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第三章、

        看着妈妈和小姨彼此交换的眼神，秦逸菲感到小腹的疼痛转到了胸口，莫名也有些胸闷气短起来，她知道老娘不好惹，当机立断把目标对着小姨黄如冰，眨巴着眼睛装兔子：“小姨小姨，八卦一下嘛，方子旻怎么了？你们姐妹俩干嘛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啊？担心我早恋？不会吧，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你要敢早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亲妈果然是亲妈，捕捉到关键词，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威胁，转身回厨房忙碌去了，黄如冰刚要开口，里面却又抛出一句话，“黄如冰你注意点，别在我闺女面前胡说八道，知道没有！”

        黄如冰朝秦逸菲一吐舌头，扬声接茬：“知道啦姐，你就安心做萝卜小丸子吧，记得放胡椒，啊，还有鱿鱼！”

        秦逸菲忍住笑，拿了两块切好的苹果，递给小姨一块：“小姨，快点，长话短说。”

        “说什么说，”黄如冰咬了口苹果，白了眼外甥女，“没看我被你妈恐吓了吗？方家的儿子啊，哎，菲菲，你是真不知道啊？”

        “小姨！”秦逸菲脸垮了一半，“你就当是帮我分散注意力嘛，快点说啦！”

        “他啊，听说现在是亲爸亲妈都不管，自己在外面住着呢，你妈知道的更多，怎么都不跟你说？他是不是读书也不大行？还听说有人看到跟街溜子混一起……菲菲，你可别傻乎乎地还当他是小时候的好朋友，那男孩啊，家教不好的，又有那样不负责的爸，以前你爸爸就不让你跟他来往，我姐那好心过度的，哼，现在也知道怕了。”黄如冰说着话，摸了摸秦逸菲的头。

        “怕什么？”秦逸菲听懂了，噗嗤一声笑，用手肘捅了捅小姨，“真怕我早恋啊？我早恋也不恋他啊，我喜欢头脑好的。”

        “头脑好的。”黄如冰嚼着苹果重复。

        秦逸菲故意笑出心驰神往：“对啊，头脑好的，如果爱因斯坦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哪怕是具骷髅我都会爱上的！”

        黄如冰将嘴里的苹果喷了一半出来。

        “小姨，仪态！”秦逸菲叫起来，拉过餐巾盒抽出纸巾贴到小姨脸上，黄如冰接过，擦着嘴，不忿地说：“还不是你害的，你当心半夜真被骷髅抓了去！”

        “放心了吧？我才不会看上方子旻了吧。”秦逸菲如是表态。

        中午秦父不会回来，姐妹母女大小三个女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餐，秦逸菲胃口不大好，但在黄如冰的照顾下还是喝了点热汤和熟软的排骨。

        叽叽喳喳过后，刚收拾完毕，她理所当然地被母亲赶回房间学习：“赶紧念书去，记得问问你同学，别漏了作业——真是的，这种事还要请个假，老师同学那不说你娇气吗？”

        秦逸菲蹙着眉头嘟囔着“是校医让我请假的”，眼看着母亲又要追加责备，忙拉扯过书包，一头钻进卧室，顺手把门带上。

        即便有了止痛药的加持，小腹还是胀得很不舒服，她拿上本书，在床上躺下来，仰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不知怎的，就转出来了方子旻的脸。

        棱角分明的，再没有一点小时候的圆润可人，眉毛的形状很好看，不用画就是天然的剑眉，眼睛也好看，大小正好，她倒是不太能辨得清是什么形状，就是觉得跟眉毛很配，看着她时熠熠生辉的……可是他，他为什么那么笨呢！？

        如果不那么笨的话，成绩好一点的话，也许自己真会心动也说不定。

        秦逸菲的脑子转到这里，自个倒是失笑起来，拿着书一拍自己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真要早恋了，外面的太后不得拿擀面杖把自己擀成张薄皮才怪呢。

        她定下神来，一看手中的书，居然是数学课本，天意不可违，正好现在也了无睡意，她打开书，暂时性地沉浸在了数字与图形的世界中。

        与传统刻板印象中的女生迥异，秦逸菲喜欢且擅长数学，拿到课本之后她早已把里面的内容过了一遍，现在既然没有课程进度的干扰，她索性取出了同步练习册，尝试着挑战起有些难度的内容。

        时间在全神贯注中很容易就过去了，当练习成功告一段落后，秦逸菲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出房间上了趟洗手间，客厅里静悄悄的，母亲和小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便进了厨房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重新回到房间，拿起了手机想找徐欣问作业，滑开屏幕却发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申请好友的消息：你好点了吗？

        看看时间，是半小时前发来的，秦逸菲啜了口咖啡，心里跳得有点紧张，她在通过一栏里回复：“方子旻吗？”

