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尽管来找我老太婆

“我不进去，阿顺，你去帮我取件东西出来。”

        老夫人说着，将一把钥匙交给了阿顺。

        “是。”阿顺应了，便进了院子。

        “奶奶，这里是？”顾鸳鸯问道，她心下很是好奇。

        因为老妇人自来到这里后，好似整个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忧愁笼罩着似得，苍老的脸上悲色难掩。

        “这里原本是凤河父母住过的地方。”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再开口已是回忆的语气，“本以为能一家子平平安安地在此地生活，哪知天有不测风云。”

        “奶奶，鸳鸯能否冒昧问一句，凤河的父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鸳鸯并不想揭别人伤疤，更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只是她觉得，老夫人既然能带她来这里，想必就是打算要告知她一些事情的。

        她猜对了，果然下一刻，老夫人便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只不过并不是她问的事。

        “你大概也听说过，咱沈家之前根基是扎在京都的，长丰县这里只是个别院，每年春秋两季，都会举家来此小住一段时间，参加围猎。凤河五岁那年秋天，随父母一起参加围猎，结果遭到山匪袭击，跌落悬崖而撞倒脑袋，从此智力发育就停滞了……凤河他本不是个痴儿，他本命不该如此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神色已经是悲戚异常，握着顾鸳鸯的手攥得紧紧的，却越发的凉。

        顾鸳鸯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轻轻抚着她的背，默默地陪着她伤心难过。

        过了好久，老夫人终于平复过来，抬头看向顾鸳鸯，神色郑重得很，语气也带了深深的恳求和嘱托：“鸳鸯，我知道，嫁给凤河，多少还是委屈你了。但你要相信，凤河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只要你好好待他，奶奶什么都可以给你的。”

        顾鸳鸯能够感受得到，沈老夫人心底深处对沈凤河的爱，究竟有多么深。听着的时候，眼圈不禁就红了。

        她心里明白，对方说这一番话，是出自真心诚意的。

        她顾鸳鸯奉行的，从来都是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的原则。

        她点了点头，郑重道：“奶奶，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待凤河的。”

        沈老夫人愁眉渐渐舒展，伸手摸了摸顾鸳鸯的小脸，接着又深深叹息道：“可惜了凤河爹娘走得太早，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儿媳妇。”

        祖孙两人并不知道，此刻院里房内，正有一个人面朝窗子而立，透过窗户的缝隙，将院门口的一幕尽收眼底。

        此人，正是沈凤河。

        这个地方，他时常会来看一看的，且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方才阿顺进屋取东西时惊动了他，这才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想到是奶奶带了顾鸳鸯过来。

        沈凤河心想，奶奶果真是很重视他这个媳妇，这才成亲第一天，便带着她来这里了。

        这都是为了他。

        他又怎能辜负老人家一番好心思呢。

        外面，阿顺已经将取来的东西双手呈给了沈老太太。

        顾鸳鸯看了一眼，是个紫檀木盒子，有四角都有镂金的装饰，挂着一把精巧的铜锁，里面放的大概是比较贵重的东西。

        沈老太太接过来，对阿顺道：“你且回去吧，顺便帮我去找找少爷，让他回自己院里去。”

        阿顺退下,沈老太太便将盒子交给了顾鸳鸯，同时交给她的还有一把钥匙。

        “这些是凤河母亲活着的时候攒下来的一些首饰，说是要给未来的儿媳妇的，现在我就代为转交给你了。”

        “……”顾鸳鸯接了过来，心情蓦然沉重的有些窒息。

        她从未想到，自己竟会这么容易就进入了角色，也从未想到，做一个傻子的媳妇，也并非轻松的事情，反而像是接受了更多的责任。

        仔细想想，似乎自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沈老太太就没有把她当外人看待。

        顾鸳鸯又不傻，当然知道人家这么做，无非就是希望自己能好好对待沈凤河那个傻小子。

        可是一想到沈凤河，顾鸳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想着这两天发生的各种事情，顾鸳鸯抱着盒子，静默地跟在老太太身旁，心思越来越沉，连脚步都觉得沉重了许多。

        经过三夫人院落的时候，沈老太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了脚步，对顾鸳鸯说：“鸳鸯，上午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了。你二婶子就是那样子的人，性子是泼辣了些，再加上前些日子里，怀了三个月的孩子刚滑了，心情难免不顺。”

        顾鸳鸯本来觉得二夫人着实可恨，没想到她身上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免起了些恻隐之心，或许当时不该那么针尖对麦芒地跟她吵吵，这没了孩子的女人最容易抑郁，要是真气出点什么病来，她难辞其咎啊。

        “奶奶放心，以后鸳鸯自会注意分寸。”顾鸳鸯乖顺地说道。

        “奶奶相信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这沈家以后的日子，能不能和谐，能不能平安，是要看你们这些小辈的。”

        沈老太太继续苦口婆心道：“凤河那孩子自是管不了太多事情，日后你肩上的担子可就会重的很，你一定要坚强些，忍耐些，遇到不好应对的事情，尽管来找我老太婆，只要我老太婆还有一口气在……咳咳咳！”

        沈老太太到底是重病的身子，讲着讲着便气息有些不顺，咳嗽起来。

        顾鸳鸯忙帮她捶背，一边嘴甜道：“奶奶休要说那些，奶奶的身子好着呢，就是点小毛病而已，多请几个大夫看好了，您老人家必然长命百岁！”

        “你这孩子，真是会说话。”沈老太太又岂不知，这不过是些安慰人的话罢了，但人老了难免都怕死，对晚辈儿的这些话还是很受听的。

        顾鸳鸯回房之后，便将盒子连同钥匙一起放了起来。

        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首饰，她也就没有了那份好奇拿出来看看的心思，况且又是故去长辈的遗物，还是妥善保存起来更为尊重。

        喜鹊瞪着两只好奇的大眼睛，一直追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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