的声音，她没有坐下，而是目光转向另一侧，继续向其他成员打招呼：  
      “下午好，‘倒吊人’先生。”  
      “下午好，‘太阳’先生。”  
      “下午好，‘魔术师’小姐。”  
      “下午好，‘世界’先生。”  
      “下午好，‘月亮’先生。”  
      “下午好，女士，我是‘正义’。”  
      这样非顺序的打过一轮招呼，嘉德丽雅不仅认识了所有人，对“正义”小姐的性格多了几分熟悉，她心中的些许紧张和惶恐也得到了安抚。  
      明白这不会是年龄、实力或地位的排序，大概是加入这个聚会的顺序，而“正义”小姐本人就是最早的成员。  
      她点点头回应了对方的善意，然后目光不带任何攻击性地扫视一圈，也向其他人介绍起自己：  
      “诸位下午好，我是‘隐者’。”  
      她没有说更多，第一次参加聚会，嘉德丽雅决定先保守一些，以看为主，避免犯错。  
      可就算只是刚才打招呼的短暂过程，她也发现了不少有意思的地方。  
      比如这里似乎加持着语言通晓之类的祝福。  
      虽然耳中听到的是古弗萨克语，但那位“太阳”先生的口型明显和话语对不上，也不知道他使用的是哪一门语言。  
      比如“月亮”先生应该是大地教会的吸血鬼。  
      年轻男性，红瞳，再加大地教会教士袍的组合，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又比如“倒吊人”先生似乎认出了自己。  
      他注视自己的时间比其他成员更长，认出自己前后的小动作也有些多。  
      而他那身明显风暴教会风格的服饰和深蓝色头发，更是让嘉德丽雅不自觉蹙起眉，她眼中的暗紫色自然而然就旋转、流淌起来。  
      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她立刻进行收敛，并向还在偷偷打量自己“倒吊人”点头致意，也不在意会不会让对方尴尬。  
….

      再比如……  
      她可能找到了格尔曼·斯帕罗！  
      就是坐在“愚者”先生对面那个位置的“世界”。  
      一开始她就很好奇能坐在那个位置的会是谁，经过仔细观察才有少许猜测。  
      她观察到的“世界”穿着戴兜帽的长袍遮挡面目和服饰，只能感觉到气息很阴沉，不像活人，没有任何可以用于辨认身份的特征。  
      可那个位置极具象征意义，“愚者”和“世界”，塔罗牌里的一首一尾。  
      她只能想到眷者这个身份。  
      能加入这个由神灵见证的聚会，不管之前多么普通，之后都一定有着超出常人的特殊，且层次不会超出其他成员太多，否则没有任何意义。  
      被外界熟知的塔罗会成员中，只有格尔曼·斯帕罗和杰克符合条件。  
      眼前这位明显不是个性跳脱的“黑医”杰克。  
      要说是表演，那也太过……  
      “厉害”？  
      与这几位相比，“正义”小姐和“魔术师”小姐就要普通很多，前者衣着华贵考究，动作仪态皆能看出其身份的尊贵；而后者就是真正的普通，普通到有些不正常。  
      将所有成员都在心中构建一个初步印象后，嘉德丽雅就把更多注意力放在了“世界”身上。  
      她希望“世界”就是格尔曼·斯帕罗。  
      这样的话，她或许能向对方交易一滴神话生物的血液，从而完成晋升半神的仪式。  
      比如……那位死亡执政官！  
      其实，她不需要这么麻烦，因为这几位都是塔罗会的成员，都是“愚者”先生的信徒，完全可以直接向“愚者”先生请求。  
      但她不敢！  
      她没有和一位神灵做交易的勇气，就算有，她也拿不出对应的筹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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