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也要迈出第一步 （一更）

　　回去的时候，两人选择了步行。

　　边走边聊中，陆原野告诉施清悦，她明天就要回江城了。

　　“为什么？”施清悦不开心了：“你就留下来多陪我两天嘛！”

　　“不行了。”陆原野摇摇头：“我昨天收到了面试通知。”

　　“面试通知？什么面试通知？”施清悦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野沉默。

　　施清悦明白过来后，激动地拉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投得简历了？！怎么都没跟我说？！”

　　原野如实回答：“你回家那天投的。”

　　施清悦那天回家之后，原野一个人在自家的沙发上呆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打破按部就班的生活，或者说，她还没有勇气打破。

　　可她至少也知道，不出门，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何况出门工作，只是回到离职之前而已，应该不会太难。

　　太大的步子，她一时跨不出去，跨过这一步，却是可以的。

　　“怎么这么快就回复你了？”施清悦很不满简历接收者的高效率！

　　“嗯。”

　　“你投的是哪里？”到底是那家单位，这么烦人！

　　“是一个幼儿园。”

　　投简历时，原野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她只是随手翻翻招聘网站，看看除了教师，有没有别饿适合自己的职位。没想到找来找去，却在无意中看到了离江大很近的一家幼儿园在招老师，于是就顺手把简历发了过去。

　　到底还是只有教师这个职业最合适她，可能是孩子是天生的弱者，没有什么攻击性，让她很有安全感。她只有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才会没有紧张感。

　　“幼儿园？！原原，你确定你搞得定那么小的孩子？”

　　“我也不确定。”原野心里也没底：“先去看看吧！”

　　“我对着莫盛熠一个就够头疼了，你这是要去面对一群莫盛熠诶！”施清悦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应该还好吧，我之前也带过一年级，那些孩子也才刚从幼儿园出来。”

　　施清悦点点头：“那也是哦。”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原野最大的担忧，并不在于孩子。

　　“不过，姑姑那里怎么办？她一直想你培养你接手她的店，上一次你放她鸽子，她就气得不轻。这次好不容易等到你离职，全世界都同情你丢了工作，只有姑姑，开心恨不得拍手叫好。我看，姑姑早就等着这天呢！前几天咱们去她店里，她都还说让你修整好了就去店里上班呢！”

　　哪有那么夸张？！

　　全世界只有施清悦一人同情她对工作而已，她丢工作的事，连爸妈都没告诉，就怕他们在日本会担心。

　　姑姑哪里，也是因为她本人对这件是倾注了特别的关注才会知道。

　　前几天，她们一起把被施清悦折成了咸菜干的一堆旗袍拿去陆姑姑的店里修整复原。

　　陆姑姑竟难得没有嫌弃她糟蹋衣服，反而还亲自帮她清洗、熨烫，一番整理之后，每件咸菜干都焕然一新。

　　当然，她工作的时候，拉了原野帮她打下手——这才是她心情愉悦的唯一原因。

　　陆姑姑的旗袍店就在小街二号，是她从自己师傅手里接过来的，有些年头了。

　　原野和清悦小时候经常去她店里玩，尤其喜欢拿着碎布料给洋娃娃们做衣服。

　　陆姑姑从那时起就看准了原野，她性子稳，又有天分，还是自家孩子。能把她倾注了一辈子心血的百年老店交到她手里，是最好不过了。

　　原野大学没选服装设计专业也就算了，反正，她教的也不会比学校教得差。

　　没想到，她一毕业，不声不响地，直接考了教师资格证，去小学当了老师，还是个合同工！

　　陆姑姑筹划了十几年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能不生气吗？

　　有一点施清悦算是说对了，也幸好是个合同工，工资又不高，陆姑姑冷眼看着原野这工作肯定干不长。

　　每次见面，话里话外都在劝她这份工作不值得。

　　“现在当个老师居然还是合同工？那不是两头落空？工资工资不高，福利福利没有！”

　　“原原啊，你们那个学校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给你转正？你不会准备一辈子当个合同工老师吧？那还不如早点辞了，另谋出路。”

　　“原原，你要是能有个编制，我也就不说你了，毕竟是半个铁饭碗。可你是个合同工，什么保障都没有，我店里随便抓一个员工，都比你工资高。”

　　原野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上大学以前，她对自己以后要做什么还很模糊，姑姑每次在憧憬一番未来之后，也总会加一句：“不过，这都要等你大学毕业以后再说。”

　　当时，她已经能独立完成整个旗袍制作流程了，对于布料上图案的样式、布局和配色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偶尔还能有自己的小设计。

　　每年寒暑假去旗袍店里帮个忙，她自己也是乐在其中，因此，对姑姑的提议也并不排斥。

　　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可能会走上姑姑为她铺好的路吧。

　　姑姑一直以为，她只是像小时候一样，稍微有点内向，性子比其他人更安静，更沉得住气而已。

　　而她看中她的，也正是这些特质。

　　她常常说，她宁愿把店关了，也不愿意把它交给一个心境浮躁的人。

　　但她又常常感叹，现在这个社会，找一个耐得住的年轻人，太难了。

　　所以她一直没放弃过原野，这次听说她辞职了，更是燃起了新的希望。

　　但在原野这里，从前的障碍还是障碍，并没消除。

　　“我只说会好好考虑。”

