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洛蒂在贝克兰德对克莱恩和布鲁诺发出组队邀请的同时还出现在数百个地方。
  全都是密偶。
  因为祂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迷雾城提前收回部分力量的举动让一些家伙不懂事了。
  因蒂斯面向迷雾海建设的灯塔岛，一场隐秘的围猎正在进行。
  猎物是迷雾城外出执行委托的骑士赛奈伯，猎手是灯塔岛圣比纳特教堂共6人的机械之心队伍，他们用一件极具针对性的封印物封锁海港，让赛奈伯无法逃离、无法求救，只能在他们预设的战场中不断挣扎。
  明明是偶遇，他们却早早准备好了陷阱和配合。
  见面就砸出一套连招，把赛奈伯这个老练“战士”都弄懵了，直到3分钟内来齐6位机械之心成员他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
  仇家上门！
  毕竟迷雾城被外界确定身份的骑士和情报官很少，蒸汽教会又是唯一明面上敌视迷雾城的正神教会，手段离谱些也不奇怪。
  码头卸货区一片被转化为轮廓线条的半透明区域里，穿戴四臂长尾装甲的男人近战牵制，两个操控战斗机械的机械之心成员同时从天空和地面进行中距离火力压制，两个阻击手占据制高点远距离袭杀，最后剩下的那个隐藏起来操控封印物维持封锁。
  6个人的配合完美衔接，枪炮轰鸣声连成一首令人热血沸腾的战歌。
  但赛奈伯没有心思欣赏。
  身上几件神奇物品诡异自毁，导致他手中只剩下那把由夏尔夫亲手改装的刃枪，大部分时候需要凝聚部分“黎明铠甲”抵挡伤害，这让他的灵性消耗有些严重。
  战况的激烈和危急不影响它陷入拖延僵局的事实。
  除了赛奈伯一开始有几句挑衅，双方从头到尾都没有交流。
  机械之心想要活捉目标的心思很明显。
  用凝聚在指甲上的一小片“黎明铠甲”连续拨开3颗超凡子弹，嘴里咬着一根雪茄的赛奈伯横起刃枪招架攻击，顺势突入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用堪称完美的弹反技巧震开纠缠自己的装甲男人，然后以两道擦伤的最小代价接下蕴含剧毒和诅咒的攻击，将战斗继续进行下去。
  雪茄没有受到战斗的影响，没有急迫，平缓也平静。
  他在等待转机。
  由于那些太过费脑子的复杂谋划不适合他，他最擅长的就是战斗，所以……
  战斗就好！
  对于一位“战士”途径序列6的“黎明骑士”来说，只有超过承受极限的伤害，以及针对心灵和意识的非凡能力最有威胁。
  伤口、剧毒和诅咒反而没有那么可怕。
  “战士”途径有很大一部分力量是对自身体魄和意志的强化，即便灵性损耗到无法凝聚武器和铠甲，几种被动超凡也能让“战士”继续战斗很长时间。
  尤其是赛奈伯这种老练战士。
  虽然不知道机械之心是用什么办法阻止自己返回迷雾城，又是用什么方式拦截祈祷，但他相信转机一定会来，自己也一定不会是第一个被活捉的迷雾城骑士。
  他唯独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身为乌阿特军团的一员，关联被隔断，监狱长祖拜尔必定能察觉。
  那是位相当护短的大人。
  然而他在拖延，机械之心的队长也一早启用了备用计划。
  他们已经传信给最近的几间教堂，一位长期驻守在教会海底实验室的半神正往这边赶来，最多只需要5分钟。
  以教会对迷雾城的重视，说不定会有天使降下视线。
  既然无法亲手拿下赛奈伯，拖延同样能达成目的。
  当战斗直觉发现空气变得沉重时，赛奈伯就知道是教会的半神快到了，没有浪费时间感叹局势不利，他一口气抽尽燃烧过半的雪茄，将烟气藏在口中与鲜血和意志混合在一起，凝聚成一柄隐去所有恶意的无形利刃。
  他不是要偷袭谁，而是准备自杀。
