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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跪久了


在他们向着新柳郡出发的第三天,一直憋着一口气不肯说话的凌珏最后那点傲气也给磨穿了。

        他躬身蜷缩在马车前室,一言不发地掉起了豆大的眼泪,越哭越起劲,最后直接对着燕怆然的耳朵来了个疯狂的嚎哭。

        燕怆然再把他当空气也不能无视他的灌耳魔音,她无奈叹了口气,奋力一拽缰绳,在路边停好了车,侧头看向哭得忘我的小郎君。

        凌珏养尊处优惯了,从没吃过风餐露宿之苦,所以短短三天时间,这小郎君就瘦了一圈,活像被她磋磨去了层皮。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他一边啜泣着,一边用袖子擦脸,哽咽得不像样子,“为什么阿父要把我交到你这种小人手里啊!”

        燕怆然好不容易挤出的一点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她皮笑肉不笑道:“在这之前,我想你可能需要你的老师、我,给你来点爱的教育,让你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

        凌珏这才露了半只眼悄悄看向她,正和她森然的视线对上,脑子里那些委屈当场散了个一干二净。

        恐吓完凌珏,燕怆然探出半个身子敲了敲外车厢,听到动静的陈慧挑起车帘看了过来。

        “刚才那条小路也太颠了,你们要歇息会儿吗?我看前面有个小村子,正好可以讨口水喝。”

        察觉到了燕怆然这明晃晃的区别待遇,凌珏敢怒不敢言,他本想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不屑,但干到有些裂开的唇却不准他这么做。

        他厚着脸皮凑过来,颇有些卑微道:“老,老师,带,带我一个,我也渴了。”

        陈慧咬咬牙还能坚持,但是陈周氏上了年纪,经不住这么久的颠簸,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

        燕怆然便跃下前室,将装水的葫芦拎了三个,一脸严肃地忽悠凌珏道:“车里有两个女郎,全靠你保护了,我去打个水就回来。”

        没办法,讨水不想带个二傻子去,只能骗他留下来了。

        小村庄十分破败萧条,破破烂烂的屋子连成一排,听不见鸡犬之声,杜甫见了都想高唱《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壮年男郎在田间劳作着,几个老一点的人窝在村子口的树下晒太阳。

        他们真的很老了,浑浊的双眼没有神采也看不清楚什么东西,燕怆然这么大个的人站定在他们面前,也才有人稍稍抬头看了她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很快,那个老人就继续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

        燕怆然皱起来的眉从踏入这小村庄起就没放下来,她向前走了几步,又扭头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里没有匪兵之患,田间土地看起来还蛮肥沃的,那些还在劳作的壮年男郎也不像懒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疑惑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得到了解答。

        几个穿着衙役衣裳的人几乎是以和她前后脚的顺序进来的,他们上来就先踹翻了几个老人,大声嚷嚷道:“交税了交税了!”

        田间劳作的壮年男郎不约而同丢下了手中的农器,越过燕怆然,奔向了嚣张跋扈的衙役们,想都没想就给他们跪了下来,就好像已经做了千百遍这样的动作。

        他们哀声祈求道:“大人们,大人们能否再宽限点时间?”

        “大人们,俺家婆娘有点姿色,您看着能不能要?再给点时间吧大人们!”

        衙役们纷纷对视了两眼,点了点头,有人先开口,状似极其不情愿道:“行了行了,先带哥几个去吃点,这个月的就暂时宽限你们两日好了。”

        如果忽略他们得意洋洋的表情,还真以为是什么好人。

        “喂,你是新搬来这个村子的吧,进村先交个一石粮食!同价值的金银财宝都能抵。”

        有人看向了燕怆然所在的地方,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得到了不耐烦的回答:“说的就是你,你看什么看?快点交了!”

        想着陈慧他们还在那边等着,燕怆然难得不想惹事,她提高了手中一串的葫芦晃了晃,扬声道:“我只是个过路人,来讨口水喝的。”

        但她的解释被那群衙役当成了屁,有人嗤笑了一声:“我管你是不是过路的,钱拿出来就是了。”

        这到底是官,还是匪?

