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山，那水，那人（三）

　　捡来顺着壮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条鸡蛋粗细的黑蛇盘在铁木湾歇脚点的泉水边。山里所谓的歇脚点一般来说主要是有饮水的地点，通常旁边还有大树，使得歇脚点比较荫凉。一根竹子会插进山体里，清亮的泉水就会沿着竹子流出来，再跌落在山路上形成一个小水溏。路过的人们会在小水溏里洗把脸，在竹竿头喝几口凉爽的的山泉，再坐在小水溏旁边摆放的石头上歇口气。

　　今天晴得特别好，蓝蓝的天上连一丝云都没有。虽然还是上午，明亮的阳光已经有了火热的感觉。这条蛇肯定是来歇脚点的水边歇凉消暑的。它紧紧的盘成一个圆盘状，蛇头在正中间朝天立着，红色的蛇信不时的吐出来，像风中的小草一样摇晃。

　　绢这时也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家伙，一声惊叫之后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捡来的手臂，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

　　“呀。。。呀——捡来，牛哥，我们换条路走还不好，那个家伙好怕人嘢。。。”

　　“只有这一条路走啊。毒蛇也没啥好怕的嘛。其实蛇的胆子特小，随便用石块扔两下它们一般就飞快的跑走了。鬼手风除外——”

　　“鬼手风？这么奇怪的名字，是什么东西呀？牛哥。”

　　“哦，也是一种毒蛇。一有动静这种蛇就能站起来，头会立即变成一只手掌的样子，还会呼呼的喘气。那个像手掌一样的头上，花纹也特别渗人，所以把它叫鬼手风！拿石块扔鬼手风的话，它不会马上逃跑的，只会站起来四处张望。接下来，继续扔石块的话，有些鬼手风会跑掉，有些会朝扔石头的人扑过来！”

　　呵呵，原来是眼镜蛇！还有不跑的？此时的黄河流域还有眼镜王蛇？！看到壮牛四处瞄来瞄去的，“牛哥在找啥子呀？”

　　“找几块石头，把那条蛇赶跑！”

　　“牛哥，你别拿石头扔好不好呀？万一那是鬼手风呢？它跑过来怎么办哪？”绢的嗓音都带上了隐隐的哭腔，女孩子都特别怕蛇。

　　“别怕，别怕啊。有我捡来在，什么蛇都是个死！来，听话，你往后面站几步，松开我的手臂，看我怎么收拾那条蛇。”

　　“捡来，你想打死那条蛇？”

　　“是啊，我一眼看到它就没想放跑它！”

　　捡来的心里偷偷乐着，肉食啊，美味的肉食啊！知道老子的眼睛为啥特别好不？从小就不知道生吞了多少蛇胆啊，哈哈哈——

　　“好，那就打死它！敢吓着咱们绢妹子，该死！”壮牛一点畏惧感都没有，尽管捡来觉得他并没有打死过几条蛇。

　　壮牛把背篓朝路边一放，提着木矛就是那条蛇走过去。捡来把绢往后边带了几步总算安顿好之后，才放下背篓和手里的两根竹竿之一，抬头就看见壮牛已经逼近到了蛇的不远处。壮牛行动起来的身形很灵活，动作也充满力量感，看来一个是他的身体真的很不错，而且他的父亲敌虎应该让他进行过一些基础的身体训练。

　　那条蛇也许是看不起逼近的壮牛，也许是爽得走了神，反正壮牛已经走到离它三米来远处，它竟然毫无反应，依然盘在那儿一动不动。

　　壮牛双臂较劲，向前急冲两步，手里的木矛就像闪电一样朝盘着的黑蛇扎过去！本来像是睡着了的黑蛇瞬间就动了，身体飞速展开，快得连看都看不清。

　　“哚！”壮牛的木矛扎空，刺在黑蛇身边的泥地上。黑蛇的身体急速离地弹起，再迅速的一甩一缠，就像一条黑色的皮鞭，一下子就缠在壮牛的木矛上。扭动之中沿着矛杆朝壮牛扑上来，凶恶的嘴巴已经张得大大的——