  迷雾城序列5以下的正式骑士有一次免费复活福利，代价是失去一些寿命和记忆，小概率会跌落一个序列。
  这种复活的优先级很高，只要迷雾城还在就不会被打断。
  因此，他们在有机会晋升序列5的时候，会冒险接下一个高难度任务尝试赚取大量贡献。
  赛奈伯就是这种情况。
  正当他要吞下烟气利刃放弃任务时，一只手轻柔地按在他肩上，熟悉的话语声同时传入他耳中：
  “别着急，赛奈伯先生，有我在呢。”
  激烈进行中的围攻戛然而止，身穿四臂长尾装甲的男人后退伫立，前一秒还展开密集攻势的5架战斗机械同时变为待命状态，先后来到近前的两枚狙击子弹突兀悬停在半空，那种迫近的半神气息也消失无踪。
  看着最日常的男装洛蒂出现在身侧，赛奈伯借助骑士权限暗中发起一次身份验证，得到确认身份的反馈信息他才放下戒备。
  来的是洛蒂很正常，毕竟“漫游者”加“诡法师”的机动性无与伦比。
  但来的是洛蒂不代表没问题。

  血肉感官接收到信息最能欺骗人，他了解到的信息还停留在洛蒂出任务未归。
  吐掉口中酝酿完成的自杀烟雾，烟刃在地面留下一个深刻坑洞，赛奈伯用舌头简单处理有些狼狈的口腔，把掺杂鲜血的口水咽下去才开口说道：
  “多谢洛蒂大人，不然我这次任务就要失败了。”
  因为高权限发现赛奈伯在验证自己的身份，洛蒂轻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抬起头看向南方的天空说道：
  “真可惜，还想着能干掉博诺瓦大人，顺便拿回祂手中的‘超级雨云’，现在看起来，祂不会来了，我得再‘隐秘’一些才行，难得有个全方面被我克制的天使，真是太可惜了……”
  说完这些，洛蒂微笑着回过头，与表情有些玩味的赛奈伯对视。
  作为一个老练的“战士”，赛奈伯立刻捕捉到话语里的重点。
  洛蒂不仅成为了天使，还在谋划猎杀蒸汽教会的“蒸汽之子”，现在对自己说这些就是在问他愿不愿意当诱饵。
  猎杀一位正神教会重要天使的诱饵。
  领会到这层意思，赛奈伯用手摩挲着下巴，在心里快速评估好自己的价格，说道：
  “您应该知道，我一直想治好自己的侏儒症，可我的情况太严重，‘战士’魔药的效果有限，只要您能帮我恢复到因蒂斯正常男人的程度，我不介意为您死一次。”
  面对这个早就知道的条件，洛蒂笑而不语。
  ……
  对应费内波特王国塞维亚的灵界区域，女海盗洛蒂刚出现就被层层叠叠的嫩绿藤蔓阻拦，一颗颗南瓜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几乎要把这片灵界空间堆满。
  这是大地教会专门培育的灵界植物，是配合皇室卡斯蒂亚家族规则网络的另一层防御。
  几个月前还没有……
  洛蒂像是毫不意外般笑容玩味的双手插兜，缓缓后退到这片灵界区域的边缘。
  众多小南瓜很快融合成一个巨大南瓜，它用褶皱挤出一副闭眼老妇人的慈祥面孔，看着洛蒂发出灵界生物那种不属于任何单一神秘学语言的“语言”。
  听起来只是一段杂乱、甚至有些刺耳的噪音。
  但洛蒂能解析这种语言。
  和灵界生物打交道是亚伯拉罕的必备技能。
  它在询问洛蒂的来意。
  用手指轻蹭鼻尖，洛蒂语调轻佻地说道：
  “别这么敏感嘛，只是来接我们家的小淘气回家，不是来找麻烦，您看，我明明可以用‘漫游’随意来去，却还是选择使用灵界穿梭，多有礼貌呀~”
  没有言语，静默持续了大概3秒，拦路的南瓜们纷纷萎缩让开道路。
  有几分形似原始树海的南瓜藤蔓让洛蒂多看了几眼。
  想到星空中那位“堕落母神”对现实世界的侵蚀，祂目光深沉地走上前，离开灵界进入现实，来到一间整齐堆放着各种垃圾的昏暗屋子里。
  那深入墙体与地板的恶臭完全被洛蒂无视，祂宛如幽灵般穿过垃圾堆和墙壁进入一间紧闭房门的房间。
  密布霜雪与寒冰的狭小房间里，一个翩翩起舞的赤裸少女手持一把精致冰刀，以极其高超的手法不断片下自己身上的肉，然后将薄如蝉翼的肉片送入口中，神情沉醉的细细咀嚼，接着咽下。
