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裴云衡吃肉

        崔蓁蓁侧身盯了眼身后的女郎，裴云衡显然是冲着她来的，那女郎瑟缩了一下，身子本能颤抖，虽然慢慢走到裴云衡面前，男人将手中的弓丢到后面，接过一个绳套，像拷奴隶似的将女子框住，转过头冲着崔蓁蓁笑了下，“谢谢大娘子的衣服了。”

        说着转身回自己的营帐。

        沈霁从马上下来，两人进了营帐，崔蓁蓁才开口，“我是不是给你闯祸了？晋王殿下生气了？”

        “我和晋王殿下的关系，他说多谢就是多谢，不必多心了。”

        沈霁倚在轼木上，瞥了眼女子，“怎么又把丑东西戴上了？”

        “今日来赴宴的人很多，不敢随随便便露面。”

        “哦？都敢随随便便救人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你知道那姑娘在水里？”崔蓁蓁撩起幕篱，“你们……”

        不把女人当人吗？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去。

        她咬了下嘴巴。

        那姑娘长相、身份都存疑，她不便多嘴。

        可他们心狠也是可见一斑的。

        沈霁放下茶碗，“又在心里骂我？”

        “没有。”

        “把头上的丑东西给我拿掉。”

        崔蓁蓁小手握在边缘，拿掉幕篱，放到一边。

        “自己穿的比给别人的都素净？”

        崔蓁蓁不说话，嘟着嘴将两只手交叉在一起。

        “几日不见了，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崔蓁蓁微微侧头盯了他一眼，“你今日看着比以前更凶。”

        可能是因为打猎，他全身赏下都有股勿近的气息。

        “怕？”

        崔蓁蓁点点头。

        “我知道你戴着丑东西是在担心什么，可崇安几十万人，你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吗？况且，你根本就不需要在乎他们。”

        他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将一个钗子插在崔蓁蓁的发髻上。

        崔蓁蓁捂住发髻，“什么？”

        问春笑了下，拿过铜镜给崔蓁蓁看，原来是一个瑟瑟石的钗子，钗身虽然简单，但是整体看上去像是只孔雀，瑟瑟石正好是孔雀的尾羽，最为惊艳的是这个瑟瑟石是整块雕刻出来的，十分精致。

        “还有一半在这儿。”

        沈霁摊开手，里面躺着一个玉石，被雕成了李子的形状，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崔蓁蓁接过来，她今天穿着黄白间色裙，那一抹绿色的玉石在她腰间十分打眼。

        沈霁看了一眼，勾了下唇。

        现下，即便是崔蓁蓁想不出风头都难掩光华了。

        投桃报李，往来情意。

        若换成寻常女子，无论是什么间隙，暂可解了。

        崔蓁蓁不知他为何意，倒更像是为云瑶之事推脱了。

        她抬眸看着身侧之人，沈霁只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怕不怕？”

        崔蓁蓁不言语。

        门外长风传晋王殿下有事商议。

        便暂别了。

        问春重新替崔蓁蓁补了下妆，她精细的五官瞬间明亮起来。

        医官端着引子走进来。

        药藏局随行猎场，以应王子公主需求。

        崔蓁蓁视线扫过去，两人皆是一顿。

        卢晔是存心的，他自是知道此处安歇的人是谁，送药过来也是存了三分侥幸。

        帐内瞬间静谧下来，问春走上前去将引子接过来，卢晔还不退出。

        崔蓁蓁才侧过身子，“郎君还有其他事儿？”

        “引子味苦，这里是在西市买的干葡萄，给蓁蓁……给大娘子奉上。”

        崔蓁蓁身体僵直，缓缓站立起来，问春盯了她一眼。

        她走到卢晔面前，两人视线齐平。

        女子一把将干葡萄拿过来，视线扫向别处，“我收下了，郎君请便吧。”

        “蓁蓁……”

