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见倾心

林静今天起了个大早，难得起来自己弄了回早餐。

        她站在窗边，夏天天亮的早些，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那条巷子。

        林静又不自主想起昨天喻生送她回来，那少年真的是让人只是想一想都会心动的存在。

        林静沉浸在花痴中，然后……被饭噎着了。

        ……

        这只是个小插曲，林静收拾完赶紧出门去学校。

        路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她又不自主地朝里面望了眼——巷里还有昨天的积水，被光反射，显得很亮，石板缝之间是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房顶水珠滑落，狠狠砸中它们，而生命依旧是昂扬的。

        生命依旧是昂扬的……

        林静鬼事神差地看向两边的楼道，竟然有些希望会有一个熟悉的人……从其中某一个，走出来。

        林静瞬间抖了下，觉得自己真的是魔怔了，这三分钟热度怎么还没过去，罪过罪过。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

        嘶……真痛。

        然后跑去学校了。

        ……

        她不知道的是，巷子里的水是脏的，在她曾经藏身的楼道里，少年靠着墙，在她走后缓缓走出来。

        她更不会知道，在她消失在街角的那一刻，有一群人走进巷子，不怀好意。

        他们碾过野草，毫不留情。

        “打吧。”喻生意简言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爽快！哥几个，给我上！”为首的大花臂毫不犹豫，“都给我往死里打！”

        喻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反抗，他缩在墙角里，任由拳头，棍子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

        在他耳边是无尽的嘲笑，谩骂。

        “大哥，他怎么叫都不叫一下？”

        为首那个瞧了一眼，“接着打！他又不是个哑巴。”

        喻生缓缓闭上了双眼。

        ……

        一群人见他不挣扎，眼也闭了过去。

        “大哥，他不会是死了吧？”有人哆嗦着说道。

        “大花臂”过去瞧了一眼，喻生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没死，走吧，给他个教训就行，死了怪麻烦的。”“大花臂”过去踢了喻生一脚，“记住，以后，少，管，闲，事。”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地道。

        “走！”等一群人威威风风走出巷子，喻生才缓慢睁开双眼。

        他颤悠悠地站起来，浑身都是血迹和脏水。

        他没什么所谓，这点痛对他来说甚至算是毫无感觉，他自己都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麻木成这般模样了。

        他无奈地自嘲了一声。

        喻生颤巍巍走进楼道。回到家熟练地拿出医药箱，面无表情，一点一点给自己上药。

        她，不喜欢伤痕。

        ……

        林静学的是理科，其实她文科也不差，但因为不想背书，语文也不太好，初中的时候花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去补数学，才把理科学起来了。

        林静一下课就埋头沉浸在题海里了，以前她很讨厌作业，但现在，她觉得刷题也是一种享受，总比在外面无所事事好。

        “林静，别写了，跟姐出去嗨。”韩爽过来抢过她的笔。

        林静看都不看她一眼，从笔袋拿出另一只笔，接着写。

        “哎呀，静姐姐，你就陪我去上个厕所呗，你都在教室闷一个上午了～”韩爽撒娇道。

        林静瞟了她一眼，“放手，我手被你摇断了医药费很贵的。”

        “那你去不去嘛？”

        林静无奈，“走吧。”

        韩爽高高兴兴地拉着她出去。

        厕所离他们那栋楼有点远，要跨过一整个操场。学生们不止一次反映过这个问题了，但总有人要在那栋楼上课不是？

        “忍半年，再忍半年，我们就可以逃离这座地狱了啊啊啊！”

        林静无所谓。

        “再忍一学期，我们就可以有新的厕所了！”

        “你就这点追求？”林静挑眉道。

        “怎么，看不起啊？”

        林静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腻歪地走在操场上。突然……

        “你就像天外来物一样，求之不得……”

        “谁唱得这么应景啊？”韩爽没好气地道，“林静，你没事吧？”

        那篮球刚刚直冲林静后脑勺来，林静觉得自己都快被撞傻了。

        韩爽恶狠狠地转头，“谁打的？”

        一个男生慌慌张张跑过来不停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林静你没事吧？”

