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女主内

　　秦永铭便是当年七星堡案的参与人之一。他历时十年有余，在天下都将此案定为悬案的时候，在一起过失伤人案中，将真凶拿获。可惜，此案全无证据，不能治罪。那人最后被判流放，后死于流放途中。

　　第二庄案子，是淮南江氏灭门案。凶手便是众多死者之一，难怪朝庭查不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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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月，”陆小玖突然合上书，手指在书页轻轻摩挲着，“你原本姓什么？”

　　“少夫人您是怎么了？我姓齐啊。我从小便跟着师傅，他姓齐，我也姓齐。只是后来到了云府，便改名映月，姓什么，倒没人在意了。”

　　“在改姓齐之前呢？”陆小玖轻轻地说。

　　映月脸色唰地一下变了，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妥。

　　“那时我还小，不敢确定。也许是姓孟，或是程，也有可能姓岳。”

　　“映月，我徇阳有位朋友，过些时日便要成亲了，你帮我准备份厚物，待京里的事了了，便帮我送过去吧。”

　　林府，林挚半夜未睡。他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半夜时分，派人敲开了林瑾瑜的门。自从这个女儿被长孙家订下亲事，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儿的一切都变了。

　　以前，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儿心思深沉，不服管教。现在他觉得她这是有主见，有魄力。若是这个女儿像他家其他女儿一样唯唯诺诺的，长孙家怎么会看得上？连老夫人不是都说她有她年轻时的风范吗？

　　老夫人年轻时怎么样他不知道，想来就是女儿现在这样。

　　以前他生意上遇到烦心事，总是喜欢跟自己的夫人方氏说，方氏偶尔会出些主意，他或许会听，或许不会听。自从方亦君的事情，方氏跟她闹别扭之后，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夫人与他不是一条心。

　　方家是她的娘家不错，方亦君的事他也不是完全袖手，实是方家事情大太，他总不能再把林家搭进去。可是自己这位夫人，全不顾自己是林家的人，三天两头因为这事拿脸色给自己看，他好歹也是林家的家主，这林家是他一手发扬光大的，她们日日享受着这锦衣玉食是他辛辛苦苦得赚来的，现在居然不懂感恩，还拿脸色给他看，简直忘恩负义。

　　而他这位女儿，虽然未必都听他的，但她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林家好。就算对她呼来喝去，或打或骂，她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相较之下，林瑾瑜到底姓林，血浓于水。

　　林瑾瑜听他眉飞色舞地说着今夜与云少卿谈的事情，一直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静。

　　云家名声大，区区一个钱庄分号，绝不至于让他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可以说，云少卿答应的条件，毫无底线可言。借银三百万两，期限一个月，利息三十万两。附带提高存款额，从原来的一百两，提高到一千两，甚至答应将新客户借款利息增加一成。

　　基本就是他提什么，他应什么，如此一来，差不多便是将一大半的生意让与大通钱庄。云少卿她知道得不多，但她与陆小玖交往过，这样的条件要么她不知道，若是她知道的话，必定有阴谋。

　　父亲正在兴头上，这会若是反对，必会惹怒他。林瑾瑜等他说完，沉默片刻，道：“爹，女儿觉得万事小心为好。云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他们这么做，或许有什么别的目的。”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林挚毫不在意，云家他所忌惮的唯有云啸堂罢了。他自己躲着，却把年轻的云少卿抛出来，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坐山观虎斗。若是输了，他顶多输掉云家钱庄的几十分之一，而他将获得在云家至高无上的地位。或许能取代云啸天，成为云家实际的掌权者。

　　“长孙家呢？爹，若是您对云家逼得太紧了，以少夫人和长孙家的关系，难保长孙家不会出手相助。”林挚原本还对云家颇有忌惮，这时初战告捷，他再不将云少卿放在眼里。林瑾瑜只希望迫于长孙家的压力，他能清醒一些。她不知道云家接下来会有何种手段，她只是确信，一旦他们全力反击，林家必然损失惨重。在爹将事情做绝之前，她得仔细劝劝他才行。

　　“这倒是个问题。女儿，你这几天多去老夫人那里走走，探探消息。若是他们向长孙家求救，第一时间告诉我。”

　　见他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林瑾瑜知道再怎么劝，他也不会再听。幸好，这次的事，虽是爹在背后推波助澜，但真正露在面上的却是卓立成，她爹躲在背后算是浑水摸鱼。云家真的要反击，也该先找卓立成才对。

　　林瑾瑜却是估计错了。就算知道卓立成公报私仇，找他们的麻烦，云家也绝不会主动与官府作对。相反，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会结交官府，以求庇佑。而卓立成，虽然屡屡向杨砚施压，但杨砚是谁？号称京城第一石头，别说卓立成一个刑部侍郎，就是加上吏部礼部侍郎，他也是按自己的准则来。况且卓立成指使杨砚上长孙家拿人，不过是为了当着京城权贵的面报复陆小玖，替女儿出一口气。

　　这事林瑾瑜知道，她听爹无意中提过。但云家却不知道。杨砚不可能告诉云家。所以，在他们看来冲锋在前的卓立成，对云家来说根本不算是一个敌人。

　　而这趁火打劫的林家就不一样了。要知道，孙二就是他拉下水的。这些东西，虽然是秘密，但纸包不住火，终有一天会叫人给查清。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之快。

　　就在第二天清晨，云少卿刚刚归家的时候，钱明便一瘸一拐地来求见云少卿。

　　一夜之间，三位掌柜被放了大假。钱明因为第一站起来支持陆小玖，俨然已经成了新的当家人。在他的威逼利诱之下，孙二事件的来龙去脉被理清了大半。

　　孙二是被他的一个同乡拉下水的。那位同乡，利用孙二爱逛窑子的毛病，设了个仙人跳，让孙二身负重债，一步一步，将其拐入他们的圈套。孙二在他的引诱下，开始吃回扣，挪用钱款，私放高利贷。而这收益，一半进了窑子，一半进了那位同乡的口袋。