        卢晔喉头滑动，极其克制之下还是忍不住唤出了声。

        “蓁蓁。”

        崔蓁蓁背过身去，“郎君请自重。”

        “蓁蓁……”他一遍又一边轻声念着，最后只一句，“你长大了，也长高了。”

        “卢七郎？”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立了一道高挺的身影，他双手交叉在背后。

        这怎么就一瞬功夫，都勾搭到他的营帐中来了。

        卢晔行了个礼，示意了一下矮几上的引子，遂退后了几步。

        “七郎，在药藏局多时了，送汤药这种小事儿还得麻烦你吗？”

        卢晔笑了一声，“今日人多眼杂，怕多生事端，大郎你是要紧的官员，怎能说是劳烦？”

        “要紧的？”

        沈霁看了一眼崔蓁蓁，重新掂量了一下这几个字，将护腕拆下丢到矮几上，矮几上的干葡萄受到震动，旋出来几颗。

        他一把捏了起来，还貌似不经意地从崔蓁蓁的眼前滑过。

        “多谢了。”

        卢晔点头退出。

        男人伸手掏了几颗干葡萄放进嘴里，“交河郡的上等干葡萄，二十五文一两，这也是人人都能享受的福分吗？”

        沈霁脸色一下变得严肃异常，挥手将干葡萄轻而易举地丢出去，长风接住。

        “长风长空今天辛苦了，赏给你们吧，大娘子……”沈霁转过头，坏笑了下，“可以吧？”

        崔蓁蓁瞪了他一眼，点头。

        沈霁将碗中的引子喝完，擦了下嘴，“走吧。”

        宴会在晋王的大帐中，里面是王公贵族和三品以上的官员，其他官员在大帐外侍奉。

        崔蓁蓁跟在沈霁身后进门的时候，身后正是来迟的裴长乐和崔思嘉。

        只一眼，崔思嘉便盯到了崔蓁蓁头上的钗子和腰间的挂饰，惊呼了声。

        恰巧裴长乐也扫了过去，两道眉拧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那位女子身上的玉石是哪儿来的。

        “她就是你的那个小妹妹？”

        “是，只是……”

        只是没想到沈霁真的会对她上心，真的把至宝阁的那块瑟瑟石给崔蓁蓁了。

        还狂妄到把至宝阁的果子师傅都收走了。

        谁知道外表清冷的天官还会做这种事儿！

        “只是她仗着自己出身高贵，就要跟我抢东西了？”

        “公主息怒，崔蓁蓁只是仗着自己是嫡女，行事作风有些霸道也在所难免，她哪里配和公主抢？”

        裴长乐笑了声，“嫡女？”

        行至门前，崔思嘉抬脚想进去，裴长乐的弓弦落到她脚边，“找准你自己的位置。”

        崔思嘉咬了下嘴唇，讪讪地回到席位。

        大帐中间炙烤着晋王和沈霁猎到的鹿肉，散发出阵阵肉香。

        各个皇子已落座，上位悬空。

        只等裴长乐落座，裴长乐行过礼，坐在晋王对面。

        她看向沈霁，崔蓁蓁瞥向她。

        这是两人第二次对视。

        裴长乐不得不惊叹，这丫头确实是招人疼。

        崇安城里人人算计，个个心怀鬼胎，可这个姑娘却带着不属于这里的淡然和娇憨。

        许是多盯了几眼，沈霁不客气地回敬了几眼。

        裴长乐收回视线，微微一笑，对着裴云衡举杯，“恭喜三哥，独占鳌头。”

        相王笑了下，“长乐也很不错，除了三哥，你的猎物是最多的，不比哥哥们差。”

        “我自己倒是都没在意，”裴长乐歪着头看着裴云衡，“三哥你说我厉害吗？”

        “妇好荀灌，女子不一定不如男。”

        裴长乐抿了口酒，“三哥真会引章据典，可三哥说的都是将才，长乐不想做将才。”