        那男生叫赵遥辉，林静以前和他打过几个照面。

        被篮球打这事林静从小到大经历过几百次了，也没什么所谓，自认倒霉，说完没事就走了。

        “林静，疼不疼啊，你这脑子可是我们班的希望啊。”

        “没事，傻不了。”林静揉着刚才被砸中的地方。

        韩爽松了口气，打趣道，“唉，我还说你傻了这脑子给我也行呢。”

        林静瞅了她一眼，“怎么给，砍下来给你做纪念吗？”

        韩爽笑了两声。

        进了厕所，林静锁上门。没一会儿就听到外边有人议论，“诶，一班那个林静刚刚被篮球砸了？真活该。”

        “被篮球砸有什么好稀奇的？”另一个女生阴阳怪气地道。

        “说明她倒霉呗，她一天天的都不出来走，装什么呢。一出教室就碰到这事，运气真‘好’，呵～”

        两人就着这事有说有笑地走了。

        林静听到声音远了，才从厕所里出来。这时韩爽也从隔壁出来了。

        “林静，那两个人有病吧，搞的她们多好似的。”韩爽洗完手一起走出来，“被篮球砸了还说的这么起劲，这是得有多无聊啊。”

        韩爽咋舌，“林静，你刚才就应该冲出来给那两女的两拳，不然骂她们两句也是好的。出口恶气啊。”

        林静没什么表情。

        你刚才不是也没有冲出来为我说话吗？

        ……

        对于友情这东西，林静一直都看的很淡。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有好朋友的，可后来才发现，当不止只有你和她一起的时候，你永远都是多余插不上嘴的那一个。

        他从小到大见过太多“闺蜜”，在视频软件上发“我们会一辈子是好朋友”的文案，照片，然后没过多久又统统删除，和好了又再发，再删，循环往复。分别后会毫不留情地把你踢开。

        看到上一天还是好闺蜜的两个人第二天因为男朋友，因为另一个好朋友反目成仇。

        林静没有好朋友，和她交往多一点的人顶多算是她的，普通朋友。而这些“普通朋友”总喜欢拿她来当发泄口，因为林静和每个人都有来往，只是不算他们的朋友而已。

        每天她能听到很多人对她吐槽她们的好朋友有多婊，多茶，说的话有时还挺难听。

        起初她也很八卦，到后来听多了也就麻木了。没人会真的为她出头，对她的关心只是因为，你是她能说得上话的，应该打好关系的“普通朋友”。

        她当然知道，也相信世界上真正的友情并不少，只是她没有罢了。

        她也不在乎，省事吧。

        林静一直都知道很多人看她不爽，背地里对她颇有言辞。

        ……

        林静回家的路上去了趟药店，那篮球砸的挺重，好像起了个包，还是买点药去擦比较好。

        林静一进药店，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少年——喻生。

        缘分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他换了件衣服，但身上的伤非常明显，触目惊心。

        林静赶紧跑过去，“你怎么了？又被人打了吗？是上次那些人来报复了吗？”林静急切地问。

        他脸上的伤明显都是新的，虽然看着没有上次严重，但也不轻。

        “跟你没关系。”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他的态度很冷淡，声音冷得吓人，让林静有点怵，任谁都不会把现在这个满身伤痕，带着戾气的男孩和那天送她回去的温柔少年联想在一起。

        除了那张脸，林静突然觉得眼前的他很陌生。

        林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

        “不是，那天的事我也有份，我不管你，但是你得让我了解清楚情况吧。”林静不放弃。

        喻生沉默不说话。

        药拿好了，喻生直接转身走出去。不分给她半个眼神。

        林静也赶紧拿好药追出去，她很讨厌暴力的这种事，更何况受害对象还是她救过的人，她是做不了什么，但，报警她总会吧。

        喻生那样子一看就是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感觉，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他是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喻生，喻生，你等一下！”林静追在他后面。

        喻生站在原地不动，转过身去看她。

        林静追上来，看到对面有个小公园，就把他拉过去坐着，这边是闹市，这会儿人还多，灯也亮着，所以林静不怕有什么危险。

        但她也不能太晚回去，所以打算速战速决，赶紧问清楚情况。

        她还没开口，喻生就抢先一步，“你买药干什么？”

        “啊？”林静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哦，今天被篮球打了，还挺重的，就想着买点药。”

