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时维十月，寥廓的蓝天，干净的阳光，象牙白楼群氤氲在静谧的秋意中。每年深秋，林岚喜欢捡拾起秋风中吹落的梧桐叶子，用娟秀的小楷书写唐诗宋词中秋意，教室惬意地穿梭一条条线，用长尾夹把一片一片梧桐叶子错落的悬挂在荡漾的线下，清晰的叶子脉络，和着唐诗宋词的墨香。孩子们纷纷围上来，清澈的目光中映射梧桐叶子的秋意，清脆的嬉笑声加上南腔北调读诗声，林岚就这样把秋送给了孩子们。

    想起这些，林岚眼中有点酸涩，收拾自己物品的她稍稍停顿一下，马上又接着整理自己的东西。这次她真的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不得不离开南腔北调读诗的孩子们。办公室里的热心大姐王老师走过来，伤感的说：“林岚，真的要离开啊！”林岚点了点头。王老师轻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默默地帮助林岚收拾东西。旁边两个入职不能一年的实习教师，神情黯然，她们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林老师，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这是我们实习期间跟你学习做的笔记，送给你吧。”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陆续围了过来。

    “林岚，好样的，多保重！”年长的同事深情叫着她名字，关切地叮嘱着。

    “林老师，我们舍不得你……”年轻的同事声音哽咽，难掩悲痛。

    “谢谢！谢谢大家！”林岚望着这一张张真诚、朴实的面孔，眼睛湿润了。

      林岚被迫辞职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

当林岚走入班级的时候，班级出奇的静，和以往的安静截然不同。每一个孩子都默默注视着她，有些孩子眼睛里泛着泪花。临近下课了，高高瘦瘦的班长姚辰脸红红的，声音发颤，“林老师，同学们想给你唱首歌！”

      “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小小个头的课代表站起来，眼里泪花翻滚。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一个嘹亮但带着哭腔的小小男生的声音。

“汗水凝结成时光胶囊，独自在命运了拓荒……”孩子们一起从心底发出的音乐，他们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但那就是那一声声颤抖的声音，重重地落在林岚的心上，她的泪一下子夺眶而出，讲台下是泪眼婆娑的孩子……

市教育局正在召开会议，主席台上方悬挂着红色的条幅上赫然是“大力推进全市师德师风整治工作”，主持会议的是教育局一把手郑局长。

“同志们，教育兴国，党和政府高度重视师德师风建设，希望各级领导部门高度重视……”听到此处，坐在主席台旁边的柴局子若有所思，顿了顿头，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会议结束后，他敲开了郑局长办公室的门。

“郑局长，我前几天给您反馈的老师违反师德，体罚学生的恶劣事件，我们何不借助师德师风整顿东风，全市通报，以儆效尤！”柴局长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打算，既快速响应上级领导的号召，又达成自己的目的。

“嗯，事情你调查的是否清楚？我们既要营造风清气正的教育生态环境，也不能随意处理一个好同志！”

“事情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这是调查材料，只等您签字！”柴局长把材料递了上去。

郑局长接过材料，随手拿起办公桌上的眼睛，忽然他注意的一行文字，“殷川外国语教师林岚”。他的眼前浮现出前几日和老伴去购物广场时一幕，一个女孩帮她解围，“我是殷川外国语的教师林岚！”郑局长取下眼睛，自言自语道：“殷川外国语，林岚。”

“郑局长，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这个事情先等一等！”

郑局长的话简洁有力，不容争辩，柴局长一脸茫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悻悻地离开。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郑局长拿起桌面的电话，“小周你到我办公室一趟。”小周就在隔壁公办室，电话刚落，人就到了。“郑局，您找我？”

“您马上通知督导办几个同志，下午我们一起去殷川外国语一趟。”

“您要亲自去吗？有什么工作可以让其他分管领导去嘛，您身体不太好，医生叮嘱要多休息。”小周尝试着劝阻郑局长。

“这次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就这样定吧，你去安排一下。”

“好吧。”小周很快安排停当。两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市教育局巍峨的大门驶出，人员不多，可谓轻车简从，前面一辆坐着督导室的三位主要负责人，后面的一辆是小周和郑局长。殷川外国语离教育局大约有半小时的车程，小周虽然提前已经通知张校长，并再三叮嘱，“郑局的意思，不要大肆宣扬，不要惊扰老师，安安静静就好”。

“越是这样，越非常规，事情的度越难琢磨”，张校长心中越是没有底，忐忑不安。如果按照郑局长的意思，简单安静进了校园，会不会怠慢了领导？如果锣鼓喧天，众宾喧哗，是不是领导不喜欢这种风格？怎么办，半个小时，眼瞅着局长就要到来，不能犹豫了。他立即召集主要领导安排工作。

“学校主要领导和我一起去前门迎接！”

“张主任，赶快找另外形象气质好，口齿伶俐的的老师作为迎宾，适当的时候可以为领导作解说工作！”

“后勤的童主任赶快布置好会议室，注意坐次安排！”

……

当他安排完这些工作，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他来不及擦拭，打手一挥，“走，我们到校门口迎接！”时间刚好，张校长在张望中，两辆黑色小车已经驶了过来，稳稳地停在校门口。小周把车门打开，郑局长走出来，张校长快步迎上来，伸出手去，“郑局长您好，欢迎您在百忙之中到我们这里指导工作！”

“张校长不要客气，你的工作教育局是肯定的！我们突然造访希望没有影响你们的教学工作啊!”

