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季思齐把程禹北的朋友圈翻了一遍，没想到程禹北竟然……非常……喜欢狗！

        程禹北朋友圈发的并不频繁，一部分是摄影照片，剩下一大部分都是关于小狗的领养信息、爱狗的公益活动……

        当然，喜欢狗，没问题。程禹北是个高冷数竞大神，也没有问题。

        问题在于，这两个放到一起，季思齐瞬间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中午，食堂，季思齐和另外一个男生坐在程禹北对面吃饭。食堂很多人的目光都向程禹北这边投来，程禹北没什么反应，低头吃饭。

        “周末要不要来我家看阿南!”

        唐念格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站在程禹北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程禹北听到唐念格的声音，转过头。

        周围一圈同学，包括季思齐，其实都在偷偷竖着耳朵听，

        “周六我要在学校，数竞队训练。周日去找你。”

        众人此时的心理：？？？

        “好！那我先走啦！”

        唐念格正准备走，被程禹北拉住，唐念格疑惑，低头看他。

        程禹北拿出一张纸巾，递给唐念格，抬手指了指自己嘴角。

        周围人这才发现，唐念格嘴角沾有一点奶油。

        唐念格自然地接过，擦嘴，对程禹北说：

        “信我！我用我的信誉担保，三楼的草莓小蛋糕特别好吃！你有空一定要尝尝！”

        她抿了一下嘴，好像在回想蛋糕的味道。

        “好。”程禹北点头。

        “等等!阿南是谁？”季思齐缓过神，看向唐念格，问出了这个大家都好奇的问题。

        “阿南啊”唐念格笑里透着狡黠。

        “阿南是我儿子，可帅了！”

        在季思齐再次愣住，想要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唐念格已经走了。

        “北哥！唐念格有儿子？!”季思齐震惊。

        “你脑子果然不好使。”程禹北无语。

        “那是她的狗。”

        说罢，程禹北端起餐盘，走了。

        阿南是一只活泼的八哥犬，不过它最初是程禹北的狗。

        五年级上学期，唐念格和程禹北已经不是同桌了，但是奥数课都在周二和周四下午放学后，所以他们一般都一起去辅导班。

        这天唐念格十分兴奋，在上课的路上拽着程禹北说她家的狗生了三只小狗。

        “今天早上，我走的时候我们家狗还大着肚子。你猜我中午回家的时候怎么着？多了三只小狗！”

        “不过，刚生出来的小狗真的很丑。”

        唐念格仍自顾自地描述刚出生的三只小八哥犬，说她有种喜当妈的感觉。

        程禹北却不关心，他不仅对人，对生活中其他事物也淡漠，提不起兴趣。所以他不理解，为什么唐念格会因路旁瘸腿的流浪狗、树上掉下来摔死的雏鸟而难过许久。

        在他看来，外界的日升日落、生生死死，都是像工厂流水线一样，周而复始，大差不差。

        他从小就见过了身边许多人恶的样子，又因爸爸工作调动和妈妈治病，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在这样的环境成长，他很难产生持久、稳固的情感。

        直到一周后，他动摇了。

        “程禹北，你喜欢小狗吗？”唐念格这天早上来教室，问他。

        “不喜欢。”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没关系，那你一定会喜欢上小八哥的！”唐念格笃定道，“我们家养不了那么多狗，妈妈已经把一只送给同事了。”

        “……你可以养一只吗？”

        “不要。”程禹北拒绝。

        “你再考虑考虑嘛！田雨薇妈妈不让她养，我又想经常见到小狗……”唐念格合掌，眼睛盯着他请求道。

        “我不想要。”程禹北再次拒绝。

        “帮个忙嘛！你知道不知道，科学表明养狗的人得心脏病的概率比普通人低一半……”

        唐念格抒情和说理并用，死磨硬泡终于听到程禹北说“嗯”，她心满意足离开，说周末给他送过去。

        程禹北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答应了。他不是喜欢小狗，他只是……只是不想得心脏病而已。程禹北反复告诉自己。

        把小狗送给程禹北并不是唐念格的一时兴起，她很早就发现程禹北除了做数学题，对外界不管什么好像都漠不关心。唐念格不喜欢死气沉沉的程禹北。

        她原来看过一个新闻，国外一个监狱试着让重刑犯在狱中养小猫小狗，之后他们果然不怎么闹事了，出狱后的再犯率也低了很多。

        那就送程禹北一只小狗吧！她想。如果对犯人都有用，那么对程禹北一定有用。

        周六上午十点，程禹北看到了坐公交车来到他们家门口的唐念格，唐念格穿着方格裙子，踩着一双黑色小皮鞋，长头发扎成了两个麻花辫，手上抱着一个篮子。

        她今天还怪好看的，程禹北想。

        “你不知道，一路上我提心吊胆，生怕它在车上叫。还好它很乖。”

