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菲菲，抱歉啊，手机只能还给我们三十分钟，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剩下的时间可能来不及等到你的回复了，不过也没关系，还有一星期集训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直接见面了。之前集训的内容一直不大顺利，说真的，我还在担心赶不上你生日，幸好，后面的时间里默契上来了，无论是单项练习还是分组训练，大家都配合得不错，按照老师的说法是，终于像那么回事了。我不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被选上场，不过我觉得自己是尽力了——对了，菲菲你在放假的时间里有没有继续锻炼？知道你不喜欢运动，不过还是动一动比较好，等我回去后，我们约上陆定州和徐欣一起去游泳怎么样？

        还有，谢谢你们给我发了那么多猫咪的照片跟视频，那个小东西看起来是越来越调皮了，似乎还胖了！你们倒是悠着点啊，别把它给整成大肥猪了，我很努力给它控制饮食的，等真胖上去，减下来可不容易！为了它的健康，一定不要太宠它了！

        好想你，好想你们。回去见。”

        秦逸菲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翻出方子旻这条消息来看了，这段见不到甚至联系不上的日子，她只能靠着这上百字，自己反复咀嚼着“思念”，这虚无缥缈，又重如千钧的情感，实实在在地压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天即便在快乐中，似乎也有些小小的缺憾，无法分享……

        其实即便是方子旻真在身边，秦逸菲觉得自己大概率也不会和他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们聚在一起时，谈论最多的除了猫，就是各种习题，零食和影视剧之类的话题和徐欣更能相谈甚欢，但想分享时却得不到回应，依然能让欢快持续的时间更短，程度更低。

        前两天徐欣约她去看新上映的动画电影，秦逸菲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要不要等方子旻回来再一起去”，虽然最后她还是和徐欣一道观影，加上逛街吃小吃，同桌度过了愉快的“女孩时光”，但秦逸菲还是有些自嘲地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就在方子旻回来的前两天，很久没登门的小姨黄如冰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人上门，说是已经在一家出名的食肆定好了位置，晚上请姐夫一家出去饱餐一顿。

        黄如冰介绍这男青年是“朋友”，叫小远，在一家设计公司工作，但就算是秦逸菲，也轻易地窥探出了其中的奥妙：如果仅仅是普通朋友，何必大费周章专门带上亲戚家么。

        当秦爸爸与那位小远在客厅闲聊，秦妈妈和小姨姐妹俩以切水果为名躲进了厨房后，秦逸菲也按捺不住好奇钻进了厨房，拉着小姨就笑嘻嘻地问开了：“小姨，什么时候认识的啊？保密工作做得可还真好，你姐都还不知道吧？”

        “我知道个啥知道！”秦妈妈对亲妹妹这男友的“横空出世”显然是大为不满，忿忿地怼着，“你小姨这没心眼的，说是跟人家确定关系都有半年多了，好嘛，瞒得死死的，还想叫我去跟你外公外婆先打个招呼——我跟你说黄如冰，你想都别想，有这个胆子做出来就要有这个胆子承担——”

        “姐，”小姨的脸垮了一半，“我又不是故意瞒着你的，这不是怕没谈久又分了，多此一举嘛。”

        “怕麻烦是吧？所以就一直拖到答应了别人年底结婚才跟我说？”秦妈妈挥刀切橘子的动作让黄如冰和秦逸菲不觉面面相觑，秦逸菲小声地对小姨说：“小姨，我妈这次是真生气了。”

        黄如冰委屈巴巴地向外甥女倾诉：“我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个谈了那么久，我都忘了报备了，不知不觉就……”

        秦逸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倒是相信黄如冰这不是假话，小姨性格活泼外向，人也长得漂亮，因为职业关系，穿衣打扮都颇为时尚，听妈妈说，从学生时代开始，追求者就络绎不绝，但可能因为候选者太多，反而造成了选择困难，如今眼见着迈入了三十而立的大关，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却一直没有着落，秦逸菲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妈妈还很热心地给小姨介绍过对象，她也跟着去蹭了饭吃，结果小姨全是看在亲人的面上，单独见过一两次后，就把人家抛到九霄云外。

        黄如冰见自己被外甥女取笑，努了努嘴，伸手一捏秦逸菲饱满的脸颊，凑到她耳边吹气似地低语：“小妮子，你不要笑我，上次小姨来你可是信誓旦旦说跟方子旻没关系的哦——我都听你妈说了，你咋回事？爱因斯坦的魂附到方子旻身上了？”

        秦逸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碍于母亲的在场又不敢光明正大地去闹小姨，只好以两声咳嗽作为掩饰，毫不客气地在黄如冰腰上一扭——

