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女祭（一）

我会从地狱里爬出来，拿回本属于我的一切。

        我要让这阳光，都带上和我一样的血和罪恶。

        少女从虚空的黑暗中现身，将手中的肥胖男子扔了出去。

        男子哆哆嗦嗦，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女生，便跪了下来，痛哭流涕：“琪琪，琪琪，我对不住你，放了我吧啊放了我。”

        名叫琪琪的女子一言不发，脸色苍白，面若寒霜。

        “井岗叔叔，”琪琪开口，声音悠远，“我放过你，你当初放过我了吗？”

        少女似乎没心情听他们叙旧，不近人情地打断道：“我时间有限，要做麻利一点，说好的，我要你的半具灵魂。”

        “我知道。”女子很不满被打断，瞪了一眼少女，眼神中也带有些迁移过来的愤怒和憎恨，“我要我的身体恢复知觉，直到教训完这个人渣，用我剩下的灵魂交换。”

        少女勾唇，血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沉得叫人发怵，“成交。”

        不一会儿，一旁的琪琪身体痛苦地痉挛起来，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那眼像恶狼一般，大有同归于尽的意味儿，男子更加惊恐，不敢再抱着女子的小腿，哆嗦着向后退去。

        大约一分钟左右，女子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活动着自己的身体，又恨又喜：“十三年，叔叔，我坐在轮椅上十三年。”她从轮椅下拔出刀子，一步步逼近男子，“我本该身体康健的，”她一刀刺在男子大腿上，男子惊声大叫，“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嗯？”

        女子的手也忍不住颤抖着，想必是第一次伤人。可是愤怒和憎恨盖过了一切恐惧。

        “你就是用这双手摸我的，在十二岁那年。”她盯着男子的手，目光里淬了毒，接着恶狠狠地刺了下去，“玩游戏？嗯？我叫你玩游戏？！”

        又是一刀落下。

        男子忍不住，一巴掌扇在女子脸上。女子身子倒在一边，刀也飞了出去。男子忍着剧痛，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被动无力，看着女子的眼神也凶狠起来，操起身边的一个椅子就要砸去。女子还没有摸到刀，被砸了一下，尖叫道：“你就是这么交易的？！你个废物，给我把他控制住！”

        男子这才想起红眼少女的存在，心里有所忌惮，啐了一口，骂了一句婊/子，转眼就谄媚着跪在少女面前。少女似笑非笑，极为舒适地坐在轮椅上，翘着二郎腿，撑着脑袋看着男子。

        “神仙，神仙，”男子磕头，“我拿半具灵魂跟你交换，饶了我一回，饶了我一回。”

        “啊——！”女子尖叫，反身一刀向男子头部刺去，男子早有防备，闪开了女子的攻击踹了一脚：“你个放/荡的残废，真是给够你面子。”男子气得眼睛发红，捡起刀快准狠地就要往女子砍去，显然是起了杀心。

        就在刀快要碰到的那一刹那，不知是哪股力量控制了男子，只见男子像傀儡一样把刀砍向了自己的另一条手臂！

        却没有半分声音传来。

        男子眼睛红得不像话，像是能滴出血来，剧烈的疼痛逼得他流下眼泪，下一刻男子的身体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两声尖叫同时传来，一个是男子恢复意识后长长的痛苦□□。之前没被完全砍下来的手臂被某种力量砍下来后掉落一旁，也把女子吓得叫了一声。

        少女微微一笑，笑得眼睛微眯，吹了一声口哨。

        “神仙，神仙！”男子痛苦地大喊，“我拿我的灵魂换我的命，求你，求你了神仙！”

        “你个社会的人渣！”女子痛心地控诉，“你强/□□女，你致我残废，却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叫别人坐牢！”

        “我给你的补偿费不够吗？啊，不够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死的吗？你找人撞的！井岗治！我爸是你多年的同事，他那个窝囊废都已经打算放弃追究了，你的撞他，还没有放过我妈！”

        “放弃追究？！你爸那个孙子把我当同事就不会去告我，他没钱没权不能把我怎么样，那是他那个孙子没本事。你妈就是个货，警告她多次，哈哈哈，”男子吐出一口血，“我还上过你/妈呢，不仅是我，我们单位都上过，谁叫你爸窝囊，他请我们上的，哈哈哈哈！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不告我吗？她有你这个婊/子女儿，没那个胆子！”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女子喃喃道，突然笑了起来，黄黑的牙齿漏出大半，二十多岁的年纪却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又诡异又可怖。

        “井岗治，想怎么死呢？”

        她走过去，拿起掉在地上的刀子，男子想要做出最后搏击，却被少女用力量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女子用刀开始划他的脸，一刀一刀，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男子整个过程中一直大叫。女子用着最温和的声音说道：“记得吗？当初我就是这么叫的，嗓子都叫废了，一直都没好完全呢。”

        “对了，你不是喜欢强吗？你说我把你的生/殖/器割下来会怎么样？”