        “嗯。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今天谢谢你。”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后面附了个可爱猫咪的表情包。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这一句话，秦逸菲的眼前就出现了方子旻那欲言又止随即腼腆微笑的表情，她有些羞愧地想，这感谢是不是轻飘了些。

        大概是看她不回，方子旻又补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啊，你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吗？”

        这也不算情急之下的转话题，毕竟方子旻也是自己同学，同个班的，总该知道下午布置的作业吧。

        然而方子旻的回答是“对不起我不知道”，秦逸菲哑然，“没事我问别人”之后，方子旻没再回复了。

        他不记作业吗？还是压根儿就没打算做作业？

        她知道方子旻的成绩不好，可是在秦逸菲一贯单纯的认知里，她始终是认为作为学生，本分还是读书的，不管读得怎么样，该做的事情，比如说，作业，还是得做，于是在从徐欣那问到作业后，她也给方子旻发了过去，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话：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的。

        但是直到那天晚上临睡之前，方子旻也没有给他回复。

        秦逸菲猜方子旻还是没打算做作业，带着些许的遗憾心情入睡。

        第二天一切照旧，徐欣带着八卦的表情追问着秦逸菲，秦逸菲好笑地回她，昨天自己站都要站不稳了，想什么呢……

        不过她确实也偷偷观察过方子旻，他也和她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上数学课还是在不住地打呵欠，唉。

        莫名其妙的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又迅速被理智压下，秦逸菲自觉好笑，方子旻爱不爱学习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鸡兔同笼”的惨痛回忆已经足够了，还能再重蹈覆辙么？

        这么想好好了，人也就释然了。

        到了下午放学，秦逸菲跟徐欣到岔路分开，走不多远，就听见后面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喊她，她回过头看，果然是方子旻，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了微微一笑来。

        “菲菲……”方子旻小跑着过来，脸颊有些泛红，“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天谢谢你。”

        两人一问一答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阵，秦逸菲想到小姨告诉她的事，原想试探着问问方子旻，他却抢先开了口：“不，那个，谢谢你昨天特地发作业给我。”

        秦逸菲轻轻地“啊”了声，随后笑了起来：“我以为你会嫌我多事呢。”

        “怎么会呢。”方子旻也笑了，挠了挠头，又是欲言又止。

        “但是你也没做对不对。”

        “嗯，我不会。”

        方子旻非常老实地承认了下来。

        “都不会？”秦逸菲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再不济，语文作业还是能做的吧。

        方子旻的脸更红了，嗫嚅着：“数学太难了，你知道的，我好像天生就没那根筋。”

        秦逸菲摇头，方子旻太高，她要看他的眼睛必须仰着脖子，好累：“你现在已经完全能明白鸡跟兔子的问题了吧？”

        “那当然。那是小学生的题！”方子旻叫了起来，他显然感到自己受到了轻视。

        “所以说你并没有缺了筋嘛，”秦逸菲决定恢复平视，不过由于那样一来她只能看到方子旻的下巴，风景乏善可陈，索性转头，“你可能是比别人慢一点，可能是因为教授的方法不太适合你，也可能是因为你自己给了自己太多负面的暗示，到了最后，大家能懂的东西，你不是也懂了啊。”

        方子旻停下了脚步，喊她：“菲菲。”

        秦逸菲不得不跟着伫足，仰头。

        男孩的脸因为逆光的关系，并不能够很清楚地辨认出表情，但是秦逸菲却直觉出他的认真，她的心不由地一跳。

        “你再帮帮我好不好？像以前一样，这次我保证不会再气你了。”

        “你是指补课吗？”秦逸菲问，“倒也不是不行……”

        她心里迅速地闪过了母亲和小姨的话，但是当方子旻屏息静气地注视着她的时候，那一点点的顾虑顿时就成为晚春艳阳下的残雪，迅速地融化消失。

        “真的？”方子旻不敢相信，他不自觉地俯下身来，又觉得太过冒失，有些尴尬地露齿笑着，“你真的愿意教我？不嫌我笨？”

        “你要觉得自己笨就别找我啊。”秦逸菲有些生气，她不喜欢他那种自我贬损的态度，“我星期二跟星期四放学后都有活动，你说说你的时间安排，还有，在什么地方？”

        “啊……啊？”

        “……你在提出建议的时候，也考虑一下实际该怎么执行啊！”秦逸菲老气横秋——学她爸，“完全没有可操作性的想法你鲁莽地提出来，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方子旻又挠了挠头，瞅着一脸严肃的秦逸菲，突然就没能忍住“哈”一声笑出来，怕女孩子误会，又慌里慌张地拉扯着面部肌肉，摆着手期期艾艾：“我，我不是笑你，是笑我自己，哈哈，菲菲你，呃……”

        他羞红了耳朵，很低很低地嗫嚅着，“你好可爱……”

        秦逸菲没吱声，她整张脸也像在发烧，不行啊，她想，我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好害羞的，别这样，赶紧回忆一下函数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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