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混乱的改变

星界，“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神国。
  自从亚瑟随手拍散“蒸汽与机械之神”降下的一道历史投影就没有了后续。
  只是弥漫整座神国的烟雾更加浓重。
  乘坐着猩红云团在流淌琥珀色光辉的浓郁烟雾中前行，他像是旅游般悠闲，四周尽是混杂未知颗粒的浓郁烟雾，更远处是于烟雾中映照出巨型虚影的无数建筑。
  风景说单一也单一，说丰富也丰富。
  惊喜没有，危险也没有。
  执掌部分“历史”权柄，他很清楚自己正处于对方绘制的“文明画卷”中，被一座拼接无数历史片段形成的迷宫困住。
  眼前的浓郁烟雾是“文明灯火”蒸汽机的“呼吸”。
  这座用于锻造“文明”的特殊“熔炉”以“历史”和“知识”为燃料，本质上就是这位神灵身躯的一部分。
  常态下的“混乱之眼”无法透视一位神灵的身躯。
  勉强算是一种封印。
  换成其他无法将自身与这些历史分割的存在，仅是接触就会被大幅度削弱力量，严重的还会被消融身躯、甚至是存在本身，从而变成对方滋养“自我”，以及扩张能力边界的养分。
  但这些对亚瑟没什么用。
  因为这已经不是“工匠之神”的神国，而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
  祂当初为了解决强行晋升序列0的糟糕状态，从“蒸汽之子”罗塞尔那里分享了太多成果，几乎把“蒸汽与机械之神”这个神灵尊名和对方共享。
  这个选择很要命，也是祂后来彻底容不下罗塞尔的原因。
  被“堕落母神”污染这个理由反而排在很后面。
  经历过第一所罗门帝国时期的祂很明白，“黑皇帝”执掌的权柄在由七神构建秩序的第五纪会更加强大，一旦罗塞尔真的跨途径成为半疯的“黑皇帝”，自己必然成为被对方掌控的附庸、乃至工具，失去所有信徒和信仰。
  因为这是“黑皇帝”缓解半疯状态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更是亚瑟选择祂来制造神陨的原因。
  致命弱点可不是说说而已。
  现在的他并不着急，既然“蒸汽与机械之神”还没有准备好登台表演，那他就配合配合外面那些家伙的期望，多被拖住一会儿。
  他有时抬起手拂过烟雾浓郁处，观察那些随烟雾飘荡的微小颗粒，分辨那是生灵的骨灰，是“智慧”的碎屑，还是“知识”的杂质；
  有时从远处的琥珀色光辉中随机取来一份“火种”盲盒，猜测会是一根原始的枝丫，是一只简陋的火把，还是一盏人造的明灯，它们的光芒连成片、聚成河，照亮这座弥漫浓烟的神灵国度；
  有时摘下“天空”连重重浓烟都无法遮挡光芒的“星星”，分析那些虚幻的生灵和物品是点缀着一段历史，还是创造了一段历史。
  只有地面的变化他不是那么在意。
  每前进一段距离，猩红云团就会拨开烟雾掩盖下的不同“道路”。
  沙滩被踩紧实的部分痕迹，林间留下密集脚印的泥泞，踩出不规则空地的草原，铺上石块和木条的山道，跨越高山与河流的桥梁……
  亚瑟始终前行。
  直到与迷雾城规则网络的联系受到干扰，他才趴到猩红云团边缘查看。
  那里有一条横向消失在烟雾中的工整铁轨。
  见到这条铁轨就意味着来到了对方神国的核心区域，即将接触到构成“文明”概念的主体……
  生灵！
  以集体承载“历史”、“知识”和“智慧”的生灵！
  它们成就了现在的“蒸汽与机械之神”，也成为祂无法消除的致命弱点。
  沿着这条铁轨看向远方，亚瑟脸上带笑，用小胳膊支着脑袋说道：
  “我说啊，你还要准备多久，总不会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吧，之前那道规则有没有伤到你我还是知道的，难道你是那种需要欢呼与喝彩才肯出场的类型？”
  这玩笑般的口吻半点不像是来找麻烦，反而像是熟人朋友来串门。
  他原本只是随口调侃几句，没想到真的有用。
  话语刚说完，就有一道响亮汽笛声从后方传来，引领着太阳般的光芒由远及近，被光照亮的地方便有铁轨出现，带来蒸汽列车行驶时发出的“哐哧哐哧”声。
