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直播·陕西话

最新的一条微博，是在刚才发的。

        也就是她在吃包子的时候。

        【节目组预告的新主播穿汉服挺有古韵的，希望是次不错的直播。我也好久没到城墙上去过了，小小期待一波。妍妍今天穿汉服了吗，加油哦~】

        周生妍拿着手机看着屏幕，在她看到这条微博之前，她以为林周舟说的微博，是指列子御风转发的关于他们节目组的那条正儿八经的预告，没想到列子御风压根就没打理节目组的微博，而是直接发了这条微博，并且成功到她本人的微博。

        “大概是从节目组的宣传文案中找到我的微博账号吧？不过……”周生妍心思一转，有些自言自语：“难道御风大大也一直追我们的节目？”

        “他也是本地人？”

        思考的间隙，林周舟的手机微信接连轰炸。

        【妍妍，你还在吗？】

        【妍妍，你看了没？】

        【妍妍，今天直播，你提前准备一下。】

        【妍妍，我向我们组长请了半天假，到时候去给你加油助威。】

        【第一次直播面对观众嘛，都会紧张的，你别太在意。隐形眼镜一带，谁都不爱。专心直播就是，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弹幕，别理会就是。】

        ……

        周生妍逐一看完。

        她知道林周舟的好心。

        直播这个行业，虽然准备工作做的再好，但难免直播的时候会有一些弹幕里夹着苍蝇。她看到过之前主播直播的时候，就因为妆容没做好有一点点的瑕疵，就被网友喷的。

        这个世上，即便你做的再好再优秀，也总会有人鸡蛋里面挑骨头。

        人心这一块，永远是个黑洞。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这些年来一直约束自己，举一反三的学习和加深自己专业的领域。

        即便从一开始到这次直播之前，她都不曾在镜头前露过面。但她也确实一个人默默地准备着一切。因为机会来临时，只有那么一次。

        【小舟，咱们直播有回放的，你不用浪费自己的工作时间。不然还要扣你工资的。】

        她给人回了消息。

        下一秒，林周舟的电话打来。

        “就半天也扣不了多少，少吃几包零食就是。”对面的口气说的满不在乎。

        周生妍微微一笑，“你确定？”

        “嗯。确定以及肯定。”林周舟坚定道。

        周生妍亮出杀手锏：“那全勤呢？”

        “……”

        在对面林周舟的声音消失的几秒钟里，周生妍将手里拿开了一点。很快，她便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对方的咆哮声：“啊啊啊啊啊——”

        周生妍已经能想象到对方抓狂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她娱预计对方差不多安静下来，这才重新拿起电话，说：“想想你的全勤，最后一个月了，咱别瞎折腾了。”

        “可你的第一次直播……”林周舟的语气听着有些丧丧的，“人家不想错过嘛~”

        “得嘞，你呀，别冲我撒娇，去找你家许炀撒娇去。”周生妍不吃她这一套。

        林周舟立马转变了话题。

        “诶，你家御风大大发了你的直播预告，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去感谢一下人家？”

        感谢？

        “呵，”周生妍揉了揉肉太阳穴，“我跟他素未谋面，哪里感谢的来？”

        微博吗？

        厚着脸皮去人家底下回一句：【谢谢御风大大】

        不过她的想法林周舟也猜到了，对方调侃了一句：“你看你之前每次动漫更新的时候，都跑到人家微博底下留言，还把人家当摇篮曲一样，不过那家伙高冷，估计也看不到你的评论，哪成想这风水轮流转，我估摸着他也追咱们节目组的直播，肯定是被你的那套汉服扮相给迷住了，所以想发个微博勾搭你。”

        勾搭吗？

        就因为一张汉服扮相？

        御风大大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林周舟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她心里第一个想的是，对方不是这样的人，甚至在还没见过对方本人的情况下，都已经站队为他辩解。

        “他、他应该不是那么肤浅的人。”周生妍说。

        说完她自己的都惊呆了。

        对面林周舟的话通过手机一字不落的砸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周生妍哑口无言。

        她没见过列子御风，这位神秘的cv大大，从来没有露过面。就连微博也基本都是宣传工作的，偶尔节日里发点祝福语，像今天这样给她做宣传引流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你又没见过他。”林周舟一针直接戳周生妍心窝子上。

