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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使节


  相比起外界的繁华,皇城则显得有些萧瑟。因为之前那场连月不停的大雪,宫内的池塘早已上了冻。原本刷了金粉的宫墙也不复之前的光彩亮丽,就算那些宫里太监经常去扫雪,那些墙头也依旧被垒上一层层厚厚的冰凌。皇城内此时鲜少见人,只有时不时可见的端着火盆或者吃食,匆匆去往某座行宫的太监宫女。

  尽管天寒地冷,皇城内城北宫——浮阳殿,此时却已有一些官员等候在此。

  浮阳殿外,门口处站立两位身着浅红色锦袍的侍殿太监,浮阳殿中,那些官员分成两列站于前宫,文官武官遥遥相对,人数虽然不多,但所立的那几位,官服却打着孔雀展翅以及白鹤朝日的补子。文官那列最靠近内宫的那头,那位官员并没有站立,相反则坐着一把上好的酸枝木太师椅,身着白鹤飞天补子官袍,闭目养神。而与之相对的那位中年武官则剑履侍殿,虽面无表情,但从其包在臂甲以及手套之下的那只紧握的右手则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其实并不是很好。

  内宫外宫用一道道轻纱帷幕隔开,殿门大开,不时有阵阵冷风吹进,搅起轻纱。尽管立于殿口附近的那些身着孔雀展翅补子的几位官员被冻的嘴唇青紫,瑟瑟发抖,但看了一眼对面站着的身着武官锦袍的那些将军们在寒风中岿然不动后便只能挺直腰杆强忍下去。

  没过多久,黄门太监小跑到殿内,这时,从帷幔之后则缓步走出一着枣红色宫袍,头戴方巾的老太监将一枚手指大小的鎏金描黄龙铜盒交给小太监。那黄门结果后便跑出大殿,不多时,一道嘹亮的声音在殿门响起。

  “传,掩霜国使者觐见.......。”“传.掩霜国使者觐见.....“。”传,掩霜国使者觐见....“

  声音就如同一条小河一般,从浮阳殿源起,顺着那百层台阶潺潺而下,一直蔓延到被楼宇遮掩的看不见的远方。没过多时,在两名太监的拥簇下,一名身着青色文士袍,外搭淡黄色鹅毛大氅,长发披肩的中年男子便踱步行进浮阳殿前那块宽阔无比的空地上。这时,天空中忽然飘落雪花。

  那男子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不到百丈的巍峨大殿不由得轻笑一声,褪下左手腕上带着的那串已经被盘黑了的佛珠,右手一边转着,一边加快脚步,很快便到达大殿门口。

  “掩霜帝国使臣柳青忌,参见陛下。”文士还未入殿,便对着帷幔作了一揖。

  这时,一道带着不屑之意的笑声从居于文官首位的老者右手边传来。

  “果然还是出自蛮夷未化之地,就连行礼也如稚童学步,这时可笑至极。面见天朝圣上胆敢不跪!”

  “杜琰,不得无礼。”老者闭眼道。

  这时,一阵微风从内宫吹出,裹挟一张小纸条,送到老太监的手中。上面单单写了“天地君亲师”五个字。老太监顿时眉头一皱,看向内宫。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轻叹一声,便向仍立于殿外的中年文士厉问道:“为何不跪!”

  “回大人的话,我贵霜国人只拜佛陀菩萨,不跪人间圣人。”

  “那贵使又缘何来此?”那坐于首位的老人问道。

  “在下今日访此则为两国之友好大计。”

  “掩霜闭国数百年不通人烟,和我永和如同井水不犯河水。况且,阁下自家禅修的好好的,又何苦万里迢迢来我永和自寻烦恼?“

  “杜阁老此言差矣。”文士双手合十后慢慢说道。

  “古有圣人云,泥藕红莲接天叶,三教同源本一家。我贵霜的佛与贵国的道本就如同源之水,同根之木。我来永和,又何来自寻烦恼一说?”