  仅是3秒，一辆开启灿金色远光灯，不断破开浓烟的蒸汽列车就来到他身边。
  并不是要撞击亚瑟，仅是经过，没有停留。
  速度不快不慢，声响时有时无，灯光时远时近。
  通过那一扇扇玻璃车窗，能看见一位位外貌和身形相似，气质和衣着全不相同的女性乘客，祂们全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亚瑟，就像是在观看逐帧动画。
  是“蒸汽与机械之神”！
  又或是那位名为海帕西娅的古人类。
  这辆象征“完美”的蒸汽火车正行驶在“历史”的轨道上，用“文明”灯火破开更偏向“停滞”、“阻碍”这类负面象征的浓烟，穿梭于过去与现在之间。
  现在被看见的到底是哪个时期的“工匠”，亚瑟也说不准。

  但一定不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本体。
  有点奇怪……
  微微歪过脑袋，他稍显意外地看着这一位位“工匠”，好一会儿才问道：
  “你要我跟上来？”
  听到这个问题，逐帧播放的“工匠”们做出点头动作，短暂形成一条波浪线。
  猜想被肯定，亚瑟翻了个白眼，一边操控猩红云团落在蒸汽火车上搭便车，一边吐槽道：
  “开火车过来迎接客人，居然让客人坐车顶？你是懂礼貌的。”
  这次他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可干扰他“混乱之眼”的力量却在散开。
  搭上象征“完美”的蒸汽火车后，“历史”不再化作混乱无序的迷宫，而是变为一部部顺序向前或向后播放的影片。
  亚瑟就处于其中一部影片。
  开始未知，结束也未知。
  除去相似而不相同的其他蒸汽火车外，还有破开海浪的铁甲舰和风帆船，翱翔于天空的飞空艇，以及尚未投入市场、明显只是半成品的蒸汽汽车。
  它们全都沿着自己的道路前往朦胧光辉中一个星球般巨大的类人形机械处。
  那才是“蒸汽与机械之神”的本体。
  大概是眼睛的位置，单独亮着一团稍显昏暗的橘红色光芒。
  等再靠近一些，亚瑟才看清这位神灵的全貌，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残破！
  他只能给出这个评价。
  这尊头颅形似三角尖塔，左右张开翅膀般的怪异机械结构，外形轮廓相对保持着人形的机械神明只有小半截身体，连接头颅的脖子向下，仅剩左胸和左臂部分保持完整，其他部分各有各的凌乱，管道和缆线或是纠缠成团、或是随风飘荡。
  通过叠加“混乱之眼”仔细观察，会发现祂的身躯充满拼凑感。
  仅是无逻辑、不规则分布的主体材质就有黄铜、黑铁、白银、黄金、经过打磨的矿石，以及某些颇为罕见的自然素材。
  在更加细节的零件样式和组装手法上，粗略估计就有千百种不同，某处用榫卯结构拼装的结构居然直接与拧螺丝的机械结构连接，简直充满混乱，仿佛统一和规范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
  以“完美者”命名的神灵居然会充满不完美。
  亚瑟无法理解。
  这绝对不是遭遇他规则打击的结果，更不可能是常态。
  等真正来到流光静止、烟雾定格，如同时光凝固的神灵近处，他才在琥珀色光芒和灰白色浓烟几乎完全融合的区域，看见对方散落各处的身体零件，而高处那个散发橘红色光芒的结构也不是眼睛，而是耳朵。
  这尊机械神灵的眼睛是以各种款式的零件胡乱分布在身躯各处。
  此时它们全部锁定着亚瑟，收集他信息进行解析，然后尝试重构和再现。
  有点奇怪。
  按理说，这种事应该从他踏入神国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展开历史迷宫期间，通过不断派出造物进行战斗，然后收集数据针对性升级造物，完善造物之间的组合配置，直到创造出“完美”彻底击溃敌人。
  类似“虫群”式的战斗方式才是“工匠”最标准的战斗风格。
  可实际上，基础的解析是从现在才开始。
  这已经不能用晚或慢来评价，根本就是什么时机都错过了。
  察觉密密麻麻的视线刺穿体表的混乱迷雾成功落在自己身上，并有一位手持造型弯折曲直的暗金长剑，身披奢华名贵的毛皮披风，穿戴黑金双色全身甲的罗塞尔于高空快速显现。
