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一条生路

　　“你要带她去何处？”那道身影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玉容神面凌驾一抹威严的怒气。
水钰收住脚步，下意识将落嫣护到身后，毫不畏惧迎上泽尧的眼眸。
泽尧见她满身污垢，像是刚刚遭遇非人的对待。这一幕，刺伤了泽尧的眼睛。
又见她的手被水钰拉住，他死死盯着他们十指紧扣的地方。
水钰非旦没有松开落嫣的手，反而握得更紧，这一刻，他忽然有些痛恨泽尧，这个带给她灾难的罪魁祸首！他为何还要出现？
“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她，可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把她当犯人囚禁，她何时成了你的犯人？”
泽尧认为自己没有必要跟他解释，走上前，准备带着落嫣离开。
“放开我！”落嫣挣开他的钳制，躲到水钰身后。“她不愿跟你回去！”水钰侧身挡住泽尧的视线，将落嫣护在身后。
“水钰！”泽尧墨瞳骤然发冷：“你明知这个地方对她意味着什么，你带她过来是何居心？”
水钰讽刺一笑:“造成恩人如今这幅模样，是因为你不是？倘若你知道她今日遭遇了什么？你就该知道，她有多疼！”
泽尧怔愣一下，回头见落嫣那幅狼狈的模样，他已经可以想象她遭遇了什么，蹙着眉头隐忍蔓延心口的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冷着面对水钰道:“本君允许你自由出入天界，是希望你能打开她的心结，不是让你带她来到这个地方刺激她，看来，水族太子是觉得本君给你的自由太多了，想永远被拘回水中不成？”
“你不必拿身份来压我！”水钰一听这话，就觉得可笑起来：“我水钰虽及不上你们那般高贵，可也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更不会害怕任何人。
帝君您出现在这里，才真正是不太恰当，您应该坐在那九重云霄之上，高高在上接受着众生的膜拜，我们在您面前，不过蝼蚁罢了，何不放蝼蚁一条生路？”
他以身形，将落嫣护得严实。落嫣此刻，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他！他不想让落嫣污了眼。
泽尧冷眸威凝：“本君再给你一次机会，放开她！”“我若不放呢？”泽尧一记神光打去，正中水钰的胸口，水钰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跪在地上。
落嫣正要跑去瞧看水钰的情况，被泽尧一把抓住：“跟本君回去！”
“你放开我！”
落嫣愤恨将他推开，连退了几步：“泽尧！你可还记得这个地方？这里，你用幻神剑杀了他！你可还记得？！”
他唇线紧抿，半响才转为无比苦涩的开口：“你还是忘不掉他？他，有什么值得？”
“你没有资格提他！”落嫣召唤冰凌剑，以剑尖指向泽尧。
“怎么？想杀了我？”泽尧苦笑一声。眼中闪着浓浓的戾气，墨瞳转变为赤红的颜色，泛着危险的光，一步步朝她靠近。
落嫣心下一震，手微微颤抖，随着他靠近往后倒退着步子。直到剑尖快要抵住胸口的部位，泽尧停下步子，手握住那冰冷的剑尖：“想给他们报仇？本君给你个机会！你不是想杀我吗？对准这里一剑刺下去！”
他指着胸口的位置，眼瞳冰冷吼道：“刺呀！刺下去！”伴随着一道闪电劈来，照亮了她和他的脸，风乱了发丝，吹迷了眼帘，“哗啦啦啦”的雨，说下就下，来得毫无征兆，浇灌在他们头顶。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落嫣紧咬着下唇，牙齿开始上下打颤。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这雨水过于寒冷，她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
许是……雨大的缘故？
“不是口口声声要杀我！怎么这会儿？会不忍心了呢？”泽尧握住剑刃，将剑尖抵住胸膛：“本君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动手！”
“你不要逼我！”落嫣握住冰凌剑的手有些发抖，此刻她有些痛恨自己的胆小，明明仇人就站在眼前，她为何下不去手？只要杀了他，杀了他！大仇就可以报了，她为什么会犹豫？可她，从未杀过人！
泽尧笑了，笑容有些惨淡和凄冷：“我逼你？是你一直在逼我明不明白？”
他的身躯同样颤抖：“你可知？每次你提到他，甚至为他伤害自己，这里有多痛。”
他指着心脏的部位，那颗心明明跳动得厉害，却因为她，一次又一次变得冰冷起来：“落嫣，我的心你是知晓的，哪怕你恼我怨我！当日，我也会这么做！倘若我不那么做，死的就是你了你知不知道？”
她泪如雨下，歇斯底里的咆哮：“不要为自己找借口！”
泽尧讽笑着:“就为了他，你如今拿剑指着我！哪怕他利用你，想要害你，你还是……忘不了他吗？在你心里，可曾有过我半分的位置？”
“你住嘴！不要再说了！”落嫣吼叫了一声。
泽尧冷笑：“怎么？你就如此害怕？是害怕接受本君的心意？还是害怕本君取代他在你心里的位置！”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的面容，却因剑尖抵着胸膛，只能将手伸到一半。