        程禹北没说话，他对碎花桌布下盖着的狗并不感兴趣，只是有些后悔。

        他又不知道怎么养狗。

        “你们家好大呀!”一进屋门唐念格便说道。

        房屋的装修很简洁，走出玄关是宽阔的客厅和餐厅，延伸的走廊里有三、四个房间。电视旁边还有楼梯通向二楼。

        “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唐念格坐在沙发上，问。

        “……是”程禹北放下给唐念格接的水。

        “我爸去上班了，我妈……住院了。”

        “给你看小狗！”唐念格没有再问，而是掀开了篮子上盖的布。

        “真丑。”

        程禹北不是故意刺激唐念格，而是他真的觉得，眼前这个一脸褶皱、路都走不稳的四脚生物长得丑。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唐念格抱起狗，认真看了一会儿。

        “好吧，它虽然不算好看，但八哥很聪明的，又懂事。”

        “不要嫌弃它，狗能感觉到，它会伤心的！”唐念格说教道。

        程禹北：他现在更后悔了。

        唐念格此时还在捧着那只丑狗的脸说道：“宝贝，妈妈让你住上大房子了!对了，你还需要有个小窝。”

        程禹北不解：“……那不是有地毯吗”

        “这怎么能一样？”唐念格诧异的看他，“你会不睡床，睡在地毯上吗？”

        程禹北不想跟她抬杠。

        “走，找东西给它搭个窝！”

        唐念格反客为主，毫不拘束。

        在程禹北房间里找毯子时，唐念格看到了书桌上翻开的竞赛题，凑上前去。毕竟她也学了这么久的奥数，让她研究一下数学大佬用的是什么书。

        结果她悲伤地发现，她连题都看不懂，被打击到了。

        “这是初中的竞赛题。”程禹北走过来，合上书说道。

        言下之意：你看不懂也很正常。

        唐念格：“哦，那没事了。”

        拿纸箱和毛毯给狗搭好了窝，唐念格把小八哥放进去。

        十二点，唐念格：“我饿了，你家有什么吃的没？”

        “没什么，出去吃吧。”

        “我给你做吧！”唐念格眼睛亮了亮，“我刚跟我妈学会怎么做西红柿鸡蛋面。”

        “你去买菜！我等你。”唐念格很快就决定了午饭吃什么，在沙发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看。

        十二点五十，程禹北吃上了唐念格亲手下的面。

        味道一般，但经过唐念格的大肆夸赞，他似乎也觉得自己在吃一碗无比精细又难得的面。

        “对了，这只狗是个小公狗，我给它取名叫阿南。”

        “因为你的名字里不是有北嘛，你的狗就叫程阿南好了。当然你要是不喜欢就改一个。”

        “就这个名字吧。”程禹北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条。

        程禹北和程阿南共同生活了一年半。

        之后因为父亲要去远在美国的公司支部管理一段时间，同时给母亲看病，他把狗还给了唐念格。

        “你把它养的真好!”唐念格把狗带回家时，阿南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拽都拽不动。

        唐念格家里另一只小狗，后来也送给姥姥了，帮老人家看个门。唐念格决定养着程阿南。

        “我先养着，如果，如果你以后回来的话，记得来带它回去。”

        一岁半的八哥犬被唐念格牵在手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程禹北，呜呜叫。

        “好。”程禹北知道，自己会回来，只是时间问题。但他没有告诉唐念格。

        2016年，程禹北再次见到了阿南，在唐念格家。

        唐念格一年前搬了新家，这套房子比她之前住的大些，周围学校也多，当时父母就想着让她在附近走读上高中。

        阿南一见到程禹北就冲过来，疯狂摇尾巴。

        唐念格的爸爸妈妈对唐念格这个小学同桌印象很深，要留他吃饭。

        程禹北坐在客厅，听见厨房里唐念格跟妈妈的对话：

        “妈——程禹北说他想吃糖醋里脊、炒鱿鱼、炸鲜奶……”

        “我看是你想吃吧！别推到人家头上。”

        ……

        最后妈妈还是做了一桌子菜，唐念格所报的菜赫然在列。

        饭桌上，程禹北发现唐念格爸妈看他的目光十分……和蔼？

        “禹北啊，都长这么高了，多吃点。”唐念格妈妈十分热情。

        “谢谢阿姨。”

        程禹北表面淡定，其实内心有些不知所措。唐念格家里的这种氛围，是他所陌生的。在程禹北很小时，妈妈的病还不明显，他们家也是如此，只是他已经记不清那个画面了。

        “我听念念说，你在学校数竞队，很辛苦吧？”唐念格爸爸笑着问。

        “还好。”

        别的长辈最先关注的都是他那些奖项，可唐念格的父母先问他累不累。

        吃完饭，唐念格让他把阿南带走。

        “你家那么大，你爸又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多无聊啊。”

        “让程阿南陪你一块做数学题。”

        程禹北带走了阿南，唐念格站在门口说“儿子再见”。

        唐念格爸妈觉得这是个诡异的画面。

        当年的程禹北一开始照顾阿南，只是为了不让它死掉。可是慢慢的，他已经习惯了一回家就看到冲过来摇尾巴的小八哥。深夜做竞赛题时，阿南就趴在桌子下，挨着他的脚，把自己团成一团。

        唐念格说的确实没错，他会喜欢小狗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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