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云水之梦

　　都说人生不过一场云水之梦，开始时悄无声息，谁都不知道自己陷进了谁的沧海，直到一天，你才会恍然发现，曾经的沧海，早已成为了一片桑田，一切的一切，都一览无余。
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这里似乎已没了她的立足之地。
她生来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只有灵阙一个要好的朋友，可是灵阙也没了……
他说这里是她的家，她可以把他当作她的亲人，他会永远庇护着她，可如今，他也不要她了。
她能去哪里呢？
涛涛天河边上，一棵巨大的苍梧树孤零零立在那里。如她心境那般孤冷凄清。
她忽然觉得，原来做人这么累！曾经她那么渴望成为一个人，可当她尝遍人的七情六欲之后，才知，原来做人这么苦！
那时她总是沮丧看着自己的精灵翅膀，除了寄居在那株花株里，哪也去不了。
她对他说:“我好像尝尝做人的感觉？”
可她魂魄不全，永远修炼不了成人的模样。
他说:“你会实现……”
“真的吗？”
“真的，你会……”
所以她信了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信……
后来，她真的拥有了人类的躯壳，原以为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却原来，人的束缚那么多？不止困住了她的步子，还困住了她的心。
一切过往，仿若一场梦，梦醒了，也就成了空。她蹲在天河岸边，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憔悴的脸庞，竟是如此狼狈。
她自嘲的笑了起来。落嫣！你何至于为了他，把自己弄成这般模样？
她抹干眼泪，既然决定要与他斩断所有，何不洒脱一些？眼泪，是这世间最不值钱的东西！尤其是为了一个弃她的人！更是不值！
忽然脸颊温润，不知是什么舔了她的脸颊。抬头，原是一匹雪银的马儿。
它的翅膀耷拉着，似乎能感受到落嫣的伤心。
原来是她和苍桀骑过的那匹马儿，他们共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落桀”取自他们名中的一个字，刻在它的额心，这里的仙马，凡是认了主子的，额心都会刻有主子的名，意为永生追随，主子若想取消生死契约，只需去掉马儿额心的名字，他又可以去寻找下一任主人。
落嫣抚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它乖顺的舔着落嫣的额头。因落嫣时常会来喂养它，马儿自然和落嫣比较熟热，她的触摸，让它感到格外舒服，闭上眼眸蹭着她的手心。
“如今，你跟着我，又有什么意义？”她微微讽笑一下，手顺着往下覆盖它的眉心，虽然有些不忍，但……她还是下了决心。
从得到结果之后，她便决定，不会再回头了。
仙马一声嘶叫，眉心的字体在落嫣掌心消失，再睁眼看落嫣时，已无刚才的柔顺，反而多了陌生。
“你走吧！”落嫣拍拍马背，它没有留恋，撒开四蹄跑走了，从此再不识她。
因为仙马一旦去除主子的名，便不再记得与主子的一切，待他寻到新的主子，又会有新的记忆。
果然到最后，她什么也留不住了。
回到雪汐宫，已经是夜晚时分。听说了轩宇殿发生的事，乐瑶正焦急的四处找她，此刻见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惊喜的迎上前去。
落嫣失魂落魄从她面前走过，乐瑶的笑容僵在嘴角，担忧的跟在她身后。那件立在屏风前的大红喜服，就这样闯入了眼帘，她觉得分外刺眼，轻叹一声说：“瑶儿，把它烧了吧。”
乐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可是王上赠与仙子的喜服？仙子和王上完婚之日要穿的，怎么能…说烧就烧？”
落嫣讥讽一笑：“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他既娶的是别人，我又留着它做什么？”
乐瑶没有动，她觉着，这其中有些蹊跷，想当初，仙王对敏姬那般厌恶，怎么能说喜欢就喜欢了呢？她想劝劝落嫣再考虑考虑。
那些梦既然已被打碎，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她想要从那场梦中清醒过来，清楚的看清自己是谁？
抬手一挥，大红的喜服从架上飞了过来，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火盆，烧着旺火，红袍落入火炉之中。
乐瑶来不急阻止，燃烧的旺火吞并着鲜红的喜服，噼里啪啦跃动着火焰。
燃烧许久，喜袍丝毫未损，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火焰之中。
落嫣和乐瑶同时一怔，才想起，这喜服是用冰蚕丝织就，一般的火，根本烧不了。
乐瑶伸手将喜袍拉了出来，火焰尚未熄灭，她的手被灼伤了一块，好歹是将喜袍抢救出来了，她没觉着痛。反而高兴的将喜袍奉到落嫣面前：“没毁，没毁。”
落嫣拉过她的手来，看到她手上烧红一大片，责骂她怎么这么傻！