  “贵国避世百年,而今来此,却是让人觉得别有用心啊。”杜澍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柳青忌。

  “况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还希望阁下为老夫解答一二。”

  柳青忌听罢便朗声道。“十七年前几家大能齐齐得到天谕,便知未来天下将乱。佛门为我国教,度化世人,救众生于苦厄之中,自是不能作壁上观。现今四国并分天下,贵国居于各国之间,况且也为版图最大者,日后兵戈起时,狼烟四野,就算想要解决,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柳青忌意味深长地看向帷幔。

  “哼,乡野之人,目光短浅!昔年陈氏化清帝国坐拥天险,五圣朝日,何其昌盛?最终还不是在我永和铁蹄之下化为灰灰?心有余而力不足?哼,只怕阁下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想求上国庇护而已吧。“

  ”杜琰大人,我掩霜虽小,但也有人口三千万户,更别提那阴康天险,照玉雄关。若不是为天下计,乱世之中,掩霜偏安一隅自是不难,何苦要来趟这浑水?阁下自也提及陈氏昔日之辉煌,就算是天险被破,想必那场大战之后,贵国现在不说是强弩之末,至少也是大伤元气吧。“柳青忌一边一颗一颗地转着念珠,一边笑着看向杜琰。后者听了这话后面皮霎时间变成猪肝色,若不是一边坐着的杜澍瞥了他一眼,想必他定要上前理论一番。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阁下说是来图友好,但老夫也知道,就算是佛也得争身前一炷香。阁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至少也得让我等心里有个底。“

  “钱财小利乃身外之物,佛前子弟,不图这个。“柳青忌笑道。

  “你这假和尚少在这儿给我们出哑谜,若是你们真的不图什么金银财宝,那老刘家干嘛?喝西北风去吗?今天到场官员最低品秩都是正三品,永和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贵国若真的是想建交,首先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别再消磨我们的耐心。“旁侧一直沉默不语神色凝重的沈祚似是被柳青忌云里雾里的话给惹恼,不由得怒道。

  “素问沈元帅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但,出家人,不打诳语。”柳青忌双手合十念道。

  “彩!”这时,一声淡淡的喝彩声从帷幕之后传来,随即而来的便是一声清脆的击磬声。

  “叮.......“声音如水一般在整个大殿内回荡,帷幕摇曳不定,宛如宫妃起舞,婀娜多姿。这时,原本站在两侧的官员们齐齐跪下,原本坐着的杜澍也唤来一边的杜琰将自己慢慢搀起。

  “参见陛下!”众官齐道。

  这时,一道微风如手一般托起两侧帷幕。一身着明黄色道袍的赤足中年男子,背负双手缓步走出。那男子面白无须,天庭饱满,一双眸子熠熠如辰,虽然面带笑意,但仍看来不怒自威。只见其唱到。

  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

  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

  “都起来吧。”男子环视众人之后便道。

  “谢陛下!”

  “素问佛门擅论辩,传说昔日有二佛论道,引得天落飞花,地涌金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奇技淫巧,小道尔,怎敢与先贤并提?陛下谬赞。”柳青忌对着皇帝作了一揖。

  “朕也曾听闻佛家擅解禅机,孤有一惑迟迟不得解,还望阁下指点一二。”

  “陛下客气了,既然陛下不嫌弃的话,便让在下一试。”沈祚听闻之后不由得全身肌肉绷紧。

  “那就有劳使者了。”皇帝说完便扫了一眼跪伏在地的沈祚,之后便悠悠道。

  “东海无端起碧浪,沈郎持节适沧茫。莫道独夫广厦固,李树冠顶添一瓦。“皇帝说罢之后,柳青忌一愣,浮阳殿内气氛骤然凝重,跪伏在地上的官员们大气都不敢出,而沈祚则把头埋得更低。

  “怎么,难不成这打油诗还难得住阁下?”皇帝朗声笑道。柳青忌听闻此言便瞄了一眼沈祚,在盘转了几圈佛珠之后才说道。

  “此前,东海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就连掩霜也曾听闻此事。而这打油诗的前两句想必是要这沈家公子前去查探此事。至于后两句,则可以分开来看。独夫一词,明面意思是暴君。不过陛下治国有道,小人一路所经城镇皆热闹非凡,人人安居乐业,想必独夫这词和陛下是万万没有干系的。那么,就把独夫这个词拆开来看,一个独字,说的可以是人的性格,当然也可以是一个人现在的人际状态。除了陛下外,在座各位皆是朱紫贵宦,自然少不了门客学生。实不相瞒,在下在出发之前,为了避免来后因一些忌讳,冲撞了某位大人或者陛下,因此便对贵国高官名将做过调查。沈将军爱兵如子,据我所知,更是没有和哪位将军起过冲突,因此在座各位都可排除。既然不在这里,陛下大可将目光放到地方,查查有哪些官员将军有过和某人不和的事情。广厦一词指代高楼,如果往深处说也可以指代极高成就。那么,就可以把范围再度缩小,查查那些地方高官。至于最后一句,冠顶添一瓦,鄙人认为并不是要指代谋反,添一瓦,则可能指的是再上层楼。这句的意思则是指陛下评定祸乱之后,永和国情稳固,国力更可再上层楼。不过依在下看,这打油诗作成时间已早,只不过被居心叵测之人加以利用,想要挑拨君臣关系。沈将军贵为国之柱梁,若因此蒙冤,日后反省,那便是亲者痛仇者快,因此陛下最好彻查此事。“