  即便伤口已经充分露出骨头，暗红的鲜血也凝成冰晶，少女的身体仍旧保持着鲜活，那从脸颊滑落又结成冰珠的泪水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遗憾。
  饶是洛蒂奇事怪事已经见的足够多，看到这一幕还是愣了下。
  稍微仔细些就会发现少女被无形丝线如人偶般操控着。
  这不是赛丽亚！
  跟随灵性直觉让视线稍微往左偏，洛蒂就看见赛丽亚正呆在冰壁的镜面中吃着蛋糕喝着茶，还在挥手跟祂打招呼。
  抬起手揉开自己皱紧的眉头，洛蒂没好气地问道：
  “你又在搞什么行为艺术，不是说在处理你家人安全保障的问题吗，亏我还担心你特地派个密偶过来，现在这是处理好了，还是没有处理好？”
  人影在冰壁间几次闪动，赛丽亚就离开镜中世界抱住洛蒂的胳膊，整个人像一只粘人的猫咪般依偎在祂身上，一边撒娇一边说道：
  “嗯~就知道洛蒂大人对赛丽亚最好了，放心啦，都处理好了，我把那两个麻烦扔给了大地教会接盘，以后他们是死是活就跟我无关喽。”
  交代完私事，没有给洛蒂留出继续询问自己父亲和弟弟的机会，赛丽亚又往洛蒂怀里蹭了蹭，用手指在祂胳膊上跃动、轻点，然后抬起头目光深情地看着祂说道：
  “呐，我可不是在搞行为艺术，是工作哦，工作~
  “这家伙可不简单，不知道是哪来的高位‘恶魔’搞出了一场猎罪天使挑战赛，所有曾患上‘美人症’没有被彻底治愈的家伙都是候选人，经常能听到魔鬼的耳语，有不少人因此得到‘罪犯’的魔药配方。
  “你猜猜，他们在竞争什么……”
  听到眼前这个被赛丽亚玩坏的少女是“美人症”灾祸的后续，还和沉寂许久的“恶魔”相关，洛蒂立刻抓住赛丽亚越来越不安分的小手，接连三个洛蒂出现，直接来了隐秘、封印、通灵、占卜和占星的一整套流程。

  没有等这几个密偶的神秘侧“体检”结束，女海盗洛蒂直接用公主抱把赛丽亚收进怀里，还在她屁股上来了响亮一巴掌，让赛丽亚发出“啊”的一声娇嗔，才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呵，还猜！都什么时候了还敢到处惹事，真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回去就把你扔进忏悔者监狱，让你长长记性。”
  “哎呀，不要嘛~”
  ……
  苏尼亚海最东边的神战遗迹，身穿深蓝色华丽兜帽长袍的巫师洛蒂率领其他8位洛蒂出现在那处断海前，在那片介于真实与虚幻的金色海洋联手劈开一个缺口，甩掉种种残留神力造成的麻烦，直接抵达“树人王国”存在的那片海域。
  “黑色郁金香号”已经在这里停留了许久。
  路德维尔正率领他的亡灵军团入侵“树人王国”，与迷雾城那个虚假的附属世界完成同调，最终达成接引真正的“树人王国”成为世界泡的目标。
  原本这还需要大半个月。
  随着洛蒂们的到来，迷雾城将在今天获得第一个世界泡。
  ……
  自从成为“旅法师”，洛蒂操控密偶就彻底突破“占卜家”途径操控密偶的限制，执掌空间、灵界、星界、隐秘和封印相关的权能，让祂真正做到无处不在。
  神灵之下没有任何存在能约束祂的自由。
  外界有数百密偶活跃的同时，迷雾城附属世界内同样有祂的密偶行动。
  迷雾城附属世界，黄金之国，洛蒂找上在翠绿故土重建所罗门帝国的塞西时，塞西像是早就等待祂来临，开玩笑般发布了一个任务委托。
  “你能把天外那艘曙光号拉下来吗？他们真的很烦人。”
  塞西只是开玩笑，但洛蒂决定赚取这个任务的报酬。
  祂看似随意的抬手指天，天空便有巨大的虚幻门户分开云海，贯通天穹之上的世界，把游离于星球之外的曙光号强行挪移回地面。
  领略过这难以言语的震撼后，塞西解除了建设在所罗门帝国各处的工厂禁令，海量机械军团、工程机械、城市监控单元和资源采集阵列走出仓库，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起一个全新帝国。
