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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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慈回到家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一进房间,便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却不断着浮现着刚才见到姐姐的情景。
在这个城市最偏僻的角落,一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土房里,一张看不清年岁的床铺上,躺着她曾经高傲,漂亮,如同仙女一般的姐姐——白忆婉。
此刻的她,面色灰白,瘦的只剩一把皮包骨头一般,青色的血管附着在她的身上,清晰可见,三个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人……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姐姐……”她轻声唤道,生怕声音再大些,此刻脆弱不堪的忆婉就会消失一般。
“嗯……”床榻上的人微微睁了睁眼睛,然后仿佛认出了来人,忽然缓缓伸出一只手,声音轻微,“忆慈……?你来了……”
“嗯,姐姐,我来了,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眼眶泛红。
“忆慈,你最近还好吗?”忆婉却不回应她的问题,紧紧抓着她的手,“姐姐对不起你,那时候……那样误解你……明明知道你……”
“姐姐,别说了……”忆慈忽然打断道,心中却一惊,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廖仲擎,轻轻抚了抚忆婉的头发,“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可是,其实她根本没有办法……
她一个人躺在场上,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像是给夜色蒙上了一层薄雾,就像此刻她的心事一般,化不开,看不透。
已经是深秋时节了,晚风冷冷额从窗户灌进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姐姐的病绝对不能再拖了,但是她究竟要怎样瞒过爷爷的耳目,把姐姐安排妥进医院呢……
她忽然灵光一现,阿英?阿英的父亲是D市卫生局的副局长,不如,让她去向她父亲帮帮忙……
次日,她和阿英一见面,先是询问了昨晚的情况,然后表示了感谢。
“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嘛,我觉得还挺刺激的!”阿英留着一头短发,有些男孩子气,也不追问她昨晚究竟为何那样做。
“阿英……有一件事,我恐怕还想要你帮忙……”
那天晚上,是一个清冷的雨夜。
忆慈和廖仲擎约好,今晚在D市第一人民医院碰头,阿英已经拜托好了她父亲,在医院中打点好了关系,只要从后门暗地把忆婉送进去,然后便有医生立刻为她做全身检查。
“可靠吗?”临进门前,廖仲擎低声问了一句。
“嗯,没问题。”她轻轻点头,阿英是自己十几年的好朋友,她还刻意让阿英说的时候隐去自己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事的。
廖仲擎见她目光坚定,便也点点头,背起忆婉快步的往医院内部走去。
三个人低调的进了医院,医院的走廊里坐着几个病人,有的在输液,有的闭目养神,他们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然而医院里照的如白昼一般的日光灯,却忽然让她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没走几步,迎面便走过来一位穿着白衣的护士,应该是安排好的人员,冲他们微笑了一下,正准备拿来轮椅扶下倚在廖仲擎背上的忆婉。
而廖仲擎却忽然身形一顿,硬生生的停住了,眼睛里闪过一抹凌厉。
“怎么了?”忆婉有些疑惑,也停下来看着他。
“快跑!”廖仲擎忽然低声喝了一声,背着忆婉,转身便向后跑去——
几乎同时,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那些“病人”们,立刻站起来向他追过去!
混乱中,忆慈还没跑两步,便被人紧紧扯住,然后有些粗鲁的把她带出了医院,推到一辆停在暗处的车前。
车窗被缓缓摇下——
竟是爷爷!
“爷爷……”她双手被人扣在后面,有些痛苦的喃喃。
“忆慈,你差一点就成功了,”爷爷却忽然笑了出来,一抹猩红在他指间燃烧,向她身后看去,意味深长的说,“可惜看错了朋友。”
忆慈缓缓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写满歉疚的眸子。
是阿英。
她出卖了她。
三日后。
她出现在D市一处偏僻的民房外。
廖仲擎回过头,便看到忆慈站在门外,他们最终还是被找到了。
“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他将洗好的衣服一件件挂好。
“对不起……阿仲,我……”她面带愧疚,他说的没错,她的确不是一个人来的,门外便是爷爷的人,在静静的等她把他们带出去。
“我有什么立场怪你呢,是我害了忆婉……”他看着远方,声音好似不真实。
“我把姐姐带回去,你可以离开,从此和白家一笔勾销,”她上前一步,轻声道,“这是我能跟爷爷争取到的最多的了。”
廖仲擎沉默。
纵然百般挣扎,想要逃脱命运的枷锁,却最终还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
“难道你想看着姐姐死吗?你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她看着他的犹豫,忍不住声音大了些。
“好,我答应你。”沉默良久,他终于松口。
廖仲擎将姐姐抱了出来,轻柔的放进轮椅里,然后将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好像再看一眼,便是最后一眼。
“忆婉,我带你去看病。”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
姐姐微微笑了笑,没力气说话。
他们三个人,谁也不会想到,这次相见,竟是诀别,一点余地都没有。
“阿正,你一定很疑问,为什么我们家,从来不过年。”廖母忽然转过身来。
“难道……”他皱皱眉头,直觉告诉他,一定和那个年代的那场纠葛有关。
“因为忆婉是大年三十那天去世的,你父亲为了祭奠她,每到那一天,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谁也不见,那一天,是属于他和忆婉的。”
所以廖家老宅从来不过年,原来竟是因为她——白忆婉。
埋在自己心里将近三十年的原因被解开,廖南正此刻却一点没有轻松的感觉,他看着母亲的背影,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曾经,小时候的他只是埋怨,疑惑,却从来没想过母亲心里有多苦,她却从来不说,只是一个人默默扛着,用她那柔弱的身躯。
时光将她身上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曾经那个为爱痴狂的富家大小姐,最终也变成了终日操心絮叨的他人妇,默默地守护着自己的那一段执念。
谁有错?谁都没错,却又谁都有错,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命运总是爱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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