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道西风瘦马，一老一少思年

这是进入苏州的一条官道。

        此官道非彼官道，这个帝国的官道，按照如今的话来说大概就是中央政府投资并按统一国家标准修建的全国公路系统。

        而这条官路便是进入烟雨繁华的苏州的通道之一。

        它毕竟是帝国的门面，交通要害，也是帝国中央对其他州府进行政治控制的重要手段之一。

        当然，提到帝国的官道，就不得不提到驿站，提到驿站，更避不开一个猛人，李自成。

        不过时间还有些长远了，我们先把这条时间线放到当下吧。

        这条路径其实还算不错，几丈的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宽宽的到够平常时使用，不过到了苏州和其他州府商贸活跃的时候，也会变得拥挤。

        这时正值凛冬。

        正所谓秋雨绵绵万花凋谢，冬寒白雪落满地，此刻寒风阵阵，万物萧瑟，倒是一片寂寥的景色。

        除了一些赶路的商贩，路上少见到人。所以倒是谈不上什么拥不拥挤的问题。

        不过这路上的一老一小，却是令人觉得奇怪。

        老者有着仙鹤羽毛般雪白的头发，儿童般红润的面色，小的却是鼻涕直流，悉索声呼哧呼哧，止也止不住。

        他们的一堆行李都让一匹白马背了，倒是省了好多事。

        老马骨架很大，年轻的时候一定有着令人着迷的俊朗的神采。

        这一老一少，还有一匹老白马，倒是凑足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不过，小的却不是想着自己是不是一道风景线了，一阵冷风吹来，他呼哧吸溜着鼻涕。

        过了好一会儿，他不由的问道老者。

        “陆大爷，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老者姓陆，被这个小子这么称呼，也不生气。

        呵呵一笑道。

        “云儿，你这问题可是问了我七遍了。”

        小的原来叫齐慕云，是这个被他称作陆大爷起的名字。

        年纪尚小，这时似乎有些赌气道。

        “那我还是要问我们去哪里，陆老头。”

        “陆老头？哈哈哈。”

        老者这次又被叫做陆老头了，不过他对这个刚收到的弟子也不生气，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道。

        “我们这次去苏州。”

        “去苏州干嘛？”

        “找人啊。”

        “找人干嘛？”

        “找人干嘛啊，这个问题嘛，陆老头我也没想好。不过嘛，也许你会觉得那个人其实很有趣。”

        齐慕云顾不上鼻子流出来的鼻涕了，哦的一下，跑到陆老头前边，问道。

        “很有趣吗？”

        “是的。”

        “有多有趣？陆老头你可不要骗我哦，不然我就不当你的徒弟了。”

        齐慕云说道，声音有些稚气，冻得红扑扑的脸蛋上写满了怀疑。

        陆老头哎呀的一声，拍了拍手。

        “这可怎么办好呢？毕竟陆老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起他的故事呀。”

        齐慕云努努嘴，看着眼前这个演技好浮夸的老头，拉了拉老马的绳索。

        “老头，你又来了，每次都是这样。话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故意捉弄人，真扫兴。”

        说完，便牵着老马，往道路的另一边去了。

        老马似乎通人性，一双眼睛眨呀眨，似乎对这一堆师徒感到有些好笑。

        陆老头看着齐慕云这娃娃真拉着老马往路那边走了过去，似乎有些捉急了，连忙走了过去。

        “诶呀诶呀，我的好徒儿，你说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可以传衣钵的你，怎么会故意捉弄你呢。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都来不及呢。”

        齐慕云心里对陆老头这句话还是很是受用的，心里那点小芥蒂早就随着呼啸的寒风飘远了。只不过他觉得这次还不能轻易的原谅这个陆老头，得再让他在诚恳一点道歉，不然，一路上老是吊着自己胃口，让自己难受的那些话，怎么算哦。

        于是齐慕云他扭过头去，哼的一声，似乎是不理睬这个陆老头。

        不过倒是把鼻涕哼了出来，当下好是尴尬，连忙用袖子擦了。

        转过头来望了望陆老头，见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没看见自己窘境的样子，不免觉得尴尬少了许多。

        陆老头诶的一声，拍了拍额头，似乎想起什么事情来。

        他望着这个扭过头去闹别扭的徒弟，又望了望马背上的行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过也就只是犹豫了一会而已。

        他屁颠屁颠的跑到马背那边，解开了行李的一边，从里面摸索了点东西出来，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徒弟齐慕云这边来，

        嘿嘿一笑，道。

        “徒弟，你看，这是什么？”

        齐慕云稍微扭过头来，虚闭着眼看了一眼陆老头手里的东西，嘴里却是拒绝道。

        “我不想看。”

        “诶，那就可惜了啊，你不是一路上吵着要看那个徐小子的画像吗？陆老头我这可是把压箱宝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呀，唉呀。某人又不看了咯，那我还是收着吧。”

        说完，便合起了画册，似乎想将它放回行李里面。

        齐慕云虽然年纪小，心智聪慧，却哪里知道这陆老头的欲擒故纵之事。连忙睁开了眼睛，跳的高高的，把陆老头手里的东西夺了过来。

        老气横秋道：“朱熹曾云：在家靠父母，在外靠师傅，既然师傅都要弟子看了，我齐慕云怎么可以拒绝呢？”

        说罢，还不忘记擦了擦鼻涕。

        陆老头被这徒儿从手里抢走了那本画册，反倒是呵呵一笑，揶揄道。

        “徒儿，不生老头子的气了吗？”

        齐慕云正努力的翻着那本画册呢，于是把老马的缰绳递给了陆老头，头也不回道。

        “生师傅的气干嘛，我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陆老头嘿嘿一笑，乐呵呵的。看得出来，他很喜欢逗这个看起来似乎木木呐呐的，其实心底里古灵精怪的徒弟玩。

        唉呀，他似乎有些遗憾。

        看着齐慕云一边流着鼻涕一边翻着画册，他脑海里却是想起了另一个人。

        要是当初那个专门来广华门和自己论辩的混小子徐诤也来当个自己的徒弟，哦不，半个也好，这辈子估计值得不得了啊。到时候回到京城炫耀死陈陶那群老王八羔子。

        可惜了可惜了，这混小子性子就图个痛快，反倒把入学的束脩给姜酩那个死老酒鬼。

        想想陆老头就觉得可气，可气。

        不过这个徒弟也不错，看着齐慕云认真的翻过画册的前几页，陆老头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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