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灯火阑珊处

大年初一，郑司杰早上得去爷爷奶奶家，他跟本呈嘉约好了，晚上一起出去玩。

        堂姐堂哥也在爷爷奶奶家，堂姐大学刚毕业，堂哥正在实习。

        面对爷爷奶奶和父母以及二伯母二伯父一起从旁敲侧击到单刀直入的盘问，催婚催男友，堂姐郑禾萱满头大汗避无可避，慌忙找了借口开溜，跑到了郑司杰待着的屋子。

        郑司杰正在跟本呈嘉打电话，对面似乎在忙什么，郑司杰想问，见堂姐窜进来，慌乱地把手机藏起来，堂姐一看，笑道：“跟谁打电话呢？”

        “没有。”堂姐走近，忽然伸手抢手机，幸好郑司杰反应快，挂断电话返回主屏幕，示意给堂姐看，“什么都没有。”

        文质彬彬的堂哥也进来了，看见郑禾萱，摇摇头，无奈地道：“你又欺负司杰。”说着便把手里的一个红包塞给郑司杰，笑道：“拿着，给你的。”

        “不不不。”虽然堂哥对他从小就很好，但他都十八岁了，郑司杰摆手，“不能要。”

        “拿着吧，司杰。”郑禾钧笑着摸摸他的头，“你都两年没跟我们见面了，长这么高了。这次又考得这么好，哥为你骄傲。”

        郑司杰羞赧：“谢谢哥。”

        郑禾钧笑了：“你的谢谢我收下了，哥的红包你也该收下了吧，听话。”

        堂姐一看自己弟弟的举动，这才想到了红包，也塞给郑司杰一个，“你必须拿。”

        就这样，郑司杰光走了一个地方就收了一堆红包。

        吃饭时，爷爷奶奶又开始念叨了，大伯伯母也念叨：“萱萱啊，你说你，你都毕业半年了，你倒是带一个人回来呀，我们都要急死了，老大不小的姑娘了。”

        “是啊，萱萱。”奶奶颤巍地倒水，卢玲连忙帮她倒。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说，你上学本来晚，又拖了半年，算一算，真的该找个做伴的人了，你打算就这样孤零零地过一辈子吗？”

        “奶奶……”郑禾萱痛苦地皱起眉，“我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过。我干嘛找个伴，那不是找罪受嘛，我才不要。”

        不怎么讲话的郑荣江道：“现在的年轻人，好像都喜欢一个人过了。”

        伯母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郑禾萱，“萱萱，你要记住，你不可能永远一个人的，爸爸妈妈也陪不了一辈子，找个人做伴，爸爸妈妈就放心了……”顿了顿，她道：“实在不行，你带个女孩回来，我跟你爸爸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你愿意。”

        这话倒是吓到了心思敏|感的郑司杰，他吃着嘴里的饭，悄悄观察其他长辈们的反应。

        “不是。”郑禾萱无力地搁下筷子，拆了盒饮料，“妈妈，爸爸。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就算你们不介意我喜欢什么人，我也还是带不回来人啊。”

        “萱萱啊。”伯父开口了，他看着也十分愁眉不展，“我跟你妈妈都放到这么宽的限度了。不管贫富，性别，文化，就让你带个人回来你都为难成这样，你到底要做什么啊？哎呀，你是要愁死我们呀。”

        郑禾萱喝完饮料，出去了。

        老爷子叹气，示意大家继续吃饭。郑司杰则是察觉到自己爸妈落在自己身上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愣了一下，回看过去，眼神示意：怎么了？

        卢玲夹了块西兰花，慢慢吃了一口，“司杰，可不能这样。”

        “这样”，当然是指不能跟堂姐一样油盐不进，郑司杰笑了笑，“不会的。”

