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谣 言

我满心的不舍，情绪低沉了好久。
  在院子里的时候，偶尔能听到老太太咳几下。天气好的时候，还有抽打被子的声音。
  石榴树还是像往年一样，开了春就长出许多嫩芽来。到初夏时，已经长出密密麻麻灯笼似的花。
  往年最为兴奋的我却没了期待，只是偶尔看着墙出神。
  这种反常让我爸有些难受，他用尽办法让我分散注意力，带我钓鱼抓泥鳅，还在院子里给我整了一小块地方种东西。
  小孩子的悲伤，很容易就被时间和新鲜事物冲淡，只是偶尔看到石榴树的枝丫时，能想起小九。
  而现在，小九就真真实实的站在我面前。巨大的惊喜，冲昏了我的大脑。
  午休回家时，瞒着爸妈把自己的零食童话书全都收罗进书包里。
  老太太每天都去接小九，顺道也捎着我。一老一小就在转弯处看着我走进胡同口，然后在离开。
  我只有小九和张浩两个朋友，张浩三年级，在最后面的教学楼上课。只能在休息日，才能跟我们两个混在一起。
  我最不喜欢体育课，一般大家都会围坐一圈玩游戏，偶尔也会玩丢沙包之类的。
  我发现很多人不喜欢跟我们一起，具体说，是不喜欢跟我一组。
  丢手帕时，手帕永远不会在我身后出现。而三人分组游戏时，每次都只有小九和我一组。
  时间久了，小孩之间竟然流传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来。话传话，竟然直接传到了张浩那。
  那时候，张浩的身高已经远超同龄人。不止体积大，力气还大，生气时特别唬人。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一把揪住传话的人，抬了抬小拳头：“看我不打死你！”
  传话的小子也是个倔种，看着高自己一头的张浩也不怯场。
  狠狠的把他的手甩开，低头铆足劲撞向他的肚子。
  后面恰巧是楼梯，张浩下意识往旁边一闪。人就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趴地上一动不动的哭着叫疼。
  这下事就闹大了，老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又通知了家长。
  楼梯那刚好是监控死角，还好事发时有不少人在场。
  但毕竟是两人先发生了冲突，才导致的。对方家长怒气冲冲的赶来学校，抓住张浩就是一顿痛骂。
  一般孩子见到大人就会吓得瑟瑟缩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张浩不一样，他昂着脑袋不屑的看着，任凭他说，一声不吭。
  “把他家长叫来！我倒是想问问，他们是怎么教的孩子！”对方家长指着张浩，恶狠狠的看向一旁的老师。
  “哎呀，算了算了，小孩子打打闹闹的，难免就伤了。”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了，你家孩子自己冲过来的不是？”
  “不行！今天必须把他家长叫来！这事不掰扯清楚，我就不走了！”
  老师一看对方的态度强硬，寻思一次说清楚也好。就把电话打给他爸，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张浩他爸接到电话，没一会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
  他爸是个一米九的壮汉，开屠宰场的，往那一站跟堵墙似的，特别有压迫感。
  对方家长一见他瞬间蔫了，压了几天的火硬是没发出来。
  张浩他爸先是慢悠悠的给老师递了根烟点上，又叼了根在自己嘴里，这才看向他。
  “兄弟，这个事张浩回家也跟我说了。但是做人吧，得讲道理是不是！”
  他伸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我儿子是这个！”他晃晃大拇指，照着张浩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仗义！”
  “仗义？”对方家长瞪圆了眼：“我儿子都骨折了，你夸他仗义？”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他爸摇摇头：“你看你斯斯文文的，看起来挺有文化的，怎么一点道理都不懂！”
  “我？不懂道理？”对方家长直接气笑了，指着张浩说：“我还不懂道理？我要是不懂道理，你儿子早被推楼下去了！”
  “你看啊……”张浩他爸按下他的手，耐心的解释：“一个男孩子，年纪这么小，就应该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将来长大以后为祖国的建设奉献自己的力量。哎！老师，这话对吧？”
  看老师一脸懵的点点头，他吐了口烟继续说道：“你说一个好好的孩子，还是个男孩子，长大以后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这张嘴就那闲呢？叭叭的说人家小姑娘的闲话？人家才多大点！还要不要脸了！我听完这事还在家寻思，这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种货色？咱没见过呀！所以今天您一给我打电话，我赶紧撂下手里的活跑来了！图啥呀？图见个稀罕呗！”
  这一顿输出，把所有人都说懵了。对方脸色由红转青，指着他爸嘴唇哆嗦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来。
  张浩他爸走过去，一把搂住对方肩膀：“兄弟，你好好想想，孩子这样下去不行！跟街边上碎嘴老娘们似的，叫人笑话！”
  说完还安慰似的捏了几下：“老师！这事就到此为止啊！我那边还忙着呢！兄弟，咱有事在联系！”
  说完竟然抓过张浩，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留下俩人呆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看他俩走出办公室，也不敢招呼，可又怕张浩回家挨揍，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快到学校门口时，我终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从后面拍了张浩一下。
  “咦？念念？”他纳闷的看着我：“不是放学了吗？怎么还在这？”
  “我……”我眼巴巴的看了一眼他爸：“叔叔……”
  他爸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哎……好孩子，你就是念念啊？”
  我怯怯的点点头：“叔叔……你能不能别打张浩……”
  “啊？”他爸愣了一下，挠挠头：“我为什么要打他？他又没错。”
  “念念，我爸才不会因为这事打我呢!”张浩轻轻推了我一下：“我爸还夸我来着！他说就应该保护弱小，尤其是不能欺负女孩，那都是孬种！”
  “真的？”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爸。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他爸拍拍他脑袋：“看看！小姑娘多可爱！你看你！等哪天在去医院给你抱个妹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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