        “菲菲！”秦妈妈的一声断喝制止了秦逸菲的下一步进攻，秦逸菲吓得连忙缩手，秦妈妈端起了水果盘，对她和黄如冰说，“我先把水果送出去，跟你千挑万选的男孩子聊聊，黄如冰，你跟菲菲先在这里待着。”

        黄如冰忙不迭地点头：“好的姐，我听话姐！”

        目送着秦妈妈离开厨房，黄如冰一把拉过秦逸菲，脸上的表情顿时凝重了不少，她看着秦逸菲问：“菲菲，你最近是不是跟方子旻关系很好？我听说他为了护着你，差点被退学。”

        秦逸菲点了点头，感到两颊有些发烫：“小姨，虽然他不是爱因斯坦，但是也不笨……学习上也还是挺努力的，他还说跟我一起考大学呢。”

        尽管有些害羞，但跟自己年岁相差并不算太远的黄如冰，秦逸菲没有面对长辈时的拘束，以一贯的坦诚，实话实说。

        黄如冰没有马上开口，而是静静地注视着秦逸菲，秦逸菲被她看得愈发心里发毛，小心翼翼地试探：“小姨，是不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啊？”

        “菲菲，小姨问你，你老实回答——你跟方子旻，没那个什么吧？”

        秦逸菲先是一怔，明白小姨的问题，嘴巴张得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她做出要掐死黄如冰的姿势，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压低音量地嚷着：“小姨！再乱说小心我打死你！”

        见外甥女的这副反应，黄如冰多少放了点心，不过她的神情依然严肃，拉着秦逸菲说：“小姨不是乱说，也没跟你开玩笑，菲菲，你妈说你跟那个男孩子走得很近，而且那男孩维护你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简单的打抱不平，小姨是担心你，小小年纪陷进去，那可不成的。”

        “什么陷进去呀，”秦逸菲有些委屈，为了不被扣上“早恋”的帽子，消除所谓的“负面影响”，她已经比平日更加努力了，学习成绩保持着顶尖水平，甚至因为方子旻的鞭策，对运动也不再那么惧怕如猛虎，撸上了猫，有了很好的朋友，虽说中途也碰上了洛向宁的事，但……那不也是虚惊一场的小波折小动荡么，怎么都这样了，妈妈和小姨还是不满的样子呢，“我就是和他关系好一点，又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帮他补□□不算出格吧？”

        “不是的，菲菲，你妈跟我担心的是……”黄如冰叹了口气，摸摸秦逸菲的头，“你看你前阵子，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喜欢方子旻，现在呢？又承认自己有点动心了？你还小，他也还小，很多事情你们自己都决定不了，你没有陷进去当然最好，如果你真喜欢上了人家……”

        黄如冰突然住了口，秀气的眉头紧蹙着，秦逸菲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只好半催促地问：“怎么样？小姨你想说什么就快点，等下我妈进来了，我可不跟你说这些了，招骂呢。”

        “真喜欢就什么都不要做。”黄如冰张开两手，各捏住秦逸菲左右脸颊，使劲一拉，在秦逸菲喊痛之前快速松手，“等到他真上了大学再说。菲菲，我相信你说的，连我姐都承认方子旻为了你那是拼了，可是你得知道，两个人走到一起，不仅仅只是感情的问题，事多了去了。”

        秦逸菲瞥了眼客厅的方向，黄如冰看懂了她的小动作，笑骂着又捏向她的鼻子，这次秦逸菲有所提防，及时闪开：“小姨，动口！不准动手！”

        “那你也不准笑话长辈！但是菲菲，这确实是小姨的经验之谈，以前小姨也不信的，只要彼此喜欢，彼此都对对方好，简简单单，不好吗？好呀，就是太好了，这么好的事，跟中大奖差不多，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给遇上呢？小姨之前有过一个对象，挺能谈得来，小姨也一直以为就是他了，可你猜怎么着，见了他家人一次，就掰了……别以为外国人很独立很自我，其实不是的，走到建立关系那一步，大家都是带着原来的关系进来，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黄如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淡，“所以我说啊，你跟他都还小，你们真的互相喜欢着，挺好的，但什么也别做，他要真喜欢你，对你有责任心，也什么都不会做。菲菲，答应小姨，要是碰到什么事，不想跟爸妈说，来跟小姨商量，小姨一定征得你同意了，再决定要不要让我姐跟姐夫知道，好不好？”

        秦逸菲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想起徐欣的话来。

        是啊，他们是那么的微小，而前途又是那么地不可知，她突然明白，方子旻一直说着的“我会努力的”，其中所蕴含的重量，不知不觉间，思念再次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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