        才怪。如果以后爸妈不同意他和本呈嘉，那他就耗着，耗到他们同意为止。

        这么想着，心里突然畅快了。

        回到房间，又是黏糊糊的对话，郑司杰觉得一天不见本呈嘉就难受得慌。

        终于等到回家，郑司杰在家团团转，一到六点就提着礼物去跟本呈嘉约会了。

        这是初一晚上，满大街都是火红的灯笼，鲜艳的红穗子随风而动，十分美观。

        大街上的人大大小小，男女老少，都十分欢喜地散步，不过主力军还是年轻人，他们拿着荧光棒，戴着荧光发圈，小烟花，到处欢呼着玩闹拍照。

        树上挂满了彩灯，建筑物都是喜庆的颜色，标志着巨大的“新年快乐”，迷人的夜景毫无差别地倒映在横贯城市的河面上，成百上千的小灯在河面亮着，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喷泉，伴着五彩缤纷的灯光，喷泉有规则地绽开一束束整齐的白色水花，水花四射，流星般落回水面，款款落幕。

        整座城市繁华盛大，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郑司杰裹了裹衣服，打开手机发语音问：“小羊，你在哪里？”

        本呈嘉很快回过来，道：“在你身后。”

        郑司杰扭头看去，好半天，在熙攘人群后面的一棵星灯树下，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像一轮皎洁的月光，让人心生向往。郑司杰大步跑过去，闻见熟悉清冽的草木香，心动不已，“小羊！”

        看着他不知是跑红还是吹红的脸颊，本呈嘉摸了摸他的脸，指尖在他泪痣旁流连，轻轻地笑：“冷吗？”

        郑司杰摇头，星星一样的眼眸：“小羊！生日快乐！”

        刚说完，手就被牵起，本呈嘉道：“跟我走。”郑司杰就这么乖乖跟着了，本呈嘉牵着他的手，嘴角勾起，他们来到一个停车站，似乎是早就说好了一般，停车站停着一辆亮着光的公交车，郑司杰愣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地跟着。

        公交车似乎被人彻底清洁过，焕然一新，上面挂着许多星星灯，彩色的气球，亮晶晶的彩绳，蓝色花藤，有许多小零食挂在上面，还有很多卡片。公交车后方立着高窄的餐桌，上面放着一只玫瑰状的、撒着椰蓉的玫瑰蛋糕，栩栩如生，花香四溢。

        郑司杰愣了下，道：“你今天是不是在准备这个啊？”

        “嗯。我说免费帮忙清洁车，他们就借我一晚上。”本呈嘉看着他，笑得温柔若水。郑司杰惊喜又开心地抱住他，“明明是你过生日，怎么搞得像我过生日一样。”

        本呈嘉手沿着脊背覆上他的脑袋，轻揉他乌黑的头发，笑道：“都一样，不用分得清，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可恶。”郑司杰深深埋进本呈嘉肩膀，“你居然，你真的好会啊……你还是本呈嘉吗？”

        本呈嘉把他搂紧，声音柔暖：“当然。”

        郑司杰在本呈嘉香气泠泠的怀里流连半晌，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小羊，生日快乐！”

        “好，会快乐的。”本呈嘉又将他环进怀抱，“有你，我很快乐。”

        “……你好会撩啊。”郑司杰幽幽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

        本呈嘉温润如玉，一双眼睛温柔勾人，认真地道：“就你一个，不会变。”

        郑司杰实在心花怒放，嘴上却哼了一声，“你这么会撩，我才不……”

        “信”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吻住了。

        郑司杰闭上眼睛，暖意如潮。浑身吹过一阵温柔的风，带着他飘入云端，如落叶飞舞，素云掠雨，纱幔缠丝；如落英纷纷，流水淙淙，鸟语花香。

        这个吻，如梦似幻，沁人心脾。

        郑司杰回过神，满脸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本呈嘉低垂着眼，冷静道：“还胡说吗？”

        “不，不胡说了。”郑司杰眼神飘闪，心跳如鼓，嘴巴似乎残留着草木香气，令人眷恋。

        本呈嘉低头垂眼看他，抬手挑起他死死埋着的下巴，“看我。”

        “我。我，小羊。”郑司杰十分慌乱，支支吾吾。本呈嘉声音更为冷静，重复道：“看不看？”

        郑司杰怂了，终于还是慢慢抬起头，本呈嘉冰凉的指尖在郑司杰泪痣的地方打转。他老脸一红，“干嘛？”

        不由分说地，眼睛被唇亲上了。

        好一会，本呈嘉才放开他，声音微微低沉：“吃蛋糕吧。”