　　施清悦给了她一个深深的眼神，意思是，你太天真了。

　　“姑姑之所以没催你，是因为她料定你没打算再找工作，有的是时间和你磨。如果知道快到手的传承人又飞了，这次还不知道会气多久呢！”

　　“她会消气的。”

　　“但是，在她消气之前，我都不能去她那里选旗袍了！”

　　“你可以去缠她、磨她。”

　　“你忘了上次吗？”施清悦问：“得知你去当了个小学老师，她气得，一见我俩去她店里，就往外赶。”

　　“那也没办法。”原野说：“最多，我周末或者寒暑假多帮她一点。”

　　“也是，反正，她也不可能一直生气。”施清悦有恃无恐：“但是，原原，你为什么不去她店里啊？”

　　“你觉得我有能力经营一家店？”原野反问。

　　“呃……好像确实不太能。但姑姑为什么一定要让培养你接手她的店呢？我觉得当个小裁缝挺适合你的啊。”

　　从小到大，施清悦的穿戴，都一定要问过原野的意见，只要是过了原野的眼，准不会出错。

　　后来，原野有能力自己设计衣服了，她做的每件衣服，施清悦都要第一个试穿。

　　就是做悦衣橱代言人的这几年，别家的衣服她都忍痛不再穿了，也坚持要穿原野做的。

　　好在，原野出品的衣服，没有商标，穿一穿也无所谓，她老公莫时严也就没有强求。

　　施清悦说的没错，当个小裁缝，既不用和人打交道，又可以用上原野对画面、对美的超强感知能力。

　　可是，这个想法，原野不是没跟姑姑表达过。

　　但姑姑的立场非常坚定，要做，就一定要接受旗袍店；不然，就不做。

　　“姑姑说，没道理在自家店里给别人打工的。”

　　对于姑姑的坚持，原野能理解，也不理解。她能理解姑姑的意思，却不理解这种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说的是她自己退休后？”施清悦问。

　　“嗯。”

　　施清悦感叹道：“那她想得可真远啊！”在她看来，姑姑完全没到考虑这个的年龄。

　　“嗯。”

　　“可是，原原，你真的很有天赋啊！连我老公都觉的你不做服装设计师太浪费了。而且，不一定要在姑姑的店里呀！”

　　要不是不敢和姑姑抢人，施清悦早就让她去悦衣橱了。

　　“悦悦，你是知道的，我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设计灵感，就跟画画一样，有时候能连着画几幅，有时候好长时间一幅也画不出来。”

　　在姑姑的店里，她能有的自由，在别人的公司里肯定不会有。

　　原野说着，自己肯定了自己：“所以，还是当成一个业余爱好比较合适。”

　　施清悦想了想，点点头，确实，悦衣橱的设计师们，每个季度都要交稿，压力也确实太大了些。

　　有些设计师甚至改稿改得头发成把成把掉，她是亲眼见识过的。

　　还是不要让原原去受那份罪了吧，施清悦心想。

　　走了一会儿，她又想到了一个主意：“原原，其实，你做个插画师也不错啊！”

　　她的这个提议，也是原野之前的想法。

　　见她不做声，施清悦继续说道：“而且你那个插画群里，也有的不少专职插画师吧！我看，群里的任务也很多，他们也很信任你，很愿意把任务交给你诶。如果你能多接点任务，肯定比当老师的收入要高很多吧！这样，姑姑应该也无话可说了吧。”

　　“悦悦，你不赞同我出去工作吗？”原野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直接问出了重点。

　　施清悦的小心思，在原野面前，从来藏不住，她分明是在想法设法劝她打消出去工作的念头。

　　既然被看出来了，施清悦也不再吞吞吐吐了。

　　她满脸担忧地说：“也不是吧，我是怕你在遇到那个人。再说，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个人就在江城，就在教育局工作，你现在又去幼儿园，还是在同一个系统，总感觉你还会碰上。”

　　不管是去姑姑的店里，还是做一个人插画师，原野都不用出门，这样就不必勉强自己面对那些人和事了。

　　想到这里，她又小声嘀咕：“而且你又不愿意让我帮你对付她。”

　　原野犹豫了，但她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如果再碰上了，就让你帮我。”

　　施清悦不敢相信：“原原，你说什么？！”

　　原野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如果真的再碰上了，就让你帮我。”

　　“真的！”施清悦惊喜道，终于等到这天了！

　　要不是原野拦着，她早就出手了！看见原野被欺负成这样，还能坐得住，这绝对不是清悦的风格。

　　可原野说，事情已经慢慢开始平息了，如果她再去反击，不管她们有理还是没理，都会让这件事重新甚嚣尘上。

　　最好的结果是形成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平分局面；最坏的结果是，没人会相信她，反而会在她身上安上另一个罪名：死不认错，还倒打一耙。

　　不管是哪一种，都会让原野再经历一次狂风暴雨。

　　施清悦再熊也知道，原野说得确实有道理。

　　只是，如今原野突然转变态度，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施清悦一向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原原，你怎么想通的？”

　　原野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她们都已经进了学校的道门，她才终于：“悦悦，你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我这一步也要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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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两更哦，9：55还会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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