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惊变
皇上开始说话了。
可皇上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教诲长公主，对皇后的思念之情，也叙叙地说了两句。临了，皇帝还特特加上一句：“阿芷，朕一直记着你母后。”
皇帝说完，便看向周贵妃，周贵妃尴尬地笑了笑，便温声说了一些毫无营养，但符合身份和场合的漂亮话儿，便示意赞礼，可以接着下一步了。
云芷对殿中所有人一一道谢，也向皇帝和周贵妃道谢。
赞礼的声音，格外高昂地响起。
礼毕。
礼成。
皇帝开口赏赐了众人，一行人，便移驾宫宴。
然而，还没走出西翠宫，便听得一阵刀剑相交之声。
皇帝皱眉，道：“怎么回事儿？”
说着，皇帝和云芷二人，共同望向周贵妃。
周贵妃迎向皇帝的目光，柔柔道：“臣妾也不知道呢！许是宫里来了刺客呢！皇上宽心吧，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云芷低声道：“父皇，宫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调些禁卫军来，护送这些夫人们回家去吧！宫里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呢！要是吓着众位夫人，便不好了。”
皇帝一听，便立即拨了一些禁卫军护送这些夫人回去。
三人在众宫女的簇拥下，向乾元殿走去。只听得兵戈相接的声音，越来越大。皇帝的眉头，越发地深了。
皇帝冷声问道：“周仪，这是怎么回事？！”
周贵妃听得皇帝直呼其名，不怒反笑道：“皇上以为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与我有关么？”
皇帝冷笑道：“怎么，与你无关？！别以为你做得干净，阿芷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会什么都不知道。周仪，我还想着，要晋你的位分的。果然，你图的，并不是皇贵妃的名位。”
周贵妃忽而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皇贵妃？！在你眼里，我永远不如皇后么？”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皇帝面色平静，道：“当然，你是永远不如皇后的。”
周贵妃的脸，忽而变得狰狞，道：“我就知道，你从未爱过我。即使苏婉如死了，你还是深爱着她！可怜我周仪，竟然不如一个死人！”
皇帝面无表情道：“你本来就不如。”
周贵妃忽而又大笑了，道：“是么？皇上，你大概不知道吧？！三千苍梧令，已经归我所有。宫里的禁军，也已经被我控制。很快，我哥哥已经带着九门提督营下将士进宫来了。从此云梦国不再姓云了。”
云芷一直立在一旁，没有说话。听到周贵妃这番话，心下大惊。心里暗暗想着，幸好提前让阿衡走了，不然，也许此刻再见到阿衡，便是一具尸体了。
皇帝厉声道：“周仪，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周贵妃冷冷笑着，道：“我想要你死。”
忽而，皇帝轰然倒地。皇帝暴怒，近乎吼道：“说，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贵妃嫣然一笑，道：“当然是下了极其厉害的毒，不出半个时辰，你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为了等到这一天，我太辛苦了！”
皇帝腹痛难忍，只不舍地看向云芷，道：“阿芷，父皇——”
云芷厌恶地打断了皇帝，道：“父皇，这就是你最宠爱的女人。父皇可要好好看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我要走了。”
皇帝喃喃道：“阿芷，你要去哪里？”
云芷淡淡道：“阿芷只想问问父皇，十六年前，母后对您说过的话，您还记得么么？父皇，你好自为之。”
父皇脸色微变，喃喃道：“阿芷，不要，不要——”
周贵妃见状，冷冷一笑，十分高傲道：“云芷，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得了么？”
云芷反唇相讥道：“周贵妃以为，你想怎样就怎样么？常何已经伏诛，三千苍梧令，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我也奉劝贵妃一句，手伸得太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有中过你下的毒吗？”
周贵妃眸光微沉，道：“你母亲要是有你三分之一的聪颖，那她便不会这样早死了。”
云芷浅浅一笑道：“因为我母亲临终前，亲口对我说，要我小心你。周贵妃，你可别把别人都当做傻瓜。我母后，从来都没有输给你过，只是她不屑于跟某些宵小之辈争罢了！你就从没有想过，你圣宠不衰，却从未诞下子嗣是为什么么？其实啊，就是因为你作恶太多了！”
周贵妃不以为意，柔柔笑道：“你继续说吧！过了今日，你便再不是云梦的长公主了。且让你逞逞口舌之能，又有什么打紧呢？！”