  “彩,佛门果真名不虚传,朕佩服。”

  “陛下谬赞,能为陛下解忧,也是小人所乐见之事。”柳青忌擦了一把额角汗水。

  “言归正传,贵使不远万里赴太京,想必也是带着掩霜的诚意而来,不如与朕前往内宫一叙。“

  “多谢陛下。”

  “杜老,元帅,你二人留下,其余人之,下去吧。”

  ”谢陛下。“众大臣鱼贯而退。

  最终,外宫只剩下皇帝,杜澍,沈祚,柳青忌以及老太监五人。皇帝背负双手踱步进殿,沈祚和杜澍二人对视一眼后便也随即跟上。

  “阁下,请。”老太监行了一礼,柳青忌点点头便也跟了上去。

  内殿陈设则更为简单,中间则放了一台两丈方圆,两尺来高的荷叶型道台,上置蒲团,香炉,道磬等物。道台下方则放几块稍小蒲团。老太监引众人依次落座,便侍立于道台东侧。

  “此处单你我几人,贵使来意如何大可阐明。”皇帝击了一声道磬。

  “多谢陛下恩典,在下此次前来是奉我掩霜皇帝之名前来特求陛下准许佛门来此传教。”柳青忌双手合十道。

  “久闻掩霜以佛立国,以禅治国,佛门诸寺更是天下闻名,但几百年来从未踏出蜀地一步。”皇帝意味深长道。

  “天谕既出,佛门自是不可独善其身。”

  “只怕,贵国可能是另有所图吧。”

  “陛下可知为何大江终会流入海,而不是海水倒灌为江?”

  “还请阁下明示。”

  “大势也。”柳青忌双手张开,两掌隔空相对。

  “太阳东升西落,亘古不变,此乃大势也,大江东流入海,一去不返,大势也。春生夏荣秋枯冬灭,四季轮转,亦大势也。天地万物,芸芸众生,顺势而生,逆势而亡。无情,无性之物尚且识此,何况人乎?天谕既出,三家道统便会如三条滔滔大江一般涌入永和这汪洋大海中。“

  “江河入海固为大势,只是这途中泥沙俱下,河道淤塞,不知又会起多少祸端。”

  “福祸相依,祸端有可能也会变成好事,河道淤塞引发洪水,殊不知遗留河沙来年又会变成万顷良田。”

  “那贵国传教所带的又是福是祸?”皇帝笑问。

  “单单是福。”

  “那阁下岂不是自相矛盾?”

  “福兮祸依,阴阳相生此乃道家至理,然三教同源本一家,家家各有家家道。我佛门的道和道门的道虽同源,理不同,法相异。“

  “既然道不同,那你抄你的菩提经,我求我的长生道,自寻烦恼何苦来哉?“

  ”菩提无是处,亦无无知解。心有菩提,何来烦忧?“

  “妙哉。”皇帝拊掌大笑。

  “陛下谬赞。”柳青忌转动一圈念珠后颔首道。

  “那掩霜既要传教,可先前贵使也曾说过,我永和因南北大战而大伤元气,人心不稳。我永和民众大多信道,若是贵国贸然来此传教,恐怕又会生出事端。到时,恐怕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皇帝笑道。

  “在下放心,我掩霜国兵工技巧说不得举世无双,也可算是略有研究。至少在这天下间,除了昔日那烜赫一时的谢家百工坊,也无人可比。我皇知陛下当下急需此类物事,故遣在下来前,便已备好我掩霜特产破曌弓五千把,金钩箭十万支,吞雪宝甲一万副,白狼刀两万把。一点心意,还望陛下笑纳。“

  “可是,掩霜距太京迢迢万里,路上诸多险阻,朕,实在是担心来往布道人的安危啊。”皇帝意味深长说道。

  “陛下大可放心,掩霜也可为永和再提供良马五千匹,用以培养轻骑,护卫沿路行者安全。”柳青忌拱手道。

  皇帝听闻此言之后则面露难为之色。

  “可这佛道毕竟不一家,道统冲突难以避免,况且南方甫定,人心浮动,家族林立,情况复杂,若是贸然传教,万一出了纰漏,恐怕一场恶战又是难以避免。”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永和泱泱大国。纵使大伤元气,但陛下爱民如子,君臣一心,军纪严明,想必那些宵小之辈也不敢肆意妄为。”柳青忌面无表情道。