　　嘿！打蛇随棍上！看来牛哥真的没有对付蛇的经验哩。

　　捡来脱口喊道，“弃矛！退——”

　　壮牛虽然不会打蛇，遇到激变之后并不慌乱。看到黑蛇沿矛杆上来，他已经选择了弃矛后退了。所以随着捡来的喊声响起，他已经退来跟快速扑过来的捡来并肩的位置。还没等他问出下面该怎么办的话，空中响起了尖锐的“呜——呜——”声！

　　捡来手里的竹竿并没有大幅的挥动，而是在两手的巧妙用力之下，竹竿像黑蛇一样的抖动翻腾着，速度比黑蛇还快，竹梢连成了一片虚影。

　　黑蛇看到又一根杆状武器朝它攻击，它立即故技重施，扭身从地上奋力弹起来，打算再次缠住敌人的武器。而这一回它终于不幸的遇上了它的克星！它不仅没有缠住跟它一样在翻滚弹动的竹竿，反而被竹竿在腰上狠狠的干了两下。

　　这种弹力的击打由于作用时间极短，就算使出的力量不大，实际产生的冲量也很大。黑蛇被击中的两节脊椎骨节立刻断开，它的行动速度一下子委顿下来，就像一只电动玩具突然断了电一样！黑蛇害怕了，极力的扭转身体，妄图溜进路边的草丛中去。但这时由于身体的摆动已经失去了连贯性，它游走的速度变成了电影的慢动作。逃命的热望使它的头部和前半段身体急速摆动，而受伤的腰以下却像木棍一样拖着，隔一会才抽搐一下！

　　打蛇不死三分罪！想从捡来手下逃走那是不可能的啦——呜呜鸣响着的竹条闪电一般在黑蛇身体上又抽了几下。这下子黑蛇的头虽然还在拼命摆动，但整条身躯已经瘫在地上，再也不可能溜进仅一尺远处的草丛了。

　　尺尺天涯，懂么？！想你个瓜皮也不会懂得——

　　黑蛇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盯着捡来。捡来轻笑着手腕一抖，准确的敲在它的脖子上——蛇头后面最细的位置。随后连续几次快击，从脖子依次沿黑蛇的身体敲下去。

　　打蛇打七寸？那是嘴炮在书上吹壳子而已！一条尺长小蛇打七寸？！一条五米长的蟒蛇也打七寸？！看我口型：DNMGB——

　　捡来前世在离开云家寨之前，打死过不下数十条蛇，还真的不知道蛇的心脏到底离蛇头多远！山里人总结的实战打蛇经验很直接：拇指粗竹竿，开局乱击蛇身就好。待蛇伤后速度变慢，瞄着脖子来一下，蛇头就无法抬起和摆动了。到这会人已绝对安全，想怎么收拾蛇哥哥就怎么收拾！这时候捡来喜欢从蛇的脖子依次朝尾巴敲过去，等看到蛇身猛然一抖，然后蛇头垂地，全身出现抽搐，那就是敲到“七寸”啦，哈哈哈——

　　黑蛇瘫在地上，全身还在进行临死前的神经反射，看上去像是还活着。捡来不慌不忙的走回自己的背篓边，拿出了一柄小巧的石斧。又拿起打蛇竹竿的粗端——这个粗端在家里已经用铜斧破开了一小段，将一根短而细的木棍卡进预先做好的破口，竹竿头部就变成了一个叉子！

　　这才走近黑蛇的身体，用竹叉叉住黑蛇的头，然后挥动石斧直接就地把蛇头砍了下来。随后又捡起壮牛的木矛，在路边较软的泥地上插出一个尺多深的圆洞，用竹叉把蛇头挑进小圆洞里，再找了一粒与圆洞差不多大的鹅卵石，用木矛柄把鹅卵石和蛇头一起推进了圆洞深处，最后用泥土封住了圆洞。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捡来才发现壮牛一直用探询的眼光盯着自己。绢也走了过来，眼睛里也充满了疑问。两个人心里肯定都有一大堆的问题想问，捡来决定先给壮牛进行解释，因为壮牛可以把学到的知识传给靠山村的一群小兄弟。