        她晓得周生妍对cv列子御风的喜欢，是因为对方和一般的cv大大不一样，他从来不露面，也不举办什么线下活动，也很少和粉丝互动。

        就好像除了工作配音外，其他地方没有这个人的传闻。也让人无从了解。

        周生妍坚持：“虽然我没见过他，但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林周舟：“妍妍……”

        “挂了！”周生妍放下手机，背靠着墙壁。

        列子御风是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道。

        她只是身为女生的第六感，觉得这个神秘的cv大大，和圈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

        在别的cv大大接广播剧，影视剧配音的时候，他依旧我行我素，只接动漫，而且只接国产动漫。

        并且拒绝参加任何线下活动。

        这样单一又古板的人，在cv圈里，成为了周生妍于黑暗中发现的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周生妍打心底认定，像列子御风这样的人，这个世间仅此一个。

        他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那独特的嗓音，其实可以有更广阔的舞台，可他不愿意跨出那一步，傻傻地坚守自己的小阵地。

        执著地让周生妍忍不住去怜爱这个看不见的声音。

        医生从病房内出来的时候，和周生妍视线对上。

        “你是家属吧？”

        周生妍嘴巴一张，茫然了一下。医生没怎么注意，以为她是闻人御的女朋友，毕竟是陪护了一晚上。医院虽然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但同样也到处散发着各个年龄阶段的恋爱酸臭味。

        “回去以后多注意休息，饮食方面切忌辛辣。”

        周生妍立刻回话：“嗯，我都记着，谢谢您。”

        医生：“不客气。另外，”他回头瞄了一眼正在整理头发的某人，凝眉叹了口气，“这天马上就热了，回去让你对象多喝水，天凉下雨的时候，别在外面走动。”

        医生说完就走了，留下周生妍一脸困惑。

        医生把她错认闻人御的对象她能理解。

        但是，后面那句，天凉下雨的时候，别在外面走动是什么意思？

        身后传来动静。

        周生妍抬眼望去，闻人御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病床上的东西已经被他整理好了，白色的被褥被他叠成一个豆腐块。

        “你这是干嘛？”周生妍指着那坨豆腐块笑笑。

        闻人御扭捏了一下，低头看着地板说：“没忍住，想着要离开了，就收拾一下，然后就、就本能反应。等回过神后，就这样了。”

        他指着旁边的空位，忙道：“你坐。”

        “当兵后遗症？”周生妍扫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此刻竟莫名有些憨傻可爱。

        闻人御点了点头。

        “不坐了。既然医生说没事了，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她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

        闻人御上前，凑近了些，几乎是挨着她，“你照顾我一晚上已经够累了，这种事我自己来就行，你坐着休息吧。”他拉着对方的手，把人引到病床前。

        周生妍看着他莞尔一笑：“也成，那我在这里等你。”她坐下看着对方离开病房。

        从医院出来后，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到十字路口分开。

        周生妍指着路东边说：“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医生说的注意事项都记住了吗？”

        “嗯。”闻人御瞄了一眼红绿灯，红灯还在倒计时，他又多说了几句：“那我走这边到前面坐地铁回去。你回去赶紧休息休息，别耽误今天的直播。”

        “绿灯了，回去吧。”闻人御目光看向路中央，催着周生妍赶紧回去休息。

        两三分钟的路程，闻人御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周生妍的身影在视野中慢慢变小，再到消失。

        他转身，往地铁方向走去。

        手术加空腹让他的身体还未恢复，早晨的阳光虽然不刺眼，但车水马流的街道和各种上班的人群，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

        闻人御走到一棵树前，缓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他摸出手机一看，已经早上快九点了。

        他走到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

        周生妍在房间休息了一个小时后，就起身去公司了。

        她需要提前做准备。

        直播设备，汉服妆容造型这些，她都需要亲自检查一遍。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直播。

        也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站在镜头前直播。

        这场直播是和市文化宣传部合作的，所以其他人工作人员不会出现在镜头内，但他们还是会在现场。

        午饭前，周生妍抵达公司。

        刚一进门就被他们部长拉走。折腾了快一个小时候，终于把汉服和造型搞定。设备也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他们出发前往南门。

        周生妍的直播，从下车到达南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她以一个游客的身份，讲述这座古老城墙的历史。

