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阳火灼身，阴火噬魂

太阳已经落下，黑夜像是大唐铁骑一般势不可挡，滚滚而来。只是片刻，便把整个天空染上了它的颜色。

        此时在骊山里的李璟正遭受着腾腾火焰的灼烧，说是灼烧有些不太贴切。蓝色的火焰像是一条条冰冷，嗜血的毒蛇，顺着双脚，攀上小腹，蔓延至全身。

        哑巴和汉卿已经重重的趴在地上，不停得抽搐。李璟虽然站在那里，但也已经是全身冰冷得像是跌进了冰山地狱，被牢牢的扣在冰山上，无法动弹，唯有痛苦得承受着。

        原来迎春阁说的阴火焚山是真的。可是江川却没有告诉李璟这阴火日起而熄，日落复燃。

        倘若就这样苦苦支撑到天明，饶是李璟这身明心修为也是做不到的。不等那鸡叫便早化作一具尸体了。

        周围树木的碧绿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毫无生机的死灰。

        李璟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了，摇摇欲倒。眼中慢慢得变的浑浊。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见如烟正坐在门槛上等着自己回家。似乎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一个身穿红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走到如烟跟前，摇了摇头，拿出一副枷锁套在如烟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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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烟就像一个木头人般，任由那人锁上了枷锁。李璟跟在如烟身后，一遍一遍得叫着如烟的名字。如烟却好像完全没有听见，自顾自得跟在红衣男人身后走着。李璟想拉住如烟的手，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走了很久，很长的路。红衣男人领着如烟走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是死的一般，没有任何波澜。红衣男人止住脚步，河面上莫名的出现了一座桥，桥很窄。

        红衣男人便领着如烟一脚踏上了这座桥。李璟转过头一看，河边竖着一块石碑。李璟定睛一看，却见石碑上醒目的三个大字：望川河！

        “不！”李璟大喊一声。如烟没有回头，而是缓缓从李璟眼前消失无踪。眼前又恢复了那般黑色的夜，灰白的树木还有腾腾的幽蓝色火海。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再次汹涌袭来，李璟半跪在地上。看着原本黄澄澄的土地也变作了灰白色，心情更加绝望。

        “不，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李璟心理想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明白。

        一口咬破舌尖，灵台清明了几分，忍着剧痛站起身来。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得来到哑巴身边。

        看着哑巴痛苦的模样，李璟咧嘴笑道“臭哑巴，说好跟着我一辈子的。可不能让你这么便宜的死在这儿。”从衣襟里掏出三张明神符，一张塞进了哑巴的嘴里，一张塞进了自己嘴里，剩下的一张本打算塞进汉卿嘴里，但修为低下的汉卿却是死死的咬着牙，李璟只好将符贴在汉卿的额头上。

        明神符是李璟在出发前画的。只能清醒神智，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功效，况且世间也没有那种东西。

        原本只是为了防阴阳道的人施障眼法，现在却成了三人不至于痛苦得昏死过去的唯一法子。

        明神符入口即化，在明神符的作用下，哑巴终于稍微清醒了一些。清醒就意味着忍受痛苦，但总比死了的好。

        哑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背着在缓慢得移动，有些颠簸。痛苦得睁开眼，看见的还是一片死灰。

        背着他的是一个人，洁白的唐装已经破烂不堪，身上也被锋利的树枝划伤了好几个口子。这个人别人也许不认得，但他认得。一个仆人被主人背在背上，就算是大唐那样民风开化也是见不得的，哑巴想从李璟的背上下来，但四肢完全不听使唤。

        李璟把哑巴往背上推了推。此时临别前素娥送的那把剑倒很称手，背着哑巴，驻着剑，身后用藤蔓拖着一块树皮，汉卿蜷缩在树皮上。

        不论这是不是江川给李璟出的难题，他都不会对一条人命置之不理。他一个明心修为在这阴火中都支撑不住，倘若把不惑修为的汉卿丢在这儿，那结果可想而知。

        不论是为了离宫的声名，又或是为了这样一条生命，李璟都做不出那种事。尽管他不知道能不能走出这座山。

        夜很凉，偶尔有凉风吹过。但李璟完全感觉不到。因为汗水已经浸湿了衣裳，只有凌乱的垂在额头的几缕头发做出了回应。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他知道他不能休息。因为他一停下就再也没有力气往前走了，就等于死在这儿了。

        挥手用剑柄推开挡在前方的树枝，李璟恍惚间仿佛听见了水声。那水声是那么动听，以至于李璟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哑巴重重得摔倒在地。

        李璟撑着地试了几次想爬起来，却都是无用功。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重的让人绝望。

        明明就快出了这该死的骊山，明明就要脱离这百爪挠心的痛苦。可是人生没有那么多明明就，当你咬着牙说明明就的时候，你已经输了。

        李璟望着前方的路，眼神越来越迷离，咬出血的牙齿哆哆嗦嗦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忽然，李璟迷离的眼中朦朦胧胧得看见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举着油纸伞的女人正向他走来，随后一头栽进灰白色的落叶中。

        “原来牛头马面长得这般好看。”这是李璟倒下后最后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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