她抱着哪件喜袍，只是傻乎乎笑着：“既然喜袍烧不掉，证明王上待你的情意是不会散的，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不能下定论。”
落嫣抱住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压抑许久的委屈，一瞬间奔泄如洪。
乐瑶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王上要不要仙子，瑶儿都不会丢下仙子，瑶儿说过，会永远跟着仙子。”
“你这个傻丫头…为何要待我这样好呢？”落嫣哭得泣不成声，乐瑶笑笑说：“因为除了树仙爷爷以外，仙子是瑶儿最亲近的人了呢。”
如今，她何尝不是她唯一最亲近的人？落嫣更紧的拥住她，暗暗发誓，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她都不会让瑶儿再为她受伤了。
“呦！这是装可怜给谁看呢？”一阵喧杂的脚步声，雪汐宫忽然闯进许多仙婢，将她们围了起来。
充满嘲讽的声音，不用回头。落嫣也知道是谁来了，她背对着敏姬冷冷道：“这里并不欢迎你！”
“我可是奉王上之命来捉拿你的，你刑期未过，就私自出逃，本公主只好将你抓回去咯？”敏姬一改在苍桀面前娇柔的样子，本性在落嫣面前暴露无遗，还是那样咄咄逼人。
“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落嫣从地上起身，护在乐瑶面前，狠狠说。
“报应？”敏姬大笑起来，狂妄的说：“我奇鸢公主自小享受万千宠爱，凡是我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恨的人。也没有能活得过明天的，倒不知这报应何时报应到我身上来？”
落嫣扭头对乐瑶说：“无论发生任何事，瑶儿你都别掺和进来了。遇到这个疯子，也是我倒霉，我不想连累你！”
“仙子…”乐瑶欲言又止，敏姬厉声言：“敢咒骂本公主！你是不想活了！给本公主抓住她！”
“谁敢！”她娇颜一怒威吓出声，那些侍婢被她的气势吓住，不敢冒然上前一步。
“一帮胆小如鼠之辈，要你们何用？”见仙婢们一个个不敢上前，敏姬简直怒不可遏，指着她们骂道。
“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她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仙姬，地位连你们都不如！你们怕她作甚？”对着落嫣又是一顿讽刺:“看看你这副可怜的模样，不过也就是依靠王上而生的蝼蚁罢了！没有了王上，你以为你还剩下什么？你连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落嫣恨恨的瞪着她，攥紧了手中的拳。敏姬轻蔑的看她一眼。对仙婢们吼道:“还不动手！”
仙婢们瞬间壮了胆子，一拥上来。
落嫣打开掌心，冰凝剑浮现在手，她握紧剑柄，将恨意化为力量注入剑中。
仙婢们刚刚抓住她的肩膀，她抬剑一挥，灵力横扫而过，仙婢们纷纷被灵气震飞了出去，倒退数尺。
敏姬眸色渐冷：“区区一个六百年灵力的小仙都抓不住，真是一群废物！让开！”
侍婢们相互搀扶着站起，主动让出一条道来。敏姬聚了一道红色灵力，击中落嫣手臂，冰凝剑飞了出去，落嫣被那红光束缚住，动弹不得。
“还不快抓住她！”敏姬冲身后吼道，侍婢们反应过来，走过来抓住落嫣胳膊扭至敏姬面前。
乐瑶想去帮忙，却被一众仙婢扣押了起来。
“放开我！”落嫣想要反抗，奈何被押得死死的。敏姬踱到她面前，一只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额，尖锐的爪子嵌进她的皮肉，落嫣疼得皱眉，然她仰着头，眼中仍是倔强与不屈。
“都这时候了，本公主不知道你还在傲气什么？”她的反抗让敏姬格外恼怒“啪―”的一记响亮耳光抽打过去，落嫣的脸被扇向一侧，保持被扇向一边的动作，脸颊火烧般疼痛。
“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人人捧在手心的灵药仙子？一介下仙，在本公主眼中连只蚂蚁都不如！还敢瞪我，信不信我连你眼珠也给你挖出来！”
落嫣舔去唇角的血迹，扭头愤怒的看着敏姬：“你胆敢再动我一下！他日必十倍奉还！”
那灼灼的眼神，竟让敏姬有些害怕。奇怪！她为何怕她？现在王上不再护她，正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
“你现在就如同被扔掉的草介，还有什么可横？”随后对侍婢们吼道：“带她走！”
乐瑶奋力挣扎，终于挣开仙婢们的束缚，拦在大门面前:“你敢私自带走仙子，就不怕王上怪罪吗？王上只说关押仙子，可没说处置仙子！”
“就你这丫头碍事！”敏姬早就看乐瑶不顺眼了，抬袖将她扫向一边，命道:“把她也一并带走！”
“慢着！”落嫣抬起头来:“放了乐瑶，我任你处置！你不是就想折磨我吗？我如你所愿！”
敏姬诡魅一笑。反正一个小仙侍她也不放在眼里，动她还嫌脏了手。
她抬指一挥，仙婢将乐瑶狠狠扔在地面，一行人带着落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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