　　他的事本来瞒得很好。却不知是谁，突然将此事捅了出去。那何氏更是跳井自尽，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事发之后，那位同乡便不知去向。尽管如此，还是被人瞧出了端倪。那同乡与林挚过从甚密。林挚何许人也？区区一个普通人能入他的眼？答应不言自明了。

　　此时谣言四起，一些客户纷纷前来提款。若不是聂仲看出苗头不对，提前收回了一大笔借款，这会库房怕是再难拿出半两银子了。

　　钱明同时带来的还有三位掌柜的罪证。墙倒众人推，小玖的一招釜底抽薪，让三人立马失去了人心。谁会冒着被关进大牢的风险去替三人隐瞒？钱明根本没费多大功夫，便收集了一大堆的证据。

　　说起来，聂仲对云家总算有功，对付他云少卿到底于心不忍。但想到他竟然带头与他对抗便来气，如他能悬崖勒马，这几日的冷落便当做给他提个醒。若他依然不肯回头，那他手里那些东西，能直接将他送进大牢。

　　想想自己几日不能解决的问题被陆小玖轻松解决，他顿觉惭愧。

　　陆小玖看他神情有异，还道他昨夜因为监视林府有些困倦。云少卿此时却半分疲倦都没有。

　　昨夜，没有人半夜去见林挚，也就是说，云家内部并没有吃里爬外的人。此事与林家有关，但若要云少卿反击林家，他确有顾忌。

　　林家与长孙家联姻已成定局。而小玖与林瑾瑜关系不错，若他出手，只怕会让小玖难做。

　　云少卿为人坦荡，想到什么，便跟陆小玖说了。陆小玖听过一言不发，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云少卿下意识地闪躲过她的目光。

　　“小玖，你看我干什么？”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在想，怎么才能帮杨大人赚钱，怎么才能把咱们送出去的几十万两银子拿回来。”

　　“其实林挚如此所为，也算人之常情。生意场上的险恶，未必不及江湖。大家立场不同罢了。”云少卿还是有些不忍。如果真的这样做了，以后她怎么去见林瑾瑜？毕竟这几日，家中诸事她也是帮过忙的。若是林家再稍加挑拨，说她恩将仇报，小玖的名声就全毁了。银子什么的，并不打紧，他在云家的地位也不要紧。只要小玖过得开心，不用受人白眼，他便安心了。

　　“相公，二叔那里可一直盯着你呢。他这回故意躲着不肯出面，却把你推出来，想必早就算好了等着你铩羽而归呢。若你这事办不好，他定会到处抹黑你。爹的面子上也过不去。还有杨大人，孙二的死其实并不难。他为官几十年，哪里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但他压着案子不查不判，是为何故？这几日瑞晴和瑞雪常常对我旁敲侧击问银子的事，他的用意已经相当明显了。还有林家，他们实在欺人太甚。那些条件分明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若他只是想那三十万两银子，倒还有转还的余地。可惜林家人心不足，不止要钱，还要你的名声，我绝不会答应的。”陆小玖越说越恼，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竟给折断了。

　　云少卿一面开心，一面又心痛。想想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冲动，为了引蛇出洞，答应林挚那些没底线的要求。果然，林挚原形毕露，在他该向林挚反击的时候，他却犹豫了。

　　云家的人，历来很重视声名。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答应过林挚，哪怕没有白纸黑字，他也会做到。除非，林挚放弃。

　　“相公，杨大人那里，还得你出面才行。林家的事，便由我来做吧。女主内哦。”

　　陆小玖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自从成亲以来，她便将所有算计人的事全都揽了过去。不是因为她喜欢算计谁，而是想让他安心。她不说，不代表他看不明白。

　　“小玖，你……”他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呢？

　　二人一道用过早餐，一起出了门。杨砚那里的事并不急，等一切准备就绪，他自然会按小玖的计划实施。

　　他打算自己想办法，但陆小玖不让。说侠士就该有侠士的风范。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还是不要费神了。

　　云少卿去了大通钱庄，而陆小玖则仍旧去了四方居。映月听说长孙绰也要去，死活要跟着。云少卿本来想让她去钱庄主事，见她坚决，只好作罢，改派了阿慕过去。

　　阿慕虽然呆呆傻傻的，但昨日陆小玖才将钱庄这艘船给凿了个大窟窿，今儿他们都忙着补船，谁有空来跟她阳奉阴违？

　　本来，大家都以为云少卿会派一个极为历害的人物过来震慑大家，以防大家造次。岂料阿慕来了半天，除了站在门口招待客人，给大家端茶递水，什么也没做。

　　众人各怀心思，趁着吃午饭的机会，逮着阿慕旁敲侧击。

　　阿慕哪里懂这些？别人一问，她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阿慕姑娘，少爷让你来没说干什么？”

　　“少爷让我什么都不用管，实在无聊，在这里招呼招呼客人便好。”

　　“你什么都不管，不怕心怀叵测之徒祸害钱庄？”

　　“少爷说你们都是好人，有你们在，钱庄不会有事的。”

　　“少爷可有说几位掌柜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没提。不过少夫人不许，说是几位掌柜病了，要在家休息。”

　　“少夫人没吩咐你什么？”

　　“少夫人说，如果有人敢欺负我，便让我告诉她，她派映月姑娘来帮我报仇。可是少爷说了，你们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欺负我呢？”

　　“是啊，我们都是好人，怎么可能欺负阿慕姑娘你呢？阿慕姑娘，你放心，有我们在，钱庄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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