  藏于阴影的阻拦力量被无情摧毁；
  意图夺回翠绿故土的妄想被碾碎；
  冷冰冰的现实让整个黄金之国陷入安静。
  ……
  迷雾城附属世界，树人王国。
  洛蒂来到“永恒之树”树冠处的神灵居所时，发现“丰收女神”的神殿依旧完好，不由得感觉有些奇怪。
  根据汇总的开拓信息，多拉格已经挖掘出这个附属世界的所有价值，并成功扭转树人王国民众的信仰，让它们自愿加入迷雾城。
  怎么看都是极具“破坏性”的开拓。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并没有使用“观众”途径的非凡能力对其他生灵进行强制洗脑，连清除“丰收女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做，王国里都还有民众习惯性向“丰收女神”祈祷。
  这就让洛蒂有点搞不明白状况了。
  等走进“丰收女神”的神殿，看到一头仿佛从神话中降临现实的灰白色心灵巨龙沉睡在一排精灵雕像前方，洛蒂瞬间有种强烈的、走错地方的感觉。
  如果不是多拉格睁开那双碧绿竖瞳看向祂，祂已经退出去重新走进来。
  双方视线交汇洛蒂才发现多拉格现在的状态非常好。
  好的都有些不正常了。
  不管是哪一条非凡途径，非凡者的不完整神话生物形态都是一种极其狂暴、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只有成为天使才能自如收敛神性气息，不至于影响自己的精神和心灵，造成身与灵的不可逆异变。
  现在的多拉格明显还不是天使。
  因此，眼前他这副巨龙姿态就是多拉格真正的样子。
  他血脉返祖了！
  这是他一直抗拒不愿意接受的未来。
  “好久不见，洛蒂大人，还没有恭喜您成为天使，您似乎很好奇我当前的状态？”
  还好，外在的变化并没有改变多拉格的内在，他依旧是那个多年来默默守护迷雾城居民，平日里喜欢养花种草的宅系心理医生。
  缓缓摇头，洛蒂没有太多避讳地走上前，将手掌贴在多拉格冰凉的灰白色鳞片上，淡淡说道：
  “毕竟我的权限在那里，大多数情报信息都能查看，一些事情就算不知道也能猜个大概，既然亚瑟大人允许叶夫卡先生做这些小动作，那我们也没必要太在意，获利的终究是我们，只要您还是我们认识的多拉格先生就足够了。”
  将脑袋枕在前爪上的多拉格露出个人性化的温和笑容，说道：
  “多拉格是个好名字，我很喜欢，今后它不再是我的逃避了……其实接受我自己是凯瑞特尔·尼福尔海姆也没有那么难，接受了过去才能更好的前进，以后我就是多拉格，多拉格·尼福尔海姆。”
  说完这句话他缓缓直立起巨大身躯，继续说道：
  “您应该也去了路德维尔那边，那我不能继续休息了，还是应该有些仪式感，或许可以召集大家集体向亚瑟大人祈祷……
  “对了，洛蒂大人，能请您暂且回避吗？我当前的身体转移起来比较麻烦，而转变为类人形态需要穿衣服，这样有些失礼……”
  发现多拉格还是有了些不同，洛蒂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祂怎么都没想到性别回避这种问题会出现自己和多拉格之间。
  但回避是应该的，这是必要的礼貌。
  在转身准备离开神殿的时候，洛蒂的视线余光扫到多拉格身后那一排精灵雕像底座，那上面有用多种神秘学语言撰写对应精灵的名字：
  伊里斯、赫柏、阿尔忒弥斯、厄勒梯亚、福波斯、哈耳摩尼亚、阿格莱亚、欧佛洛绪涅、塔利亚……
  都有些熟悉。
  尤其是阿尔忒弥斯，没记错的话，这是大地教会神之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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