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到了镇中心，方蕤和爸妈分开，学校和电扇厂不是一条路，虽然每天都会讲一遍，王秀芹还是不厌其烦地叮嘱：“中午蒸饭的时候当心点，不要被烫到，回家路上当心车子，靠马路边上走，眼看四路耳听八方！”

        “知道了，你们也注意安全！”挥了挥手，方蕤转身大步走向学校。

        路上她特地留意了下信筒，她打算这个礼拜写完第一篇三万字小说，邮去《知音》编辑部试试水。

        邮费她直接用攒的零花钱出，要是能中稿，再把稿费给家里。

        要是中不了，就当无事发生。

        确定了信筒位置，她脚步轻快地走到了学校，全镇就一所高中，学生陆陆续续涌进去，江南学风昌盛，很多家庭只要不是穷到要饭，砸锅卖铁都要供小孩读书。

        随意了看了眼人群，方蕤还想着不一定遇得上林美如，正要去教室，就看到林美如从远处狂奔而来，比昨天穿得质朴多了，老老实实穿着蓝色校服，偷偷烫的波浪卷一丝不苟高高扎起，马尾随着奔跑在脑袋后面左右晃动。

        方蕤停下脚步，想等林美如来了，再去给她紧紧皮，等了一会儿，却听到“叮铃铃”铃声，保安用力拉上大门，林美如往前一扑，没能扑进去。

        旁边教导主任背着手，缓缓踱了过去。

        林美如和几个迟到的学生气喘吁吁，面面相觑。

        不用说，必定少不了一顿检讨。

        纷纷垂头丧气，臊眉耷眼。

        方蕤：“……”

        方蕤扶额，转身去教室了。

        中午再去找她，看看情况吧。

        走进教室，遵循记忆找到自己座位，同桌余静已经在捧着英语课本大声背单词，看到她来抬头示意了下，就又低头继续用功。

        想想还在挨训的林美如，方蕤摇摇头，颇有种“别人家的妈妈”怎么比“自己家妈妈”懂事这么多的感慨。

        坐下摸出课本，她也开始早读。

        毕业那么多年了，很多知识都忘记了，好在她才高一，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捡起来。

        上午上了四节课，语文英语生物体育，体育课约等于自由活动，有人打排球有人跳皮筋，有人坐在操场边看书。

        方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余静拉去跳长绳，礼拜五要比赛！

        唉，她还想抓紧时间写小说呢。

        不过没关系，难不倒她，她能一心二用，一边跳长绳，一边打腹稿，晚上写完作业，誊到稿纸上就行。

        余静把她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下了课，回教室拿饭盒，一起去食堂热饭，等饭的时候小声问她：“方芮，你不会也和她们一样，被路向南的皮囊给迷住了吧？”

        方蕤正在脑子里修文呢，反应慢一拍地问：“路向南是谁？”刚才有这个人吗？

        余静：“……”

        方蕤脸上的茫然做不得假，余静放下了悬着的心，又有点纳闷：“平时我们聊天你真的都没听啊，就是高二三班那个男生嘛，蛮英俊的，可惜成绩不好，还跟三毛二毛打过架，是长南那边的流氓头子！你这种乖乖女，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长南……方蕤有点印象，严打前有名的流氓窟，长南街，别名又叫“卉成滩”，意思是卉成县的“上海滩”。

        “不会还有青帮吧？”方蕤忍不住开玩笑。

        余静点头：“对的，有人说他是小青帮的帮主，叫他‘路月笙’！”

        方蕤：“……”

        方蕤忍俊不禁：“路月笙，那我还是‘方文强’呢。”

        他们这里的小流氓，最多口头调戏一下良家妇女，遇到彪悍一点的，骂几句就要吓跑了。

        名头倒叫得蛮响。

        她觉得这帮中学生蛮好玩的，不自觉音量有点高，说完才发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转过头看她，余静眼神发直地盯着她身后，一脸一言难尽。

        方蕤：“……”

        方蕤迟疑转身，对上乌泱泱一群目瞪口呆的男生，中间高高瘦瘦那个，没穿校服，松松垮垮套着灯芯绒衬衫和牛仔长裤，手里捏着饭盒，似笑非笑看着她，表情怎么看怎么痞气。

        可能是被看紧张了，方蕤脑子一抽：“你就是路月笙？”

        “噗！”男生们哄堂大笑，“路月笙”抬手压了压，衬衫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精悍有力的小臂，男生们捂住嘴，憋住笑，他扬了扬眉，勾着笑，“你好啊方文强，我不叫‘路月笙’，我叫路向南，大路向南的路向南。”

        方蕤看他不像不讲道理的样子，心里定了定：“你好，路向南，我饭热好了，先去吃饭了。”

        她拉上僵硬到不行的余静，转身就要溜，路向南却叫住她，在她背后说：“文强同学，能不能问问，谁是你的冯程程啊？”

        方蕤：“……”

        男生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怕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方蕤绝对要怼一句：“那你想不想当路程程啊？”

        鉴于这句话好像在调戏人，方蕤回头看了眼路向南神气的表情，耸了耸肩，咽了回去：“开个玩笑，别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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