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天

林静后背被硌的有点疼，回头看，正好撞上少年的目光。

        少年眼睫似鸦羽垂下来，瞳孔颜色是纯正的黑，眼角有一颗浅浅的痣，盯着人看的时候十分深情，很难令人不心动。

        她认得这双眼睛。是上次那个男孩。

        林静看着他，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我的天！好帅一小伙子！”林静在心里默默想。

        林静抑制住心里的小鹿乱撞，缓缓转过头去。

        “我脸是不是红了？耳朵是不是也红了？我的天，好丢人。”

        少年见她站稳了，慢慢松开她。

        “谢谢。”妥妥颜控的林静此时有点无措。

        不过林静一直以来都是三分钟热度，磕颜罢了，所以也并没太放在心上。

        少年脸上的伤还没好全，能看出还有些青紫和疤痕，撑着伞的手也还贴着创可贴，不可避免地，林静为那双绝世漫画手沉沦了。

        天！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一双手。

        不得不说，这小伙子这张脸是真帅，带着伤不但不影响他的颜值，甚至还有种特别的“战损美”。

        这么美的一双手配上这张脸，绝了。

        今天值了。

        林静顿时觉得那天早上没看清他的脸实在是可惜。

        “送你回去。”少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他声音低沉好听，有一种很温顺的感觉。

        声控林静又要心动了……

        因为自己曾帮过他，林静觉得这男孩应该不会恩将仇报把她拐去卖了吧。

        ……

        只有一把伞，少年把一大半都分给了她，两人间也隔着不小的距离，他自己淋湿了半个肩膀。

        林静注意到了，默默想把伞往他那边推一点。

        奈何少年力气太大，根本推不动。

        “你肩膀。”林静提醒道。

        少年沉默并未说话，眼睛直视前方，表情没什么变化。

        林静觉得这家伙要么是个哑巴要么就是不爱说话。事实证明，他不是哑巴，那他就是懒得理她。

        行吧。

        尴尬的气氛蔓延开让人很不舒服。

        林静先开口：“对了，你叫什么啊？”

        “喻生。”这次他没犹豫什么，像是随口答出来的，好像他并未放在心上。

        “哦，挺好听的。”后半句她说的很小声。

        过了一会儿，喻生突然开口：“嗯。”

        ？他听到了？耳朵真好。

        “那天早上谢谢你”沉默的少年开口道。

        林静有点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

        “啊，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好路过，见义勇为嘛。”林静笑得甜甜的。

        喻生晃了下神，突然觉得眼前有些不真实。

        他垂下眼眸，眼里是望不尽的黯淡。

        林静见他神情突然有些黯淡，还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那个，我说错什么话了？”林静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喻生很快敛去眼中的黯淡之色，平静地说道，

        那你还真是阴晴不定哈。这句话林静不敢说出来，怕又惹得这位爷心情不好。

        “对不起。”他又开口道。

        这声突如其来的道歉又把林静整懵了。

        “对……不起什么？”

        “我的问题。”

        思来想去，林静觉得他应该是在为她之前的多想道歉啊。这是什么敏感又脆弱的小男孩呀！

        啧啧啧。

        “没事，哦，对了，我这有糖葫芦，请你吃，你要吗？”林静说着从包里翻出了之前剩的一根糖葫芦，朝他递过去。

        “不用了，谢谢。”

        林静总觉得他心里揣着事，然后……突然想逗逗他。

        “那……我这有个芭比娃娃你要吗？”说着，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恋恋不舍地从包里拿出一个芭比娃娃。

        ……

        林静穷追不舍，“要吗？”

        看着她一脸的真诚，喻生无语到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尾微微上翘，笑起来很温柔，有种邻家大男孩的感觉，此时眼角的痣多了几分蛊惑，脸上的伤倒旁添了种痞气，不过倒更像是好学生打了架。

        林静也笑了，“我就说嘛……”她小声嘀咕，又怕被这位耳朵好的爷给听去，赶紧闭嘴。

        喻生转头看向她，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去，看着她憋着笑把芭比娃娃重新塞回包里。

        喻生觉得，如果能就这么一直静静看着她，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过了吧。

        喻生腿长，走的快，但他一直都将就着林静的速度，步子迈得慢，时刻照顾着她的情况，雨的方向变了会以她为重把伞尽量遮着她，不想让她淋湿。

        在林静回头的前一秒，喻生转过头去，神情又恢复成了之前那般的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诶，你多大啊？”

        “19。”

        “那你上大学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林静突然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快道歉，“啊，抱歉抱歉，我……我……”

        不是吧，她判断错了？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是她肤浅了。

        “不用道歉，我今年会再考的。”