        喻生垂下眼睫，配合着身上的伤和他一身的气质，莫名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严重吗？”

        “啊？哦，不严重，打多了都习惯了。”

        喻生不说话。

        林静忙着问，“今天到底是谁打的你？”

        她问的很认真。

        喻生重新抬起头，问道：“我不说，你今天就不走了？”

        这个嘛，还不至于，顶多见你一次问你一次而已，我还急着回家写作业呢……

        不过。怎么有人能一直受欺负呢，她不能理解，更何况还是她救过的人。

        但为了显示出事情的重要性，林静认真地应答：“对！”

        喻生突然笑了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成一副冰冷模样，“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林静认真听。

        他接着讲，“就是……”喻生看着她突然愣了一下。

        “就是什么？”林静穷追不舍。

        最后他像是妥协般的，眼里混了些无奈的情绪，无力地说出来，“是我的仇人。”

        嗯？仇人？

        “哪……哪种仇人？”是那种杀父杀母仇人？还是抢了你的东西的那种仇人？抑或者是……社会哥的矛盾？

        知道她想到天南海北去了，“别想多，只是我恨他们而已。”

        “你为什么……”好，这里不该问。

        “那你报警没？”她紧接着又问。

        “没有。”

        “为什么不报警啊？”林静疑惑，不报警等着被欺负吗？

        “还不到时候。”他平静回答。

        ？

        “证据不够，判不了刑。”他补充到。

        哦～原来揣着这么个猛招呢。出手即毙命，这招不错。不过如果前提是挨顿打，还打的这么重，多少有点不值了。

        “你棍子呢？”他突然开口。

        他知道她晚上回家的习惯。

        林静懵了一下，她买药的时候好像给扔店门口了。

        啧。

        “送你回去。”他绅士地避让开。

        “哦。”

        两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会让人不舒服。

        两个人一左一右走在人行道上。

        “你每天在家都做什么呀？”

        “打工。”

        对啊，他也是要为生活奔波的人啊。

        “你不学习吗？”林静还记得他说他要考大学。

        “会抽时间。”

        会抽时间学，抽时间，抽。啧，如果你真的是个学霸，那这话听着可太气人了。

        两个人聊着些有的没的。

        突然，一辆电动车冲上人行道直冲林静而来。

        喻生反应飞快，一把把林静拉到怀里退回去，与电动车擦肩而过。

        差一点，只差一点。

        林静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整懵了。

        什么电瓶车还开上人行道了？！看不到这有人吗？他俩之间隔那么远不能走吗？就对着她来，有病吧！

        那人还没给她道歉！

        林静忍着没骂出口，抬头看，喻生正盯着刚才那车离开的方向，表情很难看。

        但还是帅。

        林静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喻生转过头来，两人对视，林静听到自己的心快蹦出来了。不过她贴在喻生胸口，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

        喻生的眼睛真的生的深情又温柔，盯着人看的时候，心都快化掉了，长长的眼睫扫下来，一点一点撩拨着她的心弦……没人会不喜欢他的眼睛吧……

        该死，又被他的外表迷惑了。

        喻生轻轻把她放开，重新拉开距离，低头道歉。

        “抱歉。”

        “啊，没事，谢谢你哈。”

        “快点走吧。”喻生带着她加紧了步伐。

        林静真的觉得最近见他太多，自己真的快沦陷了，啧啧啧。

        林静你怎么能被表象所迷惑呢？你现在还只是个高三生！罪过罪过。

        喻生加紧把她送回去，把她送到二层楼梯才离开。

        林静其实不太明白他在紧张什么，但总归还是谢谢他。

        她回去，发现喻生还守在楼下，又在窗边向他挥挥手。

        这么黑，也不知道他看清没。反正她是近视看不清，只能认出来楼下那人确实是喻生。

        喻生一直看着那栋楼层，看到她挥手，也朝她挥回去。

        林静看到了，她也把手摆的更勤，不禁感叹，这小伙子眼睛真好。

        喻生盯着那层楼看了很久，一双深情眼隐在黑夜里，撩动风的夜弦……

        喻生转身离开。

        他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

        他们已经等不及出手了……

        喻生一拳砸在墙壁上，血顺着砖块的纹路流下来，融在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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