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期而遇

待得知辽州已几乎被韩邑收入囊中之后，各地还苍军颇受鼓舞，原本心存顾虑的一众还苍将领亦不再担忧，转而安心驻守被还苍军所攻占的城。

        然而还苍军并非军纪处处皆可严明，起初，多半还苍军尚且遵从徐玧之命，不伤庶民分毫，岂料自辽州沦陷之后，辽州庶民几乎沦为还苍军眼中之羔羊，皆逃无可逃，被牢牢锁于辽州境内。

        与此同时，驻守新潞城的许猛亦收得由韩邑亲自手书的书函。

        自传信兵手中接过书函，许猛不敢怠慢，赶忙将其展开。

        “急传大将军徐焱：十万铁军增援已入辽州，刻不待时，当火速西进。眼下之际，宛州暂安，辽州已定，本当无虞，然近日异象频现，恐生惊变，故断不可懈怠，待大军聚于新潞，当尽速引军，强夺宣盈城。复国义战今日始于宣盈，终将止于沁安。”

        许猛放下书函，暗道奇怪：书函所述十万增援确有其事，且不久前已离开新潞奔赴各地，但徐焱与徐玧二人早已西进奔袭宣盈城，且早已遣人携战报赶往宛州环云窟，为何韩邑仍多此一举？

        “莫非此函有诈？但书函上所印的云日映江纹印，确是出自韩天师之手，为何……”

        正值许猛不解之际，忽闻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许猛心下一惊，城上还苍军顿时大乱，纷纷惊惧不已。

        许猛不知发生何事，赶忙奔至城墙边向下望去，却见此刻城门已然大开，半截树干般粗细的箭杆正展露于城门外。

        “攻城巨弩？！是媚雌男军？！”

        许猛将目光自城下向前扫去，果不其然，一队人马正迅速向城下接近，不看则罢，待仔细一看，许猛险些惊得瘫倒于地，奔袭而来的敌军皆为身披青鸾甲的女军，兵甲皆精。他顿时不知所措：“徐玧将军此前分明已将辽州求援尽数阻截，为何仍有女军杀入辽州？”

        不待许猛继续纳闷，却见城下女军止了行进步伐，一名将领策马行至军前，此人银甲白马，腰间挂有铁背弓，正是此前曾救下宋寻凝的蔺絮。

        蔺絮向城上观望了一番，不禁开口叹道：“本是奉吾皇之命探查宛州境况，欲顺路携部曲来此探望一番，却不料此地果真已是鸠占鹊巢之景。”

        此刻，城上的许猛已然慌了心神，他心知肚明，城中守械早已被郑婵所毁，可称得是守械尽失，而徐珞遣他独自守城，无非笃定女军绝不会攻至此处。

        迫于颜面，许猛只得故作镇定，向城下厉声发问：“来将何人！竟妄图来犯此城！依徐焱大将军之命，我还苍军早已层层设防，如今此城固若金汤！”

        “哦？徐焱？还大将军？”蔺絮丝毫不屑在意许猛如何妄言，却是对许猛口中所谓“徐焱大将军”颇感兴趣。人尽皆知，当朝大将军乃名震天下的宁芷萍，何时又冒出一个徐焱来？

        许猛见蔺絮仍率军不断向城门缓缓接近，心中恐惧感不禁愈发强烈，遂再度高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蔺絮依旧不予作答，她冷哼一声，自腰间取下铁背弓，随意抽了一支羽箭，搭上弓弦，指向城楼，猛一发力，骤然间箭簇触铁声顿起，随后听得咣铛一声，许猛头上铁盔应声而落。

        许猛如何经受得住此般赌命玩笑，当即瘫坐于地，再不敢作声。而正值此刻，却听城下的蔺絮突然开口答道：“我乃右将军蔺絮，今日来此仅为寻人，无意宰杀尔等乌合之众。话已至此，示降或是顽抗，且由尔等自便。”

        许猛自是不愿嘴上示弱，却又不敢惹怒蔺絮，只得继续故作镇定，高声问道：“尔等……欲寻何人！”

        蔺絮见许猛已是如此声色，纵然未经交锋，想必他战意已折七分，遂不屑再与他多言，索性一声令下，率军入城。

        “不可放她们入城，否则即便不被她们擒杀，亦终将被徐焱大将军问罪！”许猛如此一想，随即向周围守军大吼一声：“不可怯懦！速速迎战！”然而四周并无任何守军敢于回应命令，城中毫无守械，又遭女军突袭，此般已是不幸，适才许猛被蔺絮那般耍弄，更令众守军难生抵抗之意。

        蔺絮走入城内，回首望向城上惊惶失措的许猛，本欲开口质问一番，然而待她扫视那空无一人的街道，顿时心下一凉，想必开口发问亦是枉然，遂又取一箭，回身拉弓。

        许猛见状大惊，回身企图逃命，但为时已晚，后颈遭飞来羽箭贯穿，未发一声惨叫，即自城墙上跌落。

        诚然，此前徐珞不曾料得会有女军轻易杀至新潞，故此倚仗辽州当下之势，新潞城内所驻守军本就寥寥无几，不足千人，此刻许猛惨死于蔺絮箭下，守城还苍军岂敢再妄动，只得纷纷弃械示降。

        蔺絮无暇顾及降军，索性命令部曲上城驻守，自己则只身上马，向城中奔去。

        与此同时，辽州北部的寂静遭马蹄声打破，数以千计身披重甲的铁骑兵奔入抚艮平原。

        逐日铁骑统领韩寅命令众人停止行进，随即向四下张望一番，然而除却他麾下骑兵，平原之上不见任何人影。韩寅甚为不解，转而望向北方，喃喃自语：“天师理应不会算错，可为何自宛州一路奔至此地，却丝毫不见半个女军身影？莫非她们奔袭速度远胜于我？可若然我等奔袭速度逊于她们，又为何一路上不见任何一城被她们所攻陷？”

        一旁的副将冯礼已然察觉韩寅心中疑惑，遂上前说道：“将军，天师此前曾有言，依卦象所示，是有一队女军自北向南杀入辽州。依标下之见，若是何青琳当真料得辽州已彻底失陷，岂会仅遣区区一队女军来援？此举与送死无异！故此若不出标下所料，那队女军绝非为增援而来，她们或许正直奔某地，企图奇袭某个要冲。”

        韩寅虽不甚赞同冯礼此番猜测，亦并不反对，他见四周一马平川，视野开阔，故此稍作思索后即下令道：“姑且留兵于此地扎营，暂作休整。冯礼，你随我向南杀回，若追得上那群雌兽，待我等取了她们头颅再作打算。”

        冯礼不禁面露难色：“可是将军，万一弟兄们驻留于此遭女军突袭，凭我等孤军，恐怕……”

        韩寅摆摆手回道：“无需多虑，平原之上，我逐日铁骑即为神，莫说寻常女军，纵是遭遇所谓不可一世的凰舞飞军，我亦敢与之一搏。”说罢，他亲点骑兵二百，当即调转马头，向原路绝尘而去。

        “但愿如此。”冯礼轻叹一声，随后亦策马向南，原路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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