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我不后悔

陆斐然不动声色地看着姬筱，见她已经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满脸都是怅然之色。

        他忽然想起那些关于神女姬筱的传闻，和她与句芒神君之间的纠葛。

        世人都说神女姬筱自甘堕落，堕仙成魔。却从没有人提起当年她曾凭一己之力灭了老魔尊，结束了持续万年的神魔大战的功绩。也是因为这场大战，让她耗尽神力，从此云端跌入泥塘，永远也无法再返回九重天。

        天帝明明知道这个结局，当初却哄骗她出征，直到得知真相的她一怒之下堕入魔道，天帝都从不曾表露过一丝悔意和一点怜惜。后来，她以为昔日的爱人带着救赎前来，却不曾想带来的竟是万年的囚笼。

        若是当初天帝明言她会有此结局，她会愿意为了三界而牺牲自己吗？

        若是句芒神君当日愿意与她一起归隐，她会放下仇恨吗？

        陆斐然觉得，若是换了自己，大概不会。若是自己经历这一切，大概会成为一个变态。

        他突然就有些可怜她：“我也可以不说废话的，只要你高兴。”

        “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姬筱脸上的动容一闪而逝，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淡。

        “姬筱。”

        陆斐然突然叫她的名字，她不由怔了一怔。

        “真的不考虑让我侍寝？”他轻笑。

        姬筱无语地挥了挥手。

        陆斐然好整以暇地走了出去。

        姬筱呆坐半晌，冲着门外道：“进来吧。”

        苍旭推门而入，径自走到她的对面坐下。

        她抬眸凝视着他，在黑暗中与他对视良久。

        “你不会也是来自荐枕席的吧？”姬筱嗤笑道。

        苍旭叹了口气：“你要怎样都好，只是人间百姓何其无辜，放过他们好不好？”

        “他们安享了万年太平，已经足够了。”

        苍旭看着她：“若我愿助你，你可能放过这些普罗大众？”

        姬筱冷笑一声：“你是想让我放过普罗大众，还是放过她？”

        “她自然也是普罗大众中的一员。”

        “你越是想求我放过她，我就越是不能放过她！”

        苍旭突然轻叹一声：“你要怎样才肯放下仇恨？”

        姬筱只是冷笑。

        “虽然我已经不是他，但若你真的这么恨我，就杀了我吧。”

        姬筱看着他，像是回到了从前许多个日日夜夜，汹涌的爱和恨一起排山倒海往外涌出，堵在她的心口。

        她狠不下心杀他，最终落荒而逃。

        姬筱回了寝殿，正巧陆斐然送来了新酿的花果酒与点心。

        她回忆着这万年来数不清的孤寂和怨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不知不觉间竟也有了醉意。

        陆斐然见她似有醉态，伸手拿走她手中的酒壶，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还来不及站直身子，后背便被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住。

        龙九冷冷地道：“出去。”

        陆斐然有些无语：“好好好，我出去。”

        他灰溜溜走出殿阁，还不忘帮忙关上大门，然后跃上屋顶向着苍旭的殿阁去了。

        龙九坐到塌边，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姬筱睁着迷离的醉眼，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人。

        “睡吧。”龙九起身边要走，却被她一把揪住了衣袖。

        “你别走……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爹爹你在哪……”

        “为什么骗我…”

        “师尊……”

        她断断续续地哭着。

        大抵是因为醉酒心神不稳，身体内的两个神魂竟然同时喃喃自语。

        龙九心如刀绞，这一切全是因他而起。

        若是他没有追来凡间，若是他没有害了她父亲，若是他没有听信图楼的话滴下那滴心头血……他总以为他能护着她，却不想她的所有痛苦和劫难都因他而生。

        龙九有些恍惚，已经分不清哭的人到底是姬筱还是朝颜，或者是谁都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伏在他怀中嘤嘤哭泣的人，他突然想，就这样也很好。

        这样他能永远看着朝颜，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被他封存的记忆。

        他只要知道她一直在就好。

        她因为醉酒双颊酡红，又满是泪痕，看起来我见犹怜。

        龙九突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情难自禁地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吮吸着她脸颊上的泪珠。

        她被这无限温柔的吻完全麻痹。

        他的唇慢慢滑向她的唇。

        她的身体也随着本能向他贴近，喃喃唤了声：“师尊……”

        龙九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却毫无所觉，双手勾住他颈项，笨拙地将他的头压向她。

        “你看清楚我是谁！”龙九捏着她的下巴，想让她看清楚此刻在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少女的幽香和花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甜腻醉人的香，弥漫在红色绡纱帐笼罩的狭小天地里。

        他发狠般地吮吸着这甜醉的香气，想要留下一些属于他的记号，以此宣示自己的主权。

        他的手指修长细白，温柔抚过细白如凝脂的绸缎，留下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战栗，牵引出一声声细碎悦耳的低吟。

        房间中到达了顶点的暧昧气息突然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杀气瞬间降温，苍旭提着金乌剑站在塌前，正冷冷地看着他：“你怎么敢！”

        龙九掐了个诀消失在苍旭的面前，几乎是落荒而逃。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是因为乘人之危被人撞破的羞愧？还是因为替身见到了原主自然而然没有底气？

        总之，他就这么逃了。

        然后，她被点燃的情火无从发泄，迷蒙中拉过塌边的苍旭，醉意朦胧地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印上他紧抿着的双唇。

        她口中甜腻的花果香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苍旭瞬间明白，酒里被人加了情药，必定是陆斐然的手笔。

        他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得不到他的回应，不满地嗔道：“你专心点。”

        “你喝多了，快把酒气逼出来。”苍旭想要拉开她。

        “我不要……喝醉了才能看见你，我不要……”

        她像只八爪鱼一般紧紧攀在他的身上，胡乱地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啃咬着。

        苍旭被她紧紧制住，胸膛紧紧贴着凹凸有致的身体，鼻间满是诱人的少女馨香。

        “师尊……”她的唇温热柔软。

        “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苍旭仿佛听见脑子里有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断裂，情潮如汹涌的浪涛席卷而至，将他和她淹没在大海之中。

        他与她都身不由己，只能紧紧抓着彼此，拥抱着彼此，一起在一道高过一道的浪潮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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