        男子崩溃大喊不要。

        “等着，我割下来给你看，井岗叔叔。”女子嗲着声音，就像当初这个渣滓的哄骗声一样。

        “诶？”少女神色较之前有所收敛，提议道：“你要不要做个小实验？听说用碳酸水泡那个生/殖/器会疼诶，要不先试试？”

        女子听后一愣，随即灿然一笑：“好哇。不过就不用碳酸了吧，那是弱酸，你有硫酸吗？井岗叔叔这么强悍，当然得用强酸啊。好臭，井岗叔叔，别拉呀，会很快乐的，记得吗？当初你就是这么哄着我的。”

        “叔叔，”女子故意嗲着声音，“我们先用酸，再用碱，酸碱会发生中和反应，中间的过程不会痛的。然后我们再用小刀给你画一朵漂亮的小花，等我画完我再给你看好不好。”

        女子突然冷下脸来，“我的成绩可是第一呢，你大可以放心。”

        ……

        一切结束。

        男子的尸体躺在旁边，女子双眼无神望着窗外的皎洁的月亮。

        少女一直坐着，没有催促。

        “这是梦，对吧？”

        “嗯？”少女不解。

        “你用人类的灵魂交易，给他们一场满意的梦。”

        少女低下眼皮，盖住红色的眸子：“我做交易，童叟无欺。”

        “灵渡人擅长织梦。否则的话，就凭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不公，灵渡人早就被警方通缉了。”

        少女拊掌大笑：“这么多年真的做了不少功课，这么隐私的事儿都能打听到。”

        女子盖住脸庞流泪。

        “今天这场是真的。”

        女子抬头望着少女，满脸悲怨，满脸沧桑。

        “记得吗？他打你那一巴掌，从那里开始，就是真的了。”

        女子细细回想，突然笑了，“也是，他那么狠。”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警铃声，看样子来势不小。

        “呀，你的邻居真是，这点噪音都受不了，明明都在尽可能放低声音了。我要取我的报酬咯。”

        “谢谢。”还没等女子跪下来，她就瞬间没了声息，空洞眼神中带着眼泪洗涤后的清明。

        “你不该这么做。”

        “迟凌，你在教育我？”少女勾唇转头，望着脸色冷淡的女生。

        那名叫迟凌的女生望着她：“他犯了错应该由这里的规则来惩罚他，善恶有报，也该用这里成熟的规则执行。我们不该插手去放纵他们。”

        此时少女已经将女子的灵魂吸收殆尽，眸中的血红色也慢慢淡了下去。她活了活动脖颈，十分舒畅的样子，她歪着头对上凌的目光，嘲讽道：“你以为我是在执行正义吗？”

        “惩罚罪恶，索取代价，不然你在做什么。”

        少女轻嗤道：“灵魂是我的猎物，暴虐、怠惰、恐惧、纵欲、嫉妒……缺少了这些调料可不好吃。”

        迟凌望着她心满意足而发红的眼睛，那眼里尽是居上的傲慢和冷漠，她也冷了眼色，“你这是在把他们当作物体，没有精神、没有思想的物体。”

        少女笑了一声，没有立即回话，她朝房间外走去。正当迟凌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她转头用着最不在乎的语气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他们当作同类吧？”

        月光下，少女眼中的血红色隐隐发亮。

        到达乌葬正是六月初。临近的地方都是初夏风光，偏偏就乌葬风沙不止，荒凉至极，树木光光秃秃没有任何生机。

        “风大哥，那边有一口井！”

        走了那么半天，可算见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了。陈思双大喜过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兴致冲冲地对着风驻说道：“风大哥，我们过去看看吧！”

        戴着黑色口罩的男子点点头：“走了那么久你也累了，我们就在那休息一会儿。”

        陈思双一边走一边叨叨：“这个地方真奇怪，路也没有，飞禽走兽也没有。”

        走到井旁，风驻看了看井内，确认了是一道枯井。

        “风大哥。”陈思双也跟了过去，注视着井内，“这儿有井，按理说这附近应该有人的。”

        “应该是什么原因销声匿迹了。”

        “那……”陈思双有点忧虑，“那位老人家会还在这个地方吗？”

        风驻轻叹一口气，将背上的灰色布包放了下来，从兜里掏出手绢擦拭着手掌，“也只能碰碰运气。”

        陈思双有点泄气，瘫坐在井边，望着脚下的沙土，自言自语道：“我还等着救我弟弟呢。”

        “急不得的。”

        “嗯。”陈思双闷闷应了一声。

        风驻没再说什么，走到附近查看情况，不一会儿身后传来陈思双提醒的声音。

        “风大哥，你看远处是不是……”

        风驻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枯木似乎带了一点绿色，似真似幻，望不真切，树木也好像变得浓密了些。

        陈思双抓紧了自己的挎包，小心翼翼地朝风驻那里挪去。

        一个移动的身影映入眼帘，陈思双大气不敢喘，目光紧紧跟随那远处的人影，那人身后的枯木也逐渐变为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陈思双都能感受到风驻身上紧绷着的备战气息。直到那人真真切切地摔在几米开外，才看清那人是一个十二三大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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