        “啊？你去年……”林静赶快住嘴。

        “不是，我去年休学了。”他早就能猜到她想说的话了。

        林静觉得自己可能适合闭麦，她真的太不会说话了。

        ……

        雨丝细密地落下，缠绕着街上行人，却在不经意间，把伞下人的距离挤的更近。

        “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喻生缓缓看向她：“和你一样。”随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头去。

        “啊？你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校服。”他回答的意简言赅。

        “哦，对诶，我最近是不是太嗨了智商下降了？”她扶额叹息道，那天她穿校服了的。

        过了会儿，她又问道，“你也是四中的，那我为什么没在学校见过你啊？”

        “我不去学校。”

        ？

        知道她的疑惑，随后他又补充到，“自学，挂在那，不必要不去。”

        “哦～明白了。”

        一般自学的人，要么是学渣混混逃学的美好说辞，要么就是顶级学霸不想被打扰而已。而喻生，一看就是第二种。真的，学神的气质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的。

        “不过这种很应该不容易批吧。”不然全国得有多少人这样挂羊皮卖狗肉啊。

        “嗯。”原因他并没有解释。

        林静也并不强求。

        那条街离他们家确实有点远，但因为那边生意好，所以林静也一大早就跑过去了。看这样子，喻生应该也是去那边打工的。

        “你去那边是干嘛？那么远。”林静还是想证实她的猜想。

        “和你一样。”熟悉的回答

        ——和你一样。

        唉，真可怜一孩子。伤还没好就又要去打工。

        他们已经走到了那天的巷口，林静才想起来问，“哎呀，说了那么多有的没的，那群人那天干嘛打你啊？”林静听说那群人已经成年了，而且有前科，已经被判刑了。

        他们已经走到林静家楼下，他把她送进楼梯间，平静道：“回去吧。”他没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喻生转身离去。

        林静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想转身，却听见身后又传来那温柔的声音，“林静。”声音温柔却又不失力度，让人听了很有安全感。

        这声音叫她名字也太苏了吧。

        她激动地转过身去，少年撑着伞站在雨里，脸上盛着盈盈笑意。

        是神明藏在人间，而你一见倾心。

        他微笑着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见他主动笑，不是因为她逗他，温柔澄澈，惹人心动。

        “以后，会告诉你的。”

        以后，我会把我的一切，全都告诉你。

        这么温柔的声音，却一字一句都能清楚地震进她心里。

        “上去吧。”他微笑着目送她，直到她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都不曾离去，他冲着二楼楼梯的窗户喊：“回去吧。”

        她慢慢从二楼窗户探出头，一脸不爽地觑着他。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他那个位置能看到这里面吗？好像是可以的。嗐，大意了。

        反正就是不爽，显得她跟个傻子似的。

        他毫不意外又被她逗笑了，好像他所有的笑容和快乐，都是来自她。

        他偏头掩饰了下，然后不太自然地向她挥了挥手。

        “拜拜！”她也向他挥了挥手，然后不爽地从楼梯蹦走了。

        喻生放下手，看着那双曾经被无数次夸赞成“漫画手”，如今就算布了伤，也依旧令人心动的……她喜欢的手。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和她说再见了吧……

        喻生转过身去，眼里的笑意逐渐消失，又变成从前的黯淡。

        没有了她，他的世界，除了黯淡，便不会再有任何的一切。

        他知道小姑娘现在正趴在自家阳台看着她，他撑伞拐进他们相遇的那条巷子。他并不介意让她知道，因为她迟早会知道。

        看他拐进那条巷子，林静并没有很意外。她倒在床上，脑海里还回放着刚才他叫她名字的那一刻，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是怎么回事？这样撩人而不自知真的才最戳人的好吧。

        啊啊啊！

        诶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难道那天在巷子里，他连我校牌都看清了？啧啧，这视力，我真羡慕了。

        林静不知道的是，喻生在拐进巷子里的那一刻就收了伞，他把伞放在墙角，然后独自站在雨幕中淋了半天雨，他没什么表情，雨水顺着他的头发，睫毛一点点落下来，浸进他的衬衫，他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雨停了，他才拾起从墙角滑落的伞，小心擦拭，然后进了旁边破旧的楼层里。

        浴室里弥漫着热气，下一秒，他却全换成了冷水，浴室里氤氲的热气逐渐散开，冷水浇头直下，流过他每一寸肌肤，寒气冰冷刺骨，他却早已麻木。

        还是……没忍住啊……

        ……

        今天，夏日的雨格外漫长，久久不去，但夏日雨后的彩虹的确……很美。

        像她一样。

        她的世界是七彩的，而他的世界黯淡无光。但他想，他可以追着光……

        喻生晾干了伞，小心翼翼地把每一片褶皱抚平，用伞套装起来，然后，藏起来。

        只有他知道。

        巷子好冷，好黑，可少女的心是那么赤诚热烈，明明自己都那么怕，还要走进来，真的是个……傻丫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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