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国庆前夕秦主任来通知单位联欢晚会的事。

        梁竹一向对这方面不感兴趣，虽然小学的时候他曾被班主任举荐到合唱团当过小小指挥家，还赢得了几年团体比赛的胜利，可那也只是小时候的事了。

        “反正你们先商量，要是有节目最好，实在没节目咱们就搞大合唱。”秦主任说。

        “你信不信秦叔肯定要喊你上？”陆梓阳和梁竹在底下交头接耳。

        “为什么？”

        “因为你看着就很全能。”

        “什么全能，放过我吧。”

        “梁竹。”秦主任喊了一声。

        “我在！”梁竹站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代表我们去搞个诗朗诵吧。”

        “啊？”

        陆梓阳在一旁幸灾乐祸。

        “可我不会啊秦主任。”

        “这有什么不会的，上去照着念就行，你这形象往上边一站，节目就出彩了一半。再说了，指不定咱们局里哪个女孩就看上你了呢，多好，就这样决定了，你去。”

        陆梓阳的笑立马凝固在脸上。

        “……那好吧。”

        “好什么好？不好！”陆梓阳小声抗议。

        “那我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肯定不答应啊。”

        “那我怎么拒绝啊？”

        陆梓阳想了想，转身敲了敲工位挡板。

        “小宇。”

        “怎么了陆哥？”

        “你和小芸出个节目呗。”

        “我俩？我俩啥也不会啊。”

        “没事，我给你们安排，就这样说定了啊。”

        小宇十分“情愿”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秦叔，”陆梓阳清脆乖巧地喊了一声，秦主任走到他身边。

        “梁竹不去。”他语气简短，仿佛不是打商量而是说决定。

        “不去？”

        “不去。”

        “那……我们怎么安排啊？”

        “小宇小芸他们说要报名个小品，让他们上吧。”

        “什么？”小芸突然站了起来，“我怎么不知——唔”

        小宇赶紧捂住她的嘴又把她扯了回去。

        “怎么回事？”

        “陆哥安排的，就这么着吧。”

        小芸哭笑不得，心想怎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炮灰。

        “好，你们安排，反正有节目就行。”秦主任说完背着手笑眯眯地走了。

        梁竹狐疑地看着陆梓阳。

        “怎么了？”陆梓阳问。

        “怎么你说什么秦主任就听什么啊？”

        “所以你以后可得好好巴结我，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我就是你背后那个可靠的男人。”

        梁竹就知道他不会正经回答。

        到了下班时间，陆梓阳帮梁竹收拾好了桌面，准备喊他一块吃饭，可梁竹拒绝了。

        “我忘了说，”梁竹一拍脑门，“我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为什么？”

        “今天沛岚，就是我发小，要陪我去看房子，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吃了。”

        “看什么房子？怎么不叫我陪你去？我不是你朋友吗？”

        这三个问题梁竹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

        陆梓阳是朋友吗？是吗？是吗？梁竹问大脑，大脑背着他偷笑，问心，心只顾着狂跳，就是没谁肯告诉他准确的答案。面对陆梓阳的盘问，梁竹竟首次感到了紧张，连舌头都不灵光了。

        “啊……我……”

        “嗯？”陆梓阳眉毛上挑，玩味地盯着他。

        “……想买房子，然后因为我早就和她约好了，不好临时放鸽子，然后，你当然也是我朋友……”

        梁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没了底气。

        “不是老师了？”陆梓阳问。

        “你自己说的可以是也可以不是的。”梁竹的声音几乎在含在嘴里咕噜的。他没敢看陆梓阳，好像不去看就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不自在和羞怯似的。

        不过下一秒，陆梓阳就把头歪到了他面前，要他直视自己，要近距离地观察他，要研读他五官的起伏和曲线，要看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梁竹抿着嘴，看陆梓阳用那张帅气又迷人的脸对他笑，好像在说：我什么都不说，但你知道你已经高兴的快溢出来了吗？

        梁竹有些惊慌，因为如果现在他不尽力保持矜持，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用手捂着脸激动狂喜的行为，那样太傻了，他又不是十八岁。

        他必须要抿嘴，必须要克制情绪，必须表现得很沉稳。

        不过就在陆梓阳持续凝视着他的第不知道多少秒后，梁竹还是溃败了，他放弃，他没办法面对陆梓阳这么帅气的笑容还装出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梁竹跟着陆梓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小月亮，悬在粉红色的脸蛋上。

        “会邀请我去玩吗？”陆梓阳的声音很轻，像他们之间的耳语。

        梁竹点点头：“当然了。”

        陆梓阳这才把脸移开，起身收拾东西准备走。

        “好吧，那就允许了，你去吧。”

        “嗯。我想吃火锅，明天我们一起去吃吧？”梁竹抬头，递给陆梓阳水汪汪的目光。

        “好，一起。”陆梓阳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小芸在后面默默地把这一系列互动都收进了眼底，傍晚回家时拉上了小宇同行。

        “诶，你觉不觉得帅哥和梁哥之间有点什么？”

        “有什么？”

        “就，滋啦滋啦的火花。”

        “什么花？”

        “哎呀就是来电！怎么和你说话那么费劲！”

        “贺小芸你没病吧？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两大男人来什么电？”

