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净化人间

　　“习霖！我知道你在附近！你给我滚出来！”山野之中，回荡他的咆哮。他从进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感应到了他的气息。
一道银白色的光芒自天际笼来，从白光之中走出一位青年，簪着紫灵木簪，披着青衣道袍，慵懒的打了打哈欠:“直呼为师的名讳也就罢了，怎的还如此没礼貌，扰了为师清梦？”
泽尧冰冷的看着他：“你果然出现了。”
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盘腿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支着额说:“说吧，着急忙慌把为师唤出来作甚？”他抬眼看了看泽尧怀中抱着的女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她呀？”
“你知道她是谁？”泽尧危险的眯起眼瞳。意识到说漏了嘴，他仰头望天:“我说……今儿个天气不错呀？”
泽尧冷哼一声:“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傻，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习霖叹了口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又是那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泽尧已经习惯，破天荒没有与他争论，比起那些过去，他更珍惜现在与她的相遇
他低头看着毫无血色的落嫣，沉痛言：“我不管你之前做了什么，又隐瞒了我多少事？现在，我只要她醒过来。”
“救她可以，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你不可再追究过往，过去的已经过去，当下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要他忘掉过去，意味着过去的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只是场梦，从今以后，他将是个全新的自己。褪去以前的外衣，戴上新的枷锁，他将承担起，血脉带给他的责任。
“好，我答应你。”他没有犹豫。
习霖释放出一道神光，罩在落嫣头顶，她手上的伤口神奇般愈合，气色恢复红润，慢慢的落嫣眼皮动了动，有了苏醒的迹象，泽尧浮出一丝欣喜，再抬眼时，习霖已经消失无影。
一道浑厚有力且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穿透山涧传来：“你身负金乌血脉，又得太阳神君一缕精魄，本为大道而生，不该只沉溺于儿女私情，这世间的妖邪，只需你的金乌太阳神力方能净化。”
说罢那声音便消失了。
泽尧跪在原地，低垂着眸，掩饰着眼底的伤痛。
水钰随他们后面飞下来，在他身后现身，看着泽尧孤傲凄冷的背影，轻轻叹息：
哪怕是神，高高在上的神，也终究是躲不过这红鸾心动，万世情劫。
想那尊贵无比，俯仰众生的泽尧神君，亦是困守于情，爱而不得。
除掉瘟妖之后，他们将泉水分往每家每户，城中百姓喝了这水，自体内飞出一团黑雾，散于无形。
瘟疫之毒算是解了，而那些死去的百姓，泽尧以清心咒度化，让他们魂归大地。
除了临洲，其他地方也有受到瘟疫的传播和侵害，水钰修习水系术法，以他自身容体可将这些泉水运往其他地方解救其他百姓，只是却要和落嫣暂作告别了。
他对落嫣说，等他历完这一世劫，再来寻她。落嫣挥手与他作了告别。他化作一条金灿灿的红鲤，遁入水中消失不见。
往回走时，落嫣突然停顿下步子，问泽尧:“我至今，尚不知道你的名姓？”
经历这种种事件，落嫣在心中，大概对他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只不过，她想等到他亲口告诉她的时候。
泽尧正要抬起的步子停在原地，事到如今，也不打算再瞒着她了，她迟早也会知道自己是谁。
他看着天空的落日，一字一顿说：“我生于太阳神宫，长于圣羽神族，我名，泽尧。”
泽被大地的太阳，注定会为光明而生，黑暗而战！这是他的使命。
泽尧！落嫣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古渊仙族最大的敌人。
梵圣天境的泽尧神君，圣羽神族的现任神主，曾经差点让王上醒不过来的人！而她，不仅救了他，还和他走得这样近！
仙族人人痛恨神族，因他们认为，神族是杀害老仙王的凶手，仙都大部分儿郎，亦都死于神族手中，此仇不同戴天！而她，却救了他们的宿敌。
此时此刻，她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明。
泽尧回转过身，见她呆滞在原地，心中划过一丝苦涩，冷冷笑道：“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后悔当初救我？为你的王上埋下隐患？”
落嫣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变得疏远了一些：“我从未后悔过救你，不管你是圣羽神君，还是其他人。哪怕是只小动物我也会救！只是仙族和神族战乱未平，你我终究死敌。”
“死敌？…”还有什么会比这句话更能伤透他的心，原来在她心里，他的存在仅是死敌而已。
他试想过千万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对面她却不识他是谁？他可以允许她不认得他，却不能允许她心里装下另一个人。
