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下雪的回忆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夜灯发出暖暖的光芒，照亮了一角明亮。

        她瞅了瞅沙发，一个修长的人影静静的窝在那里，她放轻脚步，看来廖南正已经睡下了。

        “干什么去了？”她正准备悄悄进屋，却听得从沙发上传来声音。

        额……这她要怎么说……

        姐妹谈心？

        后宫争宠？

        共争一夫？

        咳咳，她还是闭上嘴吧……

        “就是随便聊了聊……你怎么还没睡？”她转移话题道。

        “在等你。”廖南正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莫名的让人安心。

        “哦……”她一时有些讷讷，耳根又不自觉的泛红，微咳两声，“你，你也早点睡觉吧，晚安。”

        “我睡不着。”谁知廖南正索性坐起来，嘟囔着，“沙发要换一个……”

        “嗯？”方小嘉没听清，只看到他长手长脚的，在沙发上完全伸展不开，倒是挺有几分可怜的感觉。

        “我想出去。”坐在沙发上的某人开口道。

        出去？！现在？！方小嘉睁大眼睛，指指墙上的钟表，指针稳稳的指向十一点十五分。

        “走么？”廖南正却已经开始穿衬衫，扭过头压低声音问道。

        喂喂，怎么都开始穿衣服了，她还没答应好吗？这么着急不然你一个人出去好了？

        “你真的要出去？外面超冷的……”方小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廖南正。

        廖南正继续穿线衫，动作潇洒。

        “喂，要是出去穿这个会被冻死的！”她抓住他手里拿着的风衣外套，有些无奈的说，“你等等，我给你拿件大衣。”

        廖南正嘴角泛开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

        两个人穿上厚厚的羽绒服，裹成粽子状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方小嘉在下楼途中数着楼梯数暗骂廖南正。

        大少爷就是任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她只有服从的份，谁让人家也算是客呢，虽然是被自己嘴长邀请过来的客……

        刚一出楼道，一阵冷风袭来，方小嘉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把她整个人都吹的灵醒了些。

        然后她才惊讶的发现，竟然下雪了……

        细碎的雪花并不算大，也算不上纷纷扰扰，一片片小小的冰晶，雪沫，在空中打着转儿的缓缓飘落，她伸出手去，接住一片雪花，瞬间便融化在指间，化作一滴小小的透明的水珠。

        脸上瞬间就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廖南正低头看看眼前的她，因为一片雪花而笑开颜，眼睛晶晶亮的，鼻头被风吹得有些微微发红，看起来一如多年前，纯真无暇。

        那年D市，也是冬天……

        D市的冬天永远不会下雪，因为地处沿海，所以就算是冬天，寒潮来袭，一片湿冷，也永远不会出现北方那种波澜壮阔的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阿正，这里怎么不下雪啊？”那时候的方小嘉，还留着一头卷卷的短发，裹着厚厚的驼色斗篷，歪着头不解的问道。

        “因为不下雪，所以不下雪。”廖南正低头看着书，漫不经心的敷衍道。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她穷追不舍。

        廖南正终于抬起头，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方小嘉，看书被打扰，眼睛里隐隐有一丝不耐，薄唇轻启，语速飞快道，“因为冬季太阳直射南回归线附近，而这里属于南岭以南，受西风带天气系统影响，获得太阳短波辐射比较多，西风槽底部比较难以影响D市地区，槽后的西北风不足以使到达这里的冷空气到达这里，就已经转化为暖湿气流，同时海洋也有一定的气温调控功能。”

        方小嘉看着廖南正漫不经心的说着大段她听不懂的术语，一时有些尴尬……

        “懂了吗？”廖南正抬眼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

        她双眼直直的，满脸写的都是不懂，却还是有些诺诺道，“啊……懂了。”

        “嗯。”他微微点头，继续低下头看书。

        “可是我还是想看雪……”方小嘉有些委屈的嗫嚅着，“我们家乡每年都会下雪呢，而且都是鹅毛大雪，一下便是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啊，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那景色，别提多美了！”

        方小嘉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些，廖南正皱皱眉头，声音低沉道，“方小嘉……”

        “嗯？”她回过头，这才看到他眼中带着些微微的不满，隐隐觉得廖南正好像有一丝不悦，慢慢低下头去，小声道，“对不起，我不说了……”

        她其实并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她只是喜欢下雪，所以更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雪中，在那时候的她看来，真是浪漫极了……

        可在一起的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人，可她知道，廖南正是那么骄傲的人，所以自愿做永远先低头的一方。

        爱情里没有道理，遇见那个人后，自己便甘愿抛下所有的原则。

        那时候她受伤的眼神又浮现在廖南正眼前，他还记得，那段时间，因为和父亲产生矛盾所以心情不佳，于是便迁怒到了他身上……

        那时候的自己，太过骄傲，太过桀骜，太过尖锐，也对两人之间感情的认知太过浅薄。

        以为她总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身后，以为她总会无条件的包容，以为她深爱着自己便可以有恃无恐……

        而他最终却被自己的自以为是伤的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他不甘，她就那样决绝的离开，瞬间翻脸不认人，那份狠劲几乎让他认识不出小嘉，他道歉，他甚至哀求，可她竟像看陌生人一般说着，“我们分手吧。”

        那么轻的声音，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那么重的字。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可同时他才也终于知道，他到底有多爱她，他低估了她，更低估了自己的心，于是在这一场爱情中，输的彻彻底底，甚至让他无颜。

        也是多年后，廖南正才想通，若不是爱进骨子里，小嘉那样一个简单的女孩，又怎会恨他到咬牙切齿。

        他曾以为，这辈子两人便缘分至此，可五年后归来，他竟看到了一丝希望，于是任她怎样推开，怎样怒斥着让他滚开，他都不为所动。

        他的一颗心，自从她住进去，便再也无法自拔。

        他就站在这里，等着她，这一回，任她怎样，都不会离开。

        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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