云芷笑得都快要流泪了，道：“周贵妃莫不是以为，你父亲做了新朝的皇帝后，你还能做公主么？新朝为了拉拢人心，第一个杀掉的，便会是你。毕竟，你是我父皇的第一宠妃。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圣宠不衰，谁不知道，我母后去后，你在宫里，便位同皇后？贵妃娘娘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从前是，以后也会是。难怪父皇从不让你给他生孩子。像你这样的女人养出来的孩子，谁知道会是什么货色呢？！”
周贵妃被云芷的一番话说得呆住了。
云芷趁这个机会，飞快地说了一句：“再见了，贵妃。”
云芷跑得飞快。
兵戈交接的声音，响彻皇宫。
可惜，不能为父皇收殓。
她看了看宫门出飞扬的尘土，那样苍黄的颜色，令她心痛、心惊。
她快速进了雯华宫。
宫里很空。
木青松和几个随从正在内殿等她。
她含着泪，道：“多谢木公子。”
她带着木公子一行，快速进了暗道。
才刚下暗道，便什么声音便听不见了。
木青松道：“这暗道，要不要毁了？”
云芷摇头，道：“不用，终有一天，我会再回雯华宫的。周仪没有这个胆识和魄力来搜宫。接下来，就看周家的内斗了。”
二人一路无话。暗道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木公子的一个随从，在前面开路，后面又跟了几个随从。二人走在中间，云芷在前，木公子在后。走在最后面的随从，拿着火把照明。
云芷忽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木公子稳稳扶住了她。清新的男性的气息留在自己的肩上，云芷微微有点儿恍神。
她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绮念，继续往前走。幸好是在暗道里头，光线偏暗，看不出此刻她的脸，已经是熟透的红苹果了。
云芷有满腹的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木公子也不是多话的人。
是以二人虽然走了一路，却没怎么聊。
终于，走到了出口处。
云芷觉得，走这条暗道，不过小半个时辰，却仿佛用尽了她十五年的光阴。
再见了，云梦城。
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样子呢！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她是云梦的长公主，生与死，必然是要俱在云梦城的！
走出出口，只听得水声潺潺。
入眼，是一片苍翠。一帘瀑布，飞溅而下。流水潺潺处，便是生机。
美景总是让人欢欣的。云芷看了看景色，心中渐渐舒坦了些。今日，从云梦城里丢失的东西，他年，定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木公子一出来，便温声道：“这里景致不错。”
云芷灿然接话，道：“是啊，这样好的景致，倒不好意思悲切了。”
木公子道：“公主不必悲戚，公主是有福之人，必定会重回云梦城的。”
云芷轻声道：“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长公主了。木公子唤我云芷吧！”
木公子点头，道：“不知公——云芷你有什么打算？”
是啊，自己，有什么打算呢？
若真如那谶语所言，要筹谋复起，便只有去青楼了。
去等那个人来。
青楼啊！
那是什么地方！
若是母后知道自己去了青楼，肯定会不愿意再认这个女儿了吧！
云芷看着飞溅的瀑布，忽而觉得，生如浮萍。
她低声道：“公子，我想见一见，木家家主。”
木青松难得一笑，道：“青松明白。太子殿下已经到达永州了，今晚，就能与公主殿下相见了。”
云芷摇头，道：“过些时候我在见他把！公子，不如，给我自己名字吧！”
木青松点点头，道：“公主，我想了一个名儿，不知公主乐不乐意。”
云芷道：“公子请说就是。”
木青松道：“碧烟，如何？”
云芷眼眶含泪，碧烟，她何尝不知，那是云的别称。可这样的名儿，这样浓重的风尘味儿，不正好是她最好的伪装吗？
忍了这么多年，她还得继续忍。
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能正大光明地拥有。
残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低头。
木公子见她似乎有什么感触，温声道：“碧烟，你不必担心，世间再无太子殿下了，只有木家的旁支的小少爷，木衡。”
云芷忍不住落泪，道：“多谢木公子！”
木公子递给云芷一方素色的帕子，温声道：“碧烟，往事，都得放下。”
碧烟接了帕子，将眼泪拭了，点点头，道：“木公子多大年岁？”
木青松道：“刚行过冠礼。”
云芷点点头，道：“不知公子可曾议亲了？！以木家的门楣，木公子是不是就快要办喜事了？”
木青松腼腆一笑，道：“还不曾呢！家主说，先处理好了这件事情，再给我议亲呢！”
云芷笑道：“原是这样。赶紧出发吧，免得让木公子等久了。”
走出山谷，早有木家人前来接应。
山高路远，云芷只觉得身心俱疲，在马车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家国天下，于她，便成了沉甸甸的碎片，在她心里，成了比石头还沉的过往。周家，周仪，这些名字，成了她永远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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