        性子急一点的衙役已经提着棍子冲上来,对准她的脑门狠狠砸了下去。

        燕怆然没有躲,她抬手架住棍子,伸脚踩向那个衙役的软肚子,稍微使了点力气,反手把棍子从他手里抽出来的同时踹翻了这个衙役,冷笑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也敢随便打人,乱敲诈的本事倒是强,你怎么不找个坟地埋了自己?”

        被她踹倒的衙役好半天没爬起来,他色厉内荏道:“我是当涂郡王手底下的人!当涂郡内,你怎么敢打我!小心我让你有去无回!现在跪下给我磕个头,我说不定能放你一马!”

        就很想拧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品种的浆糊。

        燕怆然很久没遇到这种不识时务的人了,即使是凌珏,也能凭借着他的强大求生欲在燕怆然真正发火的前一刻认错。

        她脸上没露出一点怒色,反倒是扬起了似有若无的笑意。燕怆然向前走了两步,在这个衙役身前蹲下,动作轻柔地揪住了他的头发,声音平静:“放我一马是吗?”

        “那是当……”

        话还没讲完,剧烈的痛就从后脑勺的地方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燕怆然才按着他的脑袋磕了两下地,凶相都还没来得及露,四周就跪了一圈的壮汉。

        “求求您饶过这位大人吧!”

        “这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百姓虽然愚钝,但在察觉危险这一块却是异常敏锐。

        他们知道燕怆然打得爽了可以抽身就走,留在这里的人却只能默默受着接下来的报复。

        那边的衙役纷纷涌了过来道:“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燕怆然瞳孔缩了缩,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今日此景,仿佛又让她回到了那个小屋内,回到了冲出去踹翻那个男主人之前。

        那时候,有杜晓抵住她的剑,仍旧拦不住冲动的她。

        而现在,杜晓不在身侧,没人可以阻止她,可她听着四周压抑的啜泣,忽的就没了力气。

        你们为什么不学着反抗?

        燕怆然张了张嘴,最后又轻轻抿了回去。

        因为跪得久了、跪得习惯了,所以不知道反抗是什么东西。

        “好,”只有她自己知道,从肺里面挤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力气,“当涂郡王,我记着了。”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杜晓为她准备的大礼还有些什么,也深深理解了为什么他说自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凌珏靠在马车边眺望了好久,守得心力交瘁,看见燕怆然在慢慢向他们靠近的身影立马就嚷出了声:“你不是说就去打个水的吗?怎么去了这么久?等死我了!”

        等看清了她的脸,他啰啰嗦嗦的抱怨忽然停了下来,转为带着本人都察觉不到的担忧道:“你怎么了?”

        燕怆然将他的葫芦抛还给他,摸了一把脸,闭了闭眼后睁开眼笑笑:“没事,就是现在特别想找一个人,和他探讨一下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她口中的人此刻正襟危坐,读着尚书令差人送来的绝笔书。

        陈致写了满纸的忠心,直到信的末尾,才吝啬的用十几个字道出了他最后的温柔。

        “细君安好,庭中海棠已开,念汝及慧。”

        杜晓细细看完了一封信,兴致缺缺地合上,一边想着到时候一起带过去,一边将目光投向窗外。

        海棠团团簇簇开了一片,像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火,正是好风光。

        他还记得这是自己这个死板的老朋友难得的一点风情。

        明明和他一样清楚看见了这个王朝的末路,却坚守着可笑的忠诚,到头来只能以这种办法了结自己的生命。

        不过也不错,好歹他如愿永远活在了这个朝代。

        帮他照顾他在人世时最后的执念,也算是送他一场安眠了。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珠子山走火后,周围世家狠狠咬了一口黄猴儿的势力,暂时抑制住了这位大太监地盘扩散的速度。

        当涂郡王宁腾眼高手低,目光短浅,性情暴戾,很适合给燕怆然当第一块磨刀石。

        虽说宁腾对他只有七八分的信任,但是仍旧被他画的大饼吸引住了目光,一边大肆搜刮当涂郡的百姓,一边派兵搅扰新柳郡,妄图将它一举吞并。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了解燕怆然,也明白,即使知道这是他的算计,即使知道前路九死一生,即使想把他拖出来暴揍一顿,她也会先咬牙解决问题。

        这是他认她为主所设置的最后一道考验,也是在彻底死心前的最后一次押宝。

        杜晓收回视线,对着铜镜慢悠悠数起了白发,长长叹道:“可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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