他的表情，由冰冷转为哀伤：“为何？要把我当仇人？你我曾经是那样亲近的人，是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至使你我百年分离，他该死！早就该死！”
“你才该死！”落嫣终于承受不了刺激，将剑尖送了进去，泽尧闷哼一声，胸口渗出丝丝猩红，染红了大片衣襟。
他似乎失去痛感，仰天闭上了眼，任由雨水打在脸上：“落嫣，你会后悔的…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解恨，那么，我不会阻止你……”
他原本在赌！赌她会不忍心。赌她会对他留有一丝情感。可是，他终究还是赌错了。
当落嫣彻底将剑送进他身体的那一刻，他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
剑身穿透他的身体，血渍染红了白色衣袍，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槽，滴滴嗒嗒滴落在地，在雨的冲刷下，很快晕了开来。
在水潭里开出妖艳的血红色花瓣。
水钰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落嫣猛的抽出剑，泽尧一声闷哼，捂住伤口退了几步。
剑“哐当”一声落在地面，落嫣全身已经湿透，身子瘫软下来，她唇色发紫，雨水纵横脸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望着手上沾染着他的鲜血，眼里写满了惶恐。
此刻她不应该高兴才对，为何？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反而心口隐隐作痛起来。
落嫣下意识去捂住心口，那颗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心里有道声音在叫喊，在愤怒的狂叫：“你杀了他！你凭什么？凭什么？”
她跌在地上，蜷缩住身体，发白的手指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疼痛，一阵一阵自那心口传来。
红浮緑影在这时候赶了过来，将泽尧摇晃的身体扶住，看到他胸前侵染的大片鲜红，緑影眸中闪烁出血红色的恨意：“落嫣！你这个疯女人！我杀了你！”
冰冷的剑刃直刺向落嫣，她忍去胸口的痛楚，闭着眼仰起了下巴，一副等待宰割的模样。
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这样正好，让她早日从痛苦中解脱，求之不得。
想着，她竟笑了。
剑如离弦，势如破虹。眼看距离落嫣心口只有半尺的距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闪过，却听“哐当”一声，剑身被金光震开，从绿影手中脱离出去，掉落在地？“君上你……”緑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泽尧撑着虚弱的身体，斥道:“退下！”
绿影转头不甘看向落嫣！恶狠狠道：“你这女人！枉费君上待你一片真心！你竟如此不识好歹！死不足惜！”
落嫣揪着胸口，她听不见任何人说话，只有那如刀绞的疼痛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分裂她的神经末梢。
她好疼，好疼，剜心一样的疼……
泽尧看出她情况不对劲，忍下伤口的剧痛，蹲下身想要查看她的情况，才刚碰到她的手就被她狠狠推开:“不用你管！”她重新跌回了地面，继续揪着胸口。
泽尧抬手想去抚摸她苍白的容颜，落嫣扭头拒绝他的触碰。
他眸中隐痛，继而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事实证明，杀了我，你也会痛苦不是吗？”落嫣仰着头，艰难呼吸一口气冷冷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心痛是因为你？少…少自做多情。不过是我的心痛病犯了而已。如果我还有力气，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她心痛之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犯一次，以前是靠饮苍桀的心头之血才能压制，如今，苍桀不在，没有人能够缓解她的痛苦。
又是一阵蚂蚁噬咬的痛感袭来，她痛哼一声，死死揪住胸口的部位。唇上也被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看着她这痛苦的模样，泽尧不顾她的反抗，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放开！放开我！”她挣扎得厉害，泽尧目光一沉，牢牢锁住她的腰，任她在怀中又捶又打。
“混蛋！”情急之下，落嫣张口咬住他的肩膀，没有吝惜着力气，咬得泽尧肩膀渗出血来。泽尧闷哼一声，沉默着忍受。这些痛算什么，哪抵得上被她刺那一剑的痛。
但…都会好的。
他抱住落嫣，拍着她的后脑勺安抚：“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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