  亚瑟眼中放光，嘴角勾起个似兴奋、又似欢愉的弧度。
  果然有惊喜！
  这个假“罗塞尔”摆脱了“债务”关联，且没有能利用身份进行操作的漏洞，是一件堪称“完美”的作品。
  还不止是这样而已。
  “蒸汽与机械之神”正在解析他凌驾于神灵之上的生命本质。
  至少开始很顺利，过程也没有立刻中断，只要解析还能继续，一旦双方开始战斗，他的想法和非凡能力就会被拆解成数据信息被使用，直到再也没有秘密。
  这就很不普通了，再进一步就是以“知识”权柄达成全能，触及神秘的根源。
  他不确定眼前这个凄惨到不行的家伙有没有这么厉害。
  但值得期待。
  毕竟，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都准备好了。
  蒸汽火车继续沿着探照灯制造的轨道前进，想要驶入机械神灵肩头处的通道里。
  但它正在变慢，逐渐成为这处“凝固”空间的一部分。
  看着那个神情温和，嘴边带着恬淡笑容，眼中汇聚无尽智慧光辉的盗版罗塞尔缓缓下降，亚瑟歪着头，侧躺在猩红云团上语调玩味儿地说道：
  “怎么，弄个冒牌父亲来打儿子就是你的底牌，想笑死我？”
  来到视线平齐的位置，“罗塞尔”轻抚手中暗金长剑的曲折剑刃，淡淡说道：
  “您说笑了，我虽是一位从不完美中诞生的‘完美者’，但我依旧是‘知识’的化身，不会演绎这般愚行。”

  对调侃做出回应祂才看向亚瑟，摇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
  “通过观察、探索、思考和研究，调律这个世界完美与不完美之间的平衡，这就是我选择的道路，原本我的极限还在很遥远的地方，但您的出现将它提前了……
  “没办法，我阻止不了您，又无法战胜您，局势发展也不站在我这边，只好接受老师的建议请您为我上最后一课，品鉴品鉴我选择的道路到底有几分成色。”
  等话语说完，“罗塞尔”的气势就开始快速飙升，搅动这片宛如被“凝固”的空间，将整个神国的力量汇聚在自己身上，缓缓浮现一副造型奇特的全身甲。
  这是要动手？
  方式简单直白，完全一副打算硬碰硬的样子。
  稍显失望地扯了扯嘴角，亚瑟没有进行打断，而是安静等待着对方的表演。
  毕竟这场神陨越“精彩”，他的收获也会越多。
  老师这个关键词让他明白眼前依旧是老龙的局，对应之前三个条件里的“放过‘工匠’”，而完美和不完美的说法应该是指“通识者”途径的序列0“完美者”。
  亚瑟对“知识”权柄的了解不算多，有些信息很难理解。
  比如“蒸汽与机械之神”选择的道路。
  正当他思考和等待的时候，脸上却不自觉露出惊讶和愕然的表情。
  因为“罗塞尔”身上的奇异全身甲整体为纯白，细节处点缀少许浅灰与鲜红，身后与身侧额外装备着羽翼般的蓝、金、黑三色构件，整体画风违和到了极致。
  “什么鬼，这不是高达吗，罗塞尔都留下了些……？”
  看着手持血色光剑向自己冲来的高达，亚瑟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罗塞尔留下了设计图纸，又或是更加完整的成品被“蒸汽与机械之神”得到。
  可下一秒他就推翻了这个猜想。
  因为罗塞尔留下的东西没有被“蒸汽与机械之神”拿来对抗他的价值。
  不是层次的问题。
  而是思路归思路，结果归结果。
  就算“蒸汽与机械之神”真从罗塞尔这里得到了什么启发，也没有近乎百分百复刻一台高达出来的必要，提取“知识”锻造独属于自己的作品才合理。
  别人的就是别人的，再好用也没有专为自己定制的东西好用。
  这个道理连最普通的工匠学徒都懂，位于“工匠”途径顶点的神灵怎么可能不懂。
  踩了罗塞尔这个大坑不够，还想再踩一个？
  亚瑟想不出高达被对方选择的价值。
  在罗塞尔的角度，这种巨型人形机甲或许极具情怀，能攻城略地，能翱翔星空，能与诸神征战。但在亚瑟的角度，这东西就是个遍布漏洞和弱点的大号靶子，根本不实用，处理它不会比处理一块顽石麻烦。
  只是为了“罗塞尔”这个身份？
  还是有点牵强。
  面对已经来到眼前的攻势，心中涌现千百种疑问的亚瑟抬起手，用两根手指轻松夹住“罗塞尔”宛如压下一整个世界的沉重光剑，另一只手从虚空抽出一张水晶卡牌备用，身上的混乱迷雾化作无数尖刀刺向“罗塞尔”，打算连同这幅机甲一起拆解。