“落嫣，苍桀与我是死敌，可你未必就是！”拢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
“对不起……”被他眼底的伤痛刺到，落嫣自知这话残忍了些，但这也是事实。
她即是仙族之人，与神族理应保持距离：“小仙很感念神君这段时日的照顾，只是小仙出来仙族也有些时日，烦请神君送我回去……”
“在你心里，他真的对你有那么重要吗？”泽尧忍痛逼问，
落嫣垂下长长的眼睫:“他对落嫣，有再造之恩。落嫣的命，是他的！没有他就没有我的存在。”
“哪怕你知道，他是一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你也要回去？”泽尧不可思议的反问。
落嫣眼底浮出一抹惆怅：“我认识的他，不是这样的，兴许，他有他的不得已。”
她垂眸看着手心发光的功德石，再过些时日，她即将飞升上仙，与苍桀完婚，泽尧于她而言，只是过客而已，既然是过客，那么，就不必要纠缠太多，该断就该断掉。
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说出那句残忍的话：“泽尧！你放我走吧！”
“你是想劝我不要自作多情？”泽尧唇角泛起一抹苦意，心肺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噬咬一样难受。
“你放心！我会送你回去！待我做完最后一件事。
他悲鸣一声，化作金乌冲向九霄，落嫣看着他在空中悲鸣盘旋，那声声啼叫，空灵如来自深海的底渊，在四野之中回响。
云层雾霭之中，化身金乌的泽尧自云中窥探，大地九洲笼罩着团团黑气。
妖雾弥漫，妖气从一个巨大空洞中往外涌出。
那位置是——囚禁妖族的九黎渊。
他的身体变得遮天蔽日般庞大，翅膀缭绕着红红的火焰，吸收着太阳的光芒，他是想用自己的神力，净化这世间妖物。
这样一来，他必定会损伤惨重，严重还可能会危及生命。
落嫣有些担忧的望着天空。
太阳神的印记在他眉心微微闪烁，他的翅膀筛下光芒万丈，如神祉般俯瞰世间。
天空出现一圈巨大的光轮，像是太阳撑开的一把圆形巨伞，金光照耀之下，世间妖物遁于无形，驱散阴霾。
久黎渊某一处阴暗之地，一双阴鸷眸子赫然睁开，瞬间消失在深渊之底，降落一片黄沙之地，那一袭黑衣遮去了他本来的面目，看不清楚模样，只隐隐约约露出高挺的鼻梁。
刺眼的金光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下意识伸手遮挡，无数妖怪哀嚎的声音回荡上空，在光芒之中化作飞灰……
他透过指缝，看向那只高空施展神力的鸟，墨瞳越发深婺。
好一个金乌之子！缕次坏他好事！
凡间百姓看到这奇异的一幕，纷纷奔出家门，跪地伏拜，叩谢太阳神威。
他缩小了翅膀，恢复平常一般大小，从高空飞下，降落在落嫣面前，恢复人身，殷红的血自唇角溢出。
落嫣伸手扶他一把，他靠在她的肩头，含着鲜血浮出一抹无力的笑容，最终闭上了眼。
他体内的黑气没有任何阻碍般奔逃出来，越来越浓烈，这样下去，他非被浊气吞噬不可。
落嫣惊恐不已，正要用自己的血抑制浊气，一双手拦住了她。
她抬头一看，来者，竟是阏知！她很好奇他怎么
会出现在这里？”
阏知没有过多解释，拉着她就离开。
转瞬间，他们出现在百晓阁水镜之中，泽尧的身形现于一块水晶石床上。
落嫣问道:“你能走出水境？”
阏知道:“刚破开水境的结界，看到你有危险便过来了？”
看着石床上躺着的泽尧又道:“现如今，救他要紧？”
落嫣疑惑:“你难道有办法？”泽尧体内的浊气，她至今也想不到法子彻底清除，那东西已经与他骨血相融，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所以她至今，都不敢用药，只能以自己的血暂时压制。
阏知道:“解药就在你身上？”
“在我身上？”落嫣不解。
“如果以你的命格，换他的命格，他体内的浊气便可彻底清除，不过你要想清楚，一旦做了交换，你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你，会后悔吗？”
落嫣定定的看着昏睡的泽尧，对阏知说:“他是个好人，他甘愿为众生献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倘若因浊气而堕落成魔，必然此生痛苦？
我是一名医者，医人世之疾苦治人世之病痛，倘若眼睁睁看着他受此折磨而坐视不理，我枉为医者。
若只有我的命格能够渡他，我愿意交换。”
“好，那我便成全你。”阏知伸出食指点上她的眉心，落嫣顺从的闭上了眼眸，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躯壳，进入泽尧的躯壳。
倏尔，她睁开了眼，一切的仪式已经完成，她看着阏知说：“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是想问，那个和我长得相像的人？？”
“嗯，我不理解，为何你与水钰长得如此相似，你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阏知习惯卖起关子:“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  我自会告知于你。”
她很了解阏知，他不想说的事，任何人逼问也没用，既然他不愿说，落嫣也不再多问，他想说时，自会与她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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