“哪里哪里，局长您太客气啦！”

简单的客套后，在张校长的引导下，郑局一行人就到了行政楼会议室，学校的主要领导都在，一一握手寒暄后，郑局长说：“张校长，我今天不准备大会发言，让督查室的几位同志和学校的负责人在这里交流一下工作，我想有些话单独和你谈。”

张校长心中七上八下，他觉得郑局长的这次的突然到来，要有大事发生，难道是……转眼间来到了校长办公室，还未坐稳，郑局就直接问道：“你们学校有一个叫林岚的老师吗？”张校长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空鸣，该来的终于来了！想不到不仅惊动了柴局长，更让郑局长亲自过问，林岚真的没有退路了。张校长不由怔住了，竟然没有回答郑局长的问话。

“怎么了张校长？”

“哦哦……不好意思……郑局长，林岚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张校长言辞有些慌乱。

“你给我讲讲林岚老师的事情吧！”

张校长一边给郑局长续茶，一边讲起了事情的经过。听话整件事情，郑局长深色凝重起来，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说：“尊师重道要落实的实际行动上，全社会都要真正尊重老师，老师有尊严，才能真正安心教书啊！”

“郑局长，您说到老师们心坎上了，谢谢您对一线教师的理解！可是林岚这件事柴局长在过问……”

“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绝不会因为当事人身份而寒了我们好老师的心！”郑局长语气坚决，“这样吧，把林岚老师叫来，我想见见她！”

“局长要见我！”林岚望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后勤童主任，林岚苦笑道，“我一个普通老师竟然惊动郑局长，好吧，死也死的光荣，最差不就是辞退，通报，还用局长亲自宣布吗？”当一个人已经对最终结果做好心理准备时，她不会惶惶不安的。当她平静地走入校长办公室时，办公室里并排的沙发，中间是茶几，分列而坐的一个张校长，一个神色坚毅，不怒而威，肯定是郑局长了。

“这位就是林岚老师”，张校长连忙介绍

“郑局长，您好！”林岚的问候，不卑不亢。

“你好啊，林老师！”郑局长说着，已经起手，热情地和林岚握手。郑局长端详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

“林岚老师，我们又见面啦！”

“我们见过面？”林岚一下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的，见过面哦，购物广场多亏你仗义执言，还没来得及道声谢！”

“您……是您……”林岚忽然想起来购物广场的那位老人，恍惚间，和眼前这位局长眉目一样。

“来，来，赶紧坐下，林老师，先喝茶！”说话间，郑局长亲自给林岚斟好一杯茶。

“郑局长您和林老师认识啊！哈哈，这么巧！”张校长眉开眼笑。

“是哦！，林岚老师你受委屈了，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我代表教育局相关领导给你道个歉，请你不计前嫌，继续做好教学工作！”郑局长诚恳的话语，林岚心中激起阵阵暖流。

“郑局长您不要这样说，是我的工作做的不够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样吧，督查室的主要领导在，我让他们和你在把这件事沟通一下，形成文字材料，决不能冤枉一个好老师，对于相关负责人我们要处理！”

“谢谢郑局长！”这真是拨云见日，正义没有迟到啊！

返回教育局，郑局长立即召开的班子领导会议，事前已经提前和柴局长谈了话，此时他颓废地坐在会议桌旁。

“各位同志，对于殷川外国语林岚老师这件事，柴局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记过处理，并在班子会议上做出检讨。”郑局长接着说，“对于恶意扰乱教育教学秩序的不法行为，我们坚决反对和制止，我们要让一线老师有尊严的教书……”

  殷川外国语会议室室内坐满了老师和学校职工，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教育局对林岚的处理决定宣布。主持会议的是市教育局督导室的主要领导。

“首先我代表教育局，代表郑局长对辛勤付出的全体教师表示诚挚的慰问和感谢，感谢你们为国育才，为民育人！下面我正式宣布林岚老师处理结果：经调查，林岚老师在处理学生王泽铭事件上不存在体罚和错误行为，对于相关错误决定，市局相关部门作出纠正，市局坚决支持像林岚老师这样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哗--”掌声雷动

“好！真是太好啦！”不知怎么的该高兴时，老师们热泪盈眶。

不知何时，林岚的脸上泪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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