        许过愿，郑司杰把本呈嘉给他的蛋糕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满嘴椰香，丝滑的白巧克力，醉人的玫瑰，几种口感混合在一起，十分美味。

        郑司杰刚要吃第二口，本呈嘉就要他喂，而且要一人一口，不换叉子。

        天呐，郑司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个男朋友根本就不小白，心眼实在是太多了，又会诓又会撩又会吃醋。

        吃完蛋糕，两人坐在最后排，郑司杰躺在本呈嘉腿上，畅意极了。他望着半空悬晃的小零食，摘下一只，一看是炸土豆条，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睁大眼睛望着上方好看得无死角的脸，道：“小羊，我问你件事。”

        本呈嘉集中注意力看着他，郑司杰翻身爬起来，凑近本呈嘉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土豆啊？”本呈嘉身子明显一怔，随即答非所问：“它挺好吃的。”

        郑司杰：“那你爱吃吗？”

        “……”

        这是个什么情况，郑司杰不乐意了，“明明沐岚馨说过，你自己也承认喜欢吃土豆，为什么我听你妈妈说，你好像不怎么吃呢？”

        “……”本呈嘉看着他，顿了顿，道：“我是看你喜欢吃，就尝尝。”

        “不是，”郑司杰想到那时候他跟本呈嘉还不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土豆的？”

        本呈嘉：“……你经常发朋友圈。”

        这下郑司杰知道了。

        没错，他这个人之前就喜欢发朋友圈，什么游戏啊，爱吃的东西啊，各种事啦，都会发个朋友圈。

        因为他那个时候实在太无聊了，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犹如gai溜子，只能发个朋友圈打发打发时间。

        他的绿信平时基本都用来转账，倒也聊天，为了不被人烦，发朋友圈一般都是在绿信，企鹅号倒发的少。

        本呈嘉有他的微信，所以他的那些没有设置三天可见的碎碎念全都被窥探了个遍，最关键的是，他好像还发过自己被周雪茵拒绝后的伤感发言！

        难怪难怪，要死要死。

        他又恼又羞，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天呐，他可真是个活脱脱的笨蛋啊。

        本呈嘉把他搂在怀里，语气竟然有点自豪，抑或是得意：“没事，你的事我基本都知道了。”

        “可恶。”郑司杰把他崭新的衣服又拽又扯，“不公平！”

        被他闹得避无可避，本呈嘉无奈道：“这也算不公平吗？”

        郑司杰：“当然！”

        本呈嘉叹了口气：“那好吧。”“啊？”郑司杰停止闹腾，“怎么了？”

        男朋友摸出手机，点开郑司杰喜欢玩的推塔游戏道：“你单挑我吧。”

        “啊？为什么？”郑司杰道：“你完全可以让我看你的啊？”说完郑司杰就顿住，本呈嘉似乎没发过朋友圈，企鹅上也没发过。

        他刚要等本呈嘉驳回这句没用的话，却听本呈嘉道：“先单挑，有机会你再看吧。”

        什么？郑司杰有点惊讶，本呈嘉还发了私密说说？他忽然有兴趣了，可是却只能跟本呈嘉单挑。

        连挑三局，都是郑司杰赢，郑司杰可算明白了男朋友的用意，他要是比别的，未必能比过本呈嘉，所以才游戏单挑，以他这个高段位，虐本呈嘉这个“青铜”还是不有手就行。

        郑司杰找回自尊心，兴奋地想着，终于找到本呈嘉的缺点了，哈哈哈哈哈！他打游戏太菜啦！男朋友变成“菜小羊”了哈哈哈！

        虐完男友，他乐呵呵地把车里的食物一股脑打包，本呈嘉插着口袋静静等他，等他拿够了，才迈开步子往下走。

        车上会有人替他处理，本呈嘉带着郑司杰慢悠悠回家。

        走到灯火璀璨的马路，郑司杰忽然停下，手猝不及防地摸了一把本呈嘉的肚子，在本呈嘉懵然的视线里犀利评价道：“‘菜小羊’，你太瘦了，没有腹肌。”

        本呈嘉顿住，绷着脸没说话。

        郑司杰成功惹到男朋友，坏笑着抱着零食往灯树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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