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怜

春天搞清楚不是自己无意中抢了别人的工作就放了心，对那几个知青说道:“我觉得你们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公社决定让我去给学生们上课，不是因为我是本地人你们是知青，而是因为我是高中毕业的，并且我最近刚好在我们省城日报上发表了一遍文章。公社是出于这方面的原因这才定下的我。”

        说完看着众人的表情，又接着道:“不过，就像我爱人说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去公社问问。当然，最好还是方晓丽自己去跑一遍，毕竟事关她本人，自己去的话她可能会更放心。”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人同时朝着现在后边的一个姑娘过去，想着这个应该就是方晓丽了。见那姑娘红着眼睛，眼泪欲掉不掉的看着她，也不说话。春天想了想，说道:“不然，我陪你一块儿去？”

        谁知道刚说完，那姑娘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春天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扭过头就去找程川。

        程川也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路数。他还沉浸在刚才听见春天说他是她“爱人”的激动里没出来。

        不过，媳妇搞不定的事，他搞不定也得搞，对着那女的又问道:“你别光哭不说话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总不会是想让我们把公社书记还有校长给请到这里来吧？”

        边上的几个知青也有劝方晓丽的:“晓丽你说话呀，不然我们明天早上去公社问问？”

        有个男同志说:“工作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人家比你好当然是选择人家了。搞不明白这还有啥好问的。”说完就进了门，不打算参和这事。还有几个也相互看了一下就跟着进去了。

        春天看着剩下的三四个，还有还在那哭哭啼啼的方晓丽，想着，算了不理她了，还是办正事要紧。

        刚想开口让她们帮忙叫一下人，边上站的稍微有些远的姑娘就开了口:“我是李春燕，你们是来找我的吧？”说着往几个人的方向走了走，“是问上课的事儿？”

        春天一看这是个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松了口气，连忙回道:“对，我这不是想着快去上课了吗，就想问下你现在班里学生的情况，还有课程进行到哪里了？另外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地方？”

        春天感觉这姑娘确实像程春芳说的脾气好，说话也条理分明。春天又多问了一些事情她也耐心详细的跟春天一一讲明白了。

        两人说完话，那边还在哭。李春燕见春天往那边看，口气有些无奈的跟她解释:“等着你开口主动把工作让给她呢。我本来是想着你要是让给她了，那也用就不着我了这才一直没说话。不过你倒是没那么傻。”说完让春天等她一下便回了屋。

        那边本来还在安慰人的几个也听见了李春燕的话，一时面面相觑，方晓丽这才哽咽的说了出门后的第一句话:“你胡说，我没有，你冤枉我～呜呜呜～我真没有，你们还不知道我吗？”然后哭着哭着就往地上倒去。

        那几个也就顾不得想她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了，连忙掺着她就往回走。

        刚开始拦着春天几人的那姑娘一看方晓丽晕了过去，又冲春天他们说道:“就算她真有这个想法又怎么样，你们看她身体那么弱，就不能可怜可怜她吗？”说完竟是自己也哭了。

        李春燕拿着几个本子出来，听见这话翻了翻白眼，“怎么，她方晓丽的一辈子要靠别人的可怜过活？你的一辈子呢？靠着可怜别人过？能不能别整天把自己的脑子当摆设，平时有事没事把它给用一用？”

        说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春天:“这是我备课用的本子，想来以后也用不上了，给你用吧，里边有我写的教案，我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春天接过本子连声道谢，小心地放在包里，将里边的糖果拿出来递给她，怕她不收就没说是专门拿过来给她的谢礼:“这是我前两天结婚的喜糖，请你吃，沾沾喜气。”等李春燕接过去后，想到方晓丽几人，又问她:“你刚才那么说她，没关系吗？”

        李春燕听出来春天是在担心她，怕她跟方晓丽闹矛盾，便跟她解释道:“没事，反正我快走了，以后也见不着了。谁管她。”

        春天觉得她人还蛮有意思的，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没跟人接触过，不然说不定还能当朋友呢。一时也起了跟人多聊几句的心思:“我还是有些好奇，为什么知青点那么多人，就觉得工作会是方晓丽的，而不是其他几个人的？”

        李春燕也不太明白，想了想说道:“可能，她看上去比较弱？”