　　“毒蛇的毒全部在蛇头里，靠獠牙把毒射进人身体去。毒蛇就算死了，它的毒也要很久才会失效，它的獠牙要好几年才会腐烂。如果我们把蛇头乱丢，很可能有人会不幸的踩着，踩着的人很可能会中毒，会失去生命！所以，不管我们打死的蛇是不是有毒，蛇头都必须像我这样处理，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知道了。记住了！”壮牛的口吻像学生对老师一样认真。

　　“有些毒蛇很狡猾，甚至会装死！我把它打瘫在地上之后，无论是条笨蛇还是条狡猾的蛇，都会像刚才一样的处理：叉住脖子，砍下蛇头，这样就确保我赢了！面对毒蛇这样的危险对手，就是胜券在握也绝对不要大意，绝对不要给它任何翻盘机会！”

　　“谢谢，这话我一定永远记着！”壮牛双脚并拢，身体站得很直。

　　“很多人以为毒蛇死透了，上前去打算把它用手拿起来。不用说装死的蛇了，只要蛇还没有死透气，它就会奋力的弹起身来，狠狠的咬在人的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虎口。。。”

　　捡来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壮牛无法理解的名词，所以举起自己的左手，用右手指着自己左手的虎口位置，“摸一下，这里是不是特别柔软呀。。。”

　　壮牛和绢学着与捡来一样的动作摸着自己左手的虎口，“真的特别软嘢——”

　　“一旦毒蛇咬到这个地方，只有立即砍掉这只手，才能保命！唔，唔，壮士断腕哩。毒蛇咬到这个位置以后，也会充分的展示出它的凶残——就是立即砍断它的脖子，咬着这儿的蛇头也绝对不会松口。。。”

　　“捡来，毒蛇这种表现我怎么觉得很像某些人呢？真的很像嘢。。。”

　　“记心里吧，凶残的人会比毒蛇更凶残！打蛇这种在地上爬行的家伙，不能用硬直的木棍。因为蛇的身体是像竹竿一样弹动的，在双方能够对战的这种距离上，它的速度非常快。硬直的木棍无论刺击还是挥击，击地之后都有一个短暂的绝对静止时间——“

　　“静止时间？”两人齐刷刷的歪着头看着捡来，一看就是听不明白他说的话了。

　　“哦，哦，就是停了那么一小会儿。蛇就可以凭着速度优势缠在木棍上，并疾速爬上来咬人。竹竿挥舞之后，就算手停止了，竹竿尖部依然会不停的动作，动的速度也不比蛇的身体慢。所以蛇不仅不能缠着竹竿爬上来，还会在准备缠竹竿的时候被竹竿击伤。蛇的骨节很多，也很容易断，一般挨上两下，伤处以下的身体就不能动了，它的速度就会变得很慢！再从头部朝尾部依次敲几下，打中它的心，它就死定了！牛哥，你来感觉一下。。。”

　　捡来一边解释，一边分别用木矛和竹竿演示了两者的不同，壮牛实际上已经明白了两种武器的区别。这时他拿起捡来打蛇的那根竹竿，并不大开大合的挥舞。只是把两手一前一后的握住竹竿，以前手为支点，后手上下摇动，竹竿前部就飞舞起一片密集的杆影。随着壮牛稍加用力，竹竿就发出了呜呜呜的尖锐鸣叫！

　　找到了感觉的壮牛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我觉得所有的蛇都是笨蛇嘛，它们把所有的杆子都认着了一样的杆子，难怪遇到你就死定哩——”

　　“哈哈哈，以后遇到你也一样了，就看哪条蛇倒霉啦——”

　　看着捡来那轻松的笑脸，壮牛和绢也不由得哈哈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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