        女子满脸笑意，“长乐只想做哥哥们的妹妹。”

        今日圣人身体抱恙，不便前往，待尘埃落定，身边的高宫人进了帐。

        带着圣人的手谕和一个匣子进来。

        晋王接过手谕和匣子，宴会开始。

        待鹿肉烤熟，侍女一一分盘。

        帐外的乐队和舞姬随即步入。

        还没开场，裴长乐便站了起来，“听闻还有崔家教女有方，崔孜崔公女儿个个俊秀神灵，妹妹与明小郎君家的夫人交好，知道所言不假，今日崔家小女儿神仙妹妹在此，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福分能够看到她的舞姿呢。”

        “不过崔家小女进了天官府，还不知道天官大人舍不舍得让大家看一下夫人的舞姿呢！”

        她脸上虽是笑着，但眸子里还是有一股寒气。

        崔蓁蓁不适地挪了挪位置，救大命，不会让她跳舞吧，还不如让她烤鹿肉来得轻松些。

        众人早就注意到沈霁身边的人了，遂妆容清淡，但难掩国色，一看就是尊贵人家的贵女。

        崔蓁蓁被盯得不自在，动了动身子。

        沈霁以为她要起身，伸手按住了她的小手。

        手背上传来踏实的温度，崔蓁蓁扭过头望向沈霁。

        “我舍不得。”

        帐内众人哑言。

        即便沈霁在朝中得势，但在座的都是皇嗣，都比他尊贵。

        但他竟会狂妄至此。

        当初为了崔家小女驳皇上的颜面，现在为同一人驳公主的颜面。

        沈霁不紧不慢，“拙荆与某分别几日，今日相见，喜出望外，在来路时不慎伤了脚，行走时疼痛难忍，所以，公主，我舍不得，请见谅。”

        裴长乐望向沈霁，沈霁扬起下巴不卑不亢地盯着她。

        她心底有火但发不出。

        再看向崔蓁蓁，她头上身上的瑟瑟石，恨不能一下给她扯下来砸碎。

        崔蓁蓁瘪瘪嘴，夹起一块鹿肉，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

        刚嚼着，还没细品，眼前就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掠过，萧婉行了个礼，“诸位要是想赏舞，妾身愿助兴一曲。”

        崔蓁蓁这才注意到这个女子就是之前自己救的那位，而她，眼睛看的方向正是晋王殿下。

        晋王点头之后，她便退出更衣，晋王随即也步出大帐。

        萧婉刚将衣服褪下，伸手向身后的侍女，后面的人没有反应，等她察觉不对，胸前多了件披帛，男人用力将她的身子向后扯，嘴唇附在她耳边，“看上哪位皇子了，这么着急献媚？”

        她两臂空空，只得双手抱胸，“我没有，今日崔娘子帮了我，我只是想帮她解围，能不能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龌龊。”

        “龌龊？”

        裴云衡伸手勾住她的脸，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萧婉十分难受，双手握住他紫色圆领袍子，嘤咛了一声。

        “这样龌龊的吗？婉娘，可是你自己求着做本王女人的。”他横冲直撞，没有章法，“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规矩，你知不知道，今日本王可以让你双腿不能走着出去。”

        萧婉随着男人的动作起伏，两只大眼睛盈满泪水，“那就请殿下快一点儿，自从来了崇安，没有一个人把妾身当人，妾身走哪儿，在哪儿碰壁。可今日，崔娘子把妾身当人，妾身想还她这个恩情。殿下想要就快一点儿，殿下要多少次今日妾身都会出去的。”

        裴云衡退了出去，全身衣物完整如初。

        转身拭去她的眼泪，捏住她的小脸，“别哭了，让人看见还以为我强要了你，收拾好出来！”

        女子看着他高挺的背影，他惯会这样。

        在人前是尊贵高冷的皇子，人后，总是没有节制，情兽至极。

        她穿上衣服，折回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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