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一）

包厢里依旧热火朝天，没有人察觉到角落里两人之间，有点奇怪的气氛。

        “三天三夜的！三更半夜！跳舞不能停歇！一起来——三天三夜！”何安正在屏幕前舞的疯狂，突然，门被打开了。

        “唔——！贵宾来咯！”何安忽然跑上前，揽住那人的肩膀，笑的色眯眯的。

        方小嘉也随着大家的目光抬头一看，来人一头显眼的灰色短发，碎碎的刘海在额前有些乱，却也显出几分不羁，一双桃花眼眯的诱惑正好，让人忍不住的看向他的双眸，嘴角似笑非笑，一派邪气。

        竟是叶添？！

        方小嘉目瞪口呆，看看身旁的薇薇，后者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今儿这局是何安那厮攒起来的，大部分人我都不认识啊。”

        方小嘉默默无语，想来又是何安那个趴体Queen，借着薇薇要结婚的借口，找了一大帮子乱七八糟的人嗨的吧。

        叶添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方小嘉，半年没见，怎么头发竟长的如此肆无忌惮？卷的如此惨绝人寰？

        “嗨，小小嘉。”叶添冲她眨眨眼，用口型说道。

        方小嘉有点局促，却也冲他摆摆手，便看到长相出众的叶添，瞬间就被一群男男女女拉到一旁灌酒。

        半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廖南正身边的人，尽管只是来了一个叶添，但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有些坐立难安。

        叶添被人群簇拥着，笑眯眯的左拥右抱，来者不拒，看起来颇为享受的样子。

        “我靠，这群人都饥渴疯了吧，”何安被挤出人群，愤愤的坐到小嘉身边，拿起一瓶啤酒就对瓶吹，“人是我请来的好吗！”

        “你什么时候认识叶添了……”方小嘉皱皱眉头。

        何安诡秘一笑，“因为，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方小嘉摊手，表示什么意思，难不成她和他们不是在一个世界？

        何安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更为得意，伸出一只食指弯了弯，低声道，“我赌两包辣条，叶添是……”

        “什么……意思？”她一脸莫名其妙，也伸出食指摇摇，端详了一番，这是什么暗语么？

        薇薇忍不住笑出声，把方小嘉的手指按下去，冲何安白了一眼，“别教坏我家小嘉妹妹。”

        方小嘉对这两人表示无语，索性不理，转过头去却不期然撞见叶添探究的目光。

        她忙低下头去，心里又忍不住有点慌，貌似每次遇到叶添，廖南正就会出现……

        叶添看着方小嘉的方向笑笑，手指却在桌下按着手机，指间飞速。

        你绝对不知道我见到了谁。

        短信收件人，廖冰山。

        方小嘉坐了一会，总感觉叶添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像这边瞟来，忍不住道，“薇薇，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不好意思啊，恐怕得先走了。”

        “别介啊，这一场也快结束了，等下还要去酒吧续摊呢！”何安转过头来拦住她。

        薇薇也挽留她，让她再呆一会，她也只好作罢，默默想着，总不会预感那么灵验吧……

        这边众人终于唱的声嘶力竭，一个个都嚷嚷着换场子，一群人又一窝蜂的簇拥着往外走去，薇薇去前台结账，而何安早不知道钻哪去了。

        只剩方小嘉一个人走到最后，倒也清净，刚才包厢里吵吵嚷嚷，烟雾缭绕，充斥着酒气和烟草的味道，弄得她头昏脑涨，太阳穴有些发疼。

        她倚在包厢外的墙壁，揉揉额角。

        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旋律，她皱皱眉头，想仔细听个清楚。

        是王菲的《暗涌》。

        没有人唱，连原声都被关掉了，但那歌词，方小嘉早已烂熟于心。

        就算天空再深看不出裂痕

        眉头仍聚满密云

        就算一屋暗灯照不穿我身

        仍可反映你心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我都捉不紧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

        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历史在重演这么烦烧城中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她情不自禁的循声走过去……

        声音从拐角处的一个包厢里传出来，开着门放着歌，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有没有人，

        屏幕上是王菲尚还稚嫩的脸庞，低垂着脸庞，低低吟唱，声音缠绵。

        方小嘉的大学时代时期，王菲已经渐渐沉寂退隐，成为幕后的传奇，取而代之的是一大批唱跳俱佳的俊男靓女，霸占着屏幕的花花绿绿，也让年轻人为之疯狂，方小嘉也喜欢，但夜深人静时，永远听王菲的歌，听她尖细的嗓音，忽而如游丝般脆弱，忽而又如生命般厚重，《红豆》，《旋木》，《执迷不悔》，《流年》……

        一首一首，唱不尽的悲欢离合，痴男怨女。

        而她却偏爱《暗涌》。

        那时候，她在追廖南正，然而一腔热忱却换得冷眼相待，冷语刺痛，她发誓永不找他，却脑海里不停不停的浮现着这句歌词。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

        说的大抵就是她和他吧，林夕曾说，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首歌，她竟有一丝恍如隔世的感觉，脚步不自觉的就往门内迈了一步，待她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

        墙上的屏幕突然暗了，一个强健有力的胳膊伸过来，用力的将方小嘉拉进那间黑暗的包厢，瞬间撞进一个宽厚的男性怀抱中！

        她正想挣扎，那人却好像早已经准备好了似的，一个转身将她往更黑暗的地方带去，左脚一勾，门便被“喀嗒——“声关上了。

        将最后的一点光线也隔绝在门外。

        一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左不过几秒钟，方小嘉刚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面前的男人牢牢扣在墙上！

        方小嘉忍不住惊声尖叫，心里升腾起巨大的恐惧，不会是什么痴汉或者强奸犯吧？！！

        “啊——唔！”她正准备叫喊，面前的人却一个欺身下来，用唇将她的唇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冰凉，一个火热，如同水与火的交融！

        几乎是在刹那间，方小嘉就知道了面前的男人究竟是谁了。

        她牙上微微用力，瞬间一股血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对面那人却好像不为所动般，仍是攥紧她的肩头，像是想把她捏碎一般，入骨入肉！

        她心下更加恼怒，一个断子绝孙腿就往他腿间踢去，果不其然听到对面那人一声闷哼，手上也失了些劲，她忙用力推开他，两人这才分开来。

        一时间，黑暗的包厢里只剩两个人的喘息声，一高一低。

        复杂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慢慢滋生，却谁都不率先说一句话，方小嘉镇定了两秒钟，就准备摸索着开门出去，却又被一双手揽过来。

        这回没了之前的强势和霸道，带着点示弱的意味，和难以察觉的颤抖……

        “那日，我怎么会让你走。”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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