        小芸啧了一声：“你不觉得帅哥对梁哥特别好吗？好到不正常那种，做什么事都陪着，为了他竟然还出卖我们两个，这叫什么？这叫见色忘友！”

        小宇“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人陆哥什么时候把你当朋友了？”

        “哎，就算不是吧，可上次聚餐你不是没看见，他为了梁哥把人家打成那样，什么深仇大恨的也不过如此了吧？你就说，我们两个都认识那么久了，你会为了我把人打成那样吗？”

        小宇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那必须不会，是吧。”小芸自己得出了结论，“说明梁哥在帅哥眼里是多么不一样的存在。还有，今天我看见帅哥走的时候揉了梁哥的头发，那个眼神，那个动作，都快给我融化了。”

        小芸原本还在控诉陆梓阳惨无人道的找炮灰行为，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了为爱痴狂。

        “也没有吧，他们就是关系比较好吧。”

        “你打第一天来到这有看梁哥和谁关系好过吗？”

        “……你一天天没事总关注别人干嘛？你倒是先解决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啊。”小宇说。

        听到这句话，小芸就不乐意了，她一步跨上前挡住小宇说：“刘小宇，就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找得到老婆？活该打光棍！”

        说完她便气呼呼地走开了，留下小宇一个人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梁竹看中的房子离单位不远，阳台带了一个入户泳池，还可以远眺风景。

        沛岚主动请缨帮他装修，梁竹倒乐得清闲。中介正领着沛岚在前面看房，梁竹在后面偷懒。他走到阳台点燃一根烟，眺望万家灯火，心里终于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

        不过这房子什么都好，梁竹想，就是有点空旷了，如果沛岚常过来玩还好，也可以叫上小宇小芸，当然还有，梓阳。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陆梓阳，这烟就像熏进了心里，雾蒙蒙的，懒洋洋的。

        回去的路上车里正放着一首颇有年代感的老歌，梁竹沉浸在旋律里面跟着哼唱。

        沛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说：“小空，你该不会是和那男的和好了吧？”

        梁竹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

        看梁竹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沛岚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我看你心情挺好，还以为你犯傻了呢。”

        “乱说些什么呢。”

        梁竹又自顾自地哼起来，沛岚瘪瘪嘴，就当没说过。

        有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一件小事就可以破坏一整天的好心情。

        也不知是谁在大门口吐了颗口香糖，梁竹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回宿舍的路上他不得不忍受每一步都黏在地上的感觉和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正在洗鞋时手机震了一下，梁竹一看就知道是谁，虽然这个号码已经被他删了，可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小竹，这段时间你不在家，我自己一个人几乎睡不着，你快回来好不好？最近你有好好吃饭吗？胃病发作了没？工作累吗？我好想你。我已经和那女人断了，你别生我气了，我会好好珍惜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爱你，回来吧。

        梁竹先是有点惊讶林煜怎么还会来找自己，后又面无表情地将号码拉黑。为什么林煜可以做到如此精简自己的错误再涎着脸求原谅？机会？这不是做题，可以一错再错，错了再做。

        刷完了鞋他打算洗个澡早早睡觉。可就在刚开始刷牙的时候，那股陌生的感觉再次袭来。

        梁竹回味了一下，刷到右边座牙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大脑系统突然停电了，在那一秒钟的时间内，牙齿不知道怎么咬合，手也不听使唤凝固在那。

        如果说上次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发生的，还不能切实感受，那这次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不是幻觉。

        不过这种感觉一瞬间就消失，抓不住头绪，来无影去无踪，想试着了解，再重复刷几遍，再也不会出现异样。

        诡异又奇怪。

        办公室里这几天不乏小宇和小芸的唉声叹气。

        “帅哥，你那天报节目的时候好歹报个合理点的啊，让我们说小品，这不纯粹是为难我们的嘛？”

        小芸趴在桌上哼哼唧唧，正因想不出题材而伤脑筋。

        “哪不合理？我觉得挺合理的啊，你们不是本色出演吗？”

        陆梓阳说完转过头就继续和梁竹咬耳朵去了，一点没有同情心。

        小芸在后面哀怨地看着他们，嘴里念念有词：“我看节目就应该你们去演，名字就叫鸳鸯成双。”

        可小芸也知道，埋怨没有用，眼看国庆越来越近，联欢会的日子也没剩下几天了，他们只得硬着头皮编，到这种时候他们又领悟到了：基层工作不光是最苦最累的，还是最杂最没人关心的。

        有人在树荫下乘凉，就有人晒太阳。梁竹为了安慰两个代替他晒太阳的小年轻，特地请他们吃了顿饭，陆梓阳也跟着去了。

        “祝你们演出顺利。”梁竹举起酒杯。

        “哎，梁哥，我们这次就是赶鸭子上架，不给大家丢脸就行了，别对我们抱太大希望。”

        “怎么会，我一定会给你们大声欢呼的。”

        “欢呼就不用了，下次记得让帅哥别给我们出那么难的题了。”

        “听见没？”梁竹拍拍陆梓阳。

        陆梓阳正在专心致志地剥虾，闻言说：“嗯？好，那下次做决定前一定征求你的意见。”说完就把虾放进了梁竹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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