        两人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到底不熟悉，春天再次跟人道了谢问清楚她之后上课的时间，也就分开了。

        三个人慢悠悠的往回走，程春芳想着刚才李春燕的话，感慨:“我之前还觉得李春燕脾气好呢，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

        春天倒觉得这样挺好的，“可能是对不同的人不同的态度？我觉得跟咱们说话脾气就很好啊。”

        程川在后面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之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个漂亮姑娘背井离乡到了陌生的地方，是得注意点。”程春芳想想这倒也是。

        回去的路上得过一片小树林，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光半明半暗的透过窸窸窣窣的树叶洒落下来。

        程川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来的路上春天递给他的那颗糖，觉得拉着春天的手叽叽咕咕说个没完的程春芳有些碍眼。

        不过两人此时的话题他有些参与不进去。

        程春芳甩了甩胸前的两根辫子，大咧咧的说:“我爹娘现在也开始给我相看了。我说我长得好看，也想找个好看点的，这样以后孩子也会好看。我就觉得你跟程川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会很好看。”

        她性格一向大方活泼，在这事上也不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含羞带怯，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捎带着闺蜜。

        老支书夫妻两本来还觉得闺女还小，不着急。结果一眨眼跟闺女一般大的春天都结了婚，可闺女还没着落，也有些着急了。

        春天这几天听这话听的也有些免疫了，不像刚开始那样害羞，选择性的没听到后边的话，问道:“是有看好的人还是？”

        “嗯，就是咱公社张坡大队的。听我爹说是当兵的。家里兄弟就两个，老大结了婚，他是老二，比我大三四岁。长的高高大大的，他爹娘也都是老实性子。”虽说目前还没看到长相，听这个条件程春芳还算满意，她最怕的就是家里人多，口舌矛盾也多。

        春天也觉得还不错，不过，“那他是最近回家了？你们哪天见面啊？”

        程春芳:“嗯，安排的两天后。听说是两年没回来了，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假才匆匆忙忙回来，行不行的还得先见了人再说。”

        “那你以后是在村里还是跟她一块儿去？”

        “应该是在村里吧，他当兵才几年，级别应该不够。这个没听我爹说，见了面再问问。”

        两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这会儿天热，路上陆陆续续的能碰上一些出来纳凉的人，两人时不时的停下脚步打招呼，渐渐的春天也将身后的程川忘在了脑后。直到两人在程春芳家门前的巷子口道完别，春天才察觉好一会儿没听程川说话了。

        “咦干嘛去啊？我们不回家吗？”春天见程川牵着她又折回了刚才去知青点的小路，疑惑的问道。

        程川捏着手里的糖，有点心不在焉，“嗯先不回家，刚才路过那片小树林里挺安静的，我们再去那转转。”

        “好吧。”春天想着回去也没事做，也就没反对。

        这会儿为了省灯油，大家伙儿一般晚上都是不点灯的。等纳完凉，也差不多到睡觉时间了，回了家摸黑洗洗直接就上炕，有的图省事也不洗直接就上了炕，不然就是出门前先洗漱。总之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说是转转，程川到了那边也就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周围没人，就抱着春天慢慢的后退，然后靠到了一棵一人环抱的树上。

        等两人分享者吃完了程川身上的那颗糖，时间已经过去了挺久。春天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程川也一样，将头埋在春天的脖颈里，嘴唇一下接一下轻轻碰触着，抱着春天的手稍微松了松，将她推离一些。

        春天感受到他的动作，没敢乱动，不过还是纳闷的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不太高兴啊？”

        “你刚才一直没理我，我有些——有些失落，还有些不安。我觉得，觉得好像你并不需要我。”程川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春天觉得有些不太理解程川的想法，不过还是有些笨拙的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结婚了，我们是一家人啊。我怎么会不需要你呢？你看，你会挑水、会劈柴、会做饭、会骑自行车、能载我去县城，我觉得我跟爹娘都很需要你啊。这次是我不对，我下次一定不会忘记你了好不好？”

        “你说我是你的爱人”，程川想到这个，心情又豁然开朗起来。

        “对，嗯……是有什么不对吗？我是之前在县城上学的时候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是不是我用错了？”春天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就是觉得很开心。”

        “哦，那……你是我的爱人？”

        “嗯，我是你的爱人。你也是我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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