  嘶！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
  深入灵魂的疼痛让亚瑟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立刻松开手。
  巨剑继续劈落，他早就准备好的规则卡牌化作一柄猩红小锤被挥出，“轰”的一声击碎巨剑……
  不，不对！
  “罗塞尔”手中已经不再是和高达配套的光剑，而是一柄外露机械结构，表面蒙着橘红色光芒，不断向外释放黄昏来临，万物衰败气息的双手巨剑。
  这似乎是……“战神”的武器！
  双方交手的第一个回合转瞬消逝，采集到关键数据的“蒸汽与机械之神”先一步变招，“罗塞尔”展开形似翅膀的蓝、金、黑三色构件释放出大量血色月华，瞬间凝聚出一轮满月向亚瑟压来，各种实体炮弹和能量光束紧随其后。
  这次亚瑟没有再挥舞那柄猩红小锤，而是操控猩红云团躲闪。
  不可见的混乱迷雾掀起层层浪潮。
  那柄猩红小锤是专门针对武器和防具的规则卡牌，名为“解除武装”，只要没有脱离武器和防具这两种概念就会在接触的瞬间被它摧毁。
  “蒸汽与机械之神”的大部分麻烦能力都被这道规则克制。
  解析出这种规则后，祂立刻改用远程攻击、间接伤害和纯粹的神秘侧超凡。
  这三类攻击大部分都能规避“解除武装”规则。
  算是破解了规则。
  不是亚瑟不想制定一条能针对所有，且无法被破解的绝对规则解决所有问题，而是定制规则和使用规则也需要遵守对应的逻辑，一条规则越是接近全能、越是绝对，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有些代价就算亚瑟回归完整也很难承受。
  所以，合适很重要。
  被那把山寨版“战神”武器占用半秒时间，亚瑟只好驾驶猩红云团飙起车，躲开那些在混乱浪潮中依旧保持稳定的攻击，然后笑着颂念道：

  “世界……即游戏！”
  叮！
  随着一声单调的电子音响起，无形无质的秩序领域笼罩“蒸汽与机械之神”的神国，省略所有对抗的过程直接完成重叠。
  随着领域完成重叠，“蒸汽与机械之神”神国里的一切都转变为线条更加柔和与简略的平面画作。
  除了亚瑟！
  此时他就像是意外进入了动画片世界。
  这种变化明显无法短时间内完成解析，“罗塞尔”没有原地等待，只见祂大腿两侧的舱盖自动打开，同时弹出一柄纯黑的蛇形匕首和一根遍布蛇鳞结构的纯白长棍。
  祂分别持握两件装备在眼前交叉。
  蛇形匕首闪过一阵红蓝色霓虹光芒后隐形消失，紧接着，一面六边形镜子出现在祂身后，并快速展开成蜂窝状障壁，映照出数百个穿戴机甲的“罗塞尔”。
  当祂退入身后的六边形镜子，其他镜子里的“罗塞尔”同步走出。
  这些“罗塞尔”手里那根纯白长棍的蛇鳞结构流动起来，变化成一柄萦绕“死亡”气息，刀刃闪耀苍白火光，整体带有弧度的巨大镰刀。
  是承载“魔女”和“死神”力量的装备！
  看着一大群“罗塞尔”上前来，亚瑟在猩红云团上站起身，一脸认真的从虚空抽出一张卡牌，轻轻一搓变成12张，轻声说道：
  “决斗都开始了，玩家怎么能不入场呢？”
  随着这句话出口，所有“罗塞尔”都被强行定在原地，像是画作背景的残破机械神灵快速缩小、变化，最终变成一位装扮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女王。
  祂也是“蒸汽与机械之神”。
  曾经太阳王国的那位“黄金之王”！
  祂的面部模糊不清，双手、双脚、耳朵和脖颈挂满华美而沉重的黄金饰品，头戴一顶宽大、镶满宝石和美丽羽毛的金色三角帽，身穿一件犹如有黄金和彩虹流淌的帝王长袍，一只手持握太阳与三角符号结合的黄金权杖，另一只手里拿着和亚瑟手中同款的水晶卡牌。
  但只有5张！
  见对方开始打量手里的卡牌，亚瑟无比愉悦地笑着说道：
  “欢迎来到，我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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