        直播间一开始没多少人，基本盘都是他们节目组以前的老粉丝。这群人对换主播的事情根本不关心，他们只是关心直播本身。所以一开始的周生妍并不生怯，节目组忠诚的老粉丝给了她很大的鼓励和宽慰。

        买票进了南门的瓮城，她开始最简单的叙述。事实上，在穿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周生妍就已经开始向观众介绍关于此次直播的大概内容了，通道内的场景，她也没有放过。

        手指触摸着那些古老的城墙砖块，环顾四周，望着头顶的箭楼，正前方的吊桥。似乎只要一闭眼，那些被时间长河所埋葬的历史就会汹涌而出，喷薄而发。背后正对着的方向，便是城内的地标建筑，钟楼。

        她足足沉浸了有十几秒的功夫，这期间，直播间的弹幕暴涨。

        因为她古装古韵的扮相让人眼前一亮，再加上直播前的几个小时，cv圈那位最神秘的列子御风大大帮她主动宣传引流，使得她此时的直播间人数直线上升。

        [弹幕]西城一哥：小姐姐长得很可爱~

        [弹幕]我家就在永宁门：好漂亮的小姐姐，穿古装很好看！

        [弹幕]大风吹吹：来了！主播唤人啦？

        [弹幕]三秦套餐666：小姐姐在南门直播啊，可是我在北门啊，o(╥﹏╥)o

        [弹幕]陕西楞娃：西安城墙，小姐姐上去注意防晒啊

        [弹幕]羊肉泡馍一碗不够吃：来了哦，中午直播，小姐姐勇啊！

        [弹幕]小黑才不是晒黑的：从御风大大那里来的~

        [弹幕]城墙马拉松：来了来了来了~

        [弹幕]列子御风：加油

        [弹幕]小不点大大的：我去，我竟然在弹幕里看到了我家大大

        [弹幕]御风的小尾巴：真的，妈妈呀~真是我家御风大大~

        [弹幕]御风哪里逃：列子御风，大大是你吗？不会是假的吧？

        ……

        周生妍望着那些一闪而过的弹幕，心中难掩激动。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毕竟是她第一次直播。

        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永宁门的历史背景。

        紧接着便看到屏幕上闪现的大火箭。

        愣神的时候，弹幕又开始疯狂刷起来。

        她在这群飞速滑过的弹幕中，看到了一条熟悉的身影。

        [弹幕]列子御风：要是紧张的话，可以试着先说说陕西话。方言可以拉近你和观众的距离，加油。

        [弹幕]御风哪里逃：天呐！真是我家御风大大~

        [弹幕]城墙不倒翁：我们陕西话很好听的。

        [弹幕]陕西八大怪：我先来。

        [弹幕]陕西八大怪：小姐姐谝闲传么嘛哒！

        [弹幕]列子御风：中午咥了没？

        “我咥的三秦套餐。”周生妍看着弹幕上的话，笑着回了一句。

        [弹幕]今天又是浪的一天：哟，小姐姐咥的三秦套餐。然后呢？搁这儿邹撒呢？

        周生妍又笑着回话：“搁这儿直播呐。”

        就这样，她和直播间的人一来一往，用着她那半吊子的方言，拉近着彼此之间的距离。

        爬上城墙的那一刻，才是她这次直播真正的开始。

        闻人御在家里打开电视，把手机上的直播投影到上面。

        看着画面中的人，他喃喃自语：“你终于踏出这一步了。”他把声音放大，去书房把下一次要录的剧本拿过来看。

        一边翻看剧本，一边听着周生妍那不太纯正的陕西话。

        偶尔遇到搞笑的也会抬起头看着她被弹幕搞得窘迫嘟嘟嘴的样子。不过好在周生妍后面专业的部分直播游刃有余，他也就放心多了。

        “在自己所熟知的领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你来讲，应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闻人御望着画面中那个潇洒如风的周生妍，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到那条自己的微博底下一看，周生妍并没有回他。

        闻人御低头浅笑，“御风大大现在连摇篮曲也不如了吗？”

        “以前不知道那个每次在《乾坤游》动漫更新后，都给我留言说‘老师声音好好听，我每次都会听着你的声音入睡’的执着小粉丝是谁？还好奇了好长时间。想着自己的声音能让一个人入睡，也算是一件功德。”闻人御自嘲地笑笑，手指一动，点进对方的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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