  但皇帝此时闭目不语,过了片晌,场面便陷入尴尬之中。柳青忌见此只能咬咬牙低沉说道。

  “掩霜此次来访,满带诚意献以厚礼,还望陛下知晓。”皇帝闻后依旧不语,而一边的杜澍则用那双浑浊的眸子审视柳青忌。

  “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皇帝闭目悠悠说道,而柳青忌思索一阵之后脸色骤然难看。

  “陛下圣明,我掩霜与永和结盟也定会是天作之合,既如此,那掩霜便再派出良工百人,教习贵国兵匠冶铁造兵之术。”柳青忌面色难看说道。

  “奇技淫巧,小道尔。”一边的杜澍则用之前柳青忌说过的话笑道。

  “尊下不远万里觐见陛下,舟车劳顿,况且天气寒冷,今日不如让我方安排食宿,至于传教之事,改日再议也不迟。”杜澍则对柳青忌拱了拱手。

  “叮.....“皇帝击了一声道磬,柳青忌面无表情,站起身来,对皇帝拱了拱手后便在两名小太监的簇拥下拱手离去。

  许久之后,皇帝睁眼。

  ”实在是对不住那位贵使,朕,刚才睡了过去,做了个美梦。杜老,来猜猜朕梦见了什么。“皇帝笑道。

  “老臣不敢。”杜澍颤巍巍地磕了个响头。

  “杜老见外了。”说罢皇帝便将杜澍扶起。

  “这是场好雪。“杜澍起身看向殿外,并没有回答皇帝的问题。

  “是啊,真是期待,来年的江南岸会开出如何鲜艳的花。”皇帝的目光似乎穿过层层雪幕,一眼就看到了江南。

  “现今南北合一天下归心,这十数年来我永和风调雨顺,这当然离不开陛下的励精图治,但是依老臣看,这显然也是老天庇佑我永和国祚绵长。老臣想,来年的江南定然是一幅再高明的绣娘也织不出来的河山绣图。“杜澍拱手恭敬答道。

  “以前,孤小的时候还没被列为太子的时候,在宫中读书,便经常听太皇帝提及南方是有多富庶,南方的女人又是多水灵,南方的春天,各种花漫山遍野地开着,那些花就像是一个个红了眼的赌徒,就把它有限的生机都给压在自己所生的那一季的春天里。那是我还很不屑,我想,永和地大物博,那嘉蓝道终年不化的大雪山,东海道望不到边的汪洋大泽,怎么就不比那小家子气的几朵野花好看?但也只是赌气而已而已,实际上,我对南方好奇的不得了。那时候我每天日课结束便会跑到经楼,翻看那些关于南方的书籍。小孩子嘛,对得不到的玩具总是会感到好奇,总是感觉,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到现在,得到了又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皇帝伸手接住雪花,有些怀念地说道。而反观杜澍,虽低眉搭眼,但却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杜老,你来跟朕说说,那打油诗你是怎么看的。”皇帝收回目光,缓步径直走向道台处。

  “依老臣所见,的确如那使者言,背后有别有用心之人想挑起帝国内部争端,好坐收鱼翁之利。”杜澍沉思许久后则略带怀疑地说道。而沈祚则全身绷紧,汗如雨下。

  “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古人诚不欺我,寡人,真的是寡人啊。”皇帝轻叹一声。

  “微臣罪该万死!”沈祚杜澍齐齐说道。杜澍听闻此言也顾不得地面寒冷,自己年老体迈。当即跪下磕了个重重的响头。而沈祚也赶忙从蒲团离开,跪于杜澍身侧。

  “两位这是干嘛?快快请起。都快过年了,在这浮阳殿里面也没什么君不君臣不臣的,两位既是帝国的肱股之臣,那便都是一家人,随意点”皇帝赶忙从蒲团坐起,快步走向二人,试图将之搀起。而沈祚的膝盖就像是被焊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任皇帝如何使劲都无法将之拉起。皇帝无奈一笑,只得坐回原位。

  “天气寒冷,朕也就不留杜老在这儿用膳了,免得冻坏身子,杜老就先回家陪陪孙子,那小子过了这个年就又长大了一岁,朕过几天还要再登门拜访,送上贺礼。杜老这几天可要把身子给养好,到时候,朕还要和杜老手谈几局。”

  “谢陛下,那微臣便先行告退。”杜澍颤巍巍地起身,拒绝了太监的搀扶,独自出殿。皇帝看着杜澍佝偻的身影在雪花中越来越小,直至出了朱雀门,再也看不见时,轻笑一声。

  “沈将军,快快请起,地面寒冷,莫要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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