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一起死

第十章一起死

        “你胡说！”

        听着张七七说自己拿菜刀砍她们，杨穆氏当即跳了起来，脸上的肥肉颤动，“那菜刀明明就是你自己拿的，你还拿着菜刀要砍我，要不是我跑的快，我也和我家大宝一样被你砍死了。”

        “大嫂……”

        张七七叹了一口气，骷髅似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了愁苦的表情，“我知道大嫂一向不喜我也不喜孩子，一心想把我和孩子赶出杨家，这些年为了能让孩子吃口饱饭，我为杨家做牛做马，只希望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是即便这样，你们也不放过我和孩子，昨天差点把我和孩子都打死。”

        又叹了口气，张七七捂着胸口歇斯底里地咳嗽了很久，甚至嘴里都沁出了血迹。

        张七七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地靠在墙上，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掌心的血摊出来给周围的人看，“各位相亲也看见了，我现在这样，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几乎没有，甚至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我又如何拿刀杀了大宝，又如何拿刀差点杀了大嫂。”

        坚持不住，张七七干脆任由自己靠着墙坐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气息奄奄，像是马上就要死掉了一样。

        小孩儿吓了一跳，立刻跪在张七七的腿边，张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能张大嘴巴抓着张七七的衣服哭泣。

        张七七心里后悔吓到孩子，但是脸上却露出一个惨淡的笑，艰难地抱着小孩儿在自己的怀里安慰：“宝贝儿，没事的，娘亲不会死的，为了你，娘亲也会活下去。更何况昨天娘亲见了阎王爷，阎王爷都没收娘亲，又让娘亲回来了，娘亲肯定不会有事的。”

        “宝贝儿别哭了，好不好，娘亲不是答应过你，一定会没事的吗，娘亲还要和你一起等爹爹回家呢，对不对。”

        张七七的这一番话并没有安慰小孩，他反而抱着张七七更紧，无声地掉着泪。

        张七七皱眉，手忙脚乱地帮孩子擦眼泪。

        早知道就不用这样的方式了，没想到竟然把孩子吓成这样。

        可是若紧紧依靠她上午的威胁，按照杨家人的个性，肯定老实不了多久，到时候反扑也更加厉害，唯有想其他办法。

        正好杨穆氏现在给她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机会，张七七当即就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利用这里的村民，利用舆论，甚至是村正给杨家施压，也更加能保证她和孩子的性命。

        只是张七七忽略了孩子。

        心下隐隐作痛，张七七隔着纱布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想想，在他耳边说：“宝贝儿，你忘了娘亲今天和你的约定了吗，娘亲现在是生病了，等到娘亲乖乖喝完了药，就会好了。”又摸摸小孩儿的头，“所以宝贝儿也要乖乖喝药，记得吗？”

        小孩儿抱着张七七不放手，眼泪还在流，但是到底因为张七七的安慰渐渐没那么绝望了。

        这样一幅大人小孩相互依偎，看上去像是生离死别一样的场景，在场围观的人，即便是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落泪。

        有那心直口快的，直接对着杨穆氏啐了一口，“你们杨家一家子都是黑心肝，现在铁棍媳妇和孩子看着都快不行了，你们不想着帮忙照顾，竟然还想办法致他们于死地。”

        “就是，看铁棍媳妇和孩子多可怜，就这样，还杀人，呸！”

        “是啊，我看要是大宝真的出事了，说不定也是这穆春花害的，然后陷害铁棍媳妇。”

        “不可能吧？虎毒还不食子呢？”

        “杨家的，配的上老虎吗，都是一屋子黑心肝的东西。”

        “就是……”

        ……

        围观的有不少人帮忙说话，张七七知道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她艰难地抱紧小孩，缓缓地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人，笑了一下，然后看着被村名震住的杨穆氏道：

        “大嫂，你何苦诬陷我，我和孩子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此次要不是因着是朝廷探视军属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就打算这么打死我和孩子。”

        抱着小孩儿，张七七垂下眼，“我知道大嫂想给大宝请名川村的杨秀才开蒙，心里生气爹娘因为害怕朝廷怪罪，只能把钱拿出来给我看病，这样有可能害的大宝晚入学，可是大嫂，相公走的这几年，朝廷每次探望，给的钱财都被娘拿去了，我和孩子没有花上一分，甚至孩子到现在的衣服都还是用我和他爹留下的旧衣服改的，从出生到现在，孩子没有划过家里的一分钱，我也给家里做了这么些年的苦力，比不上今天请顾大夫的那三瓜两枣吗？”

        说着，张七七眼泪簌簌而下。

        她本就一副随时都可能断气的模样，此时怀里又抱了个同样的孩子，一边咳嗽一边哭，就连村正都看不下去了。

        指着村里的两个年轻媳妇，村正道：“你们两个，且先把铁棍家的和孩子扶到屋里歇息。”

        “还歇息什么啊，”张七七红着眼睛看着村正，“村正爷爷，我和孩子这两年过的什么日子您也看见了，我没本事又懦弱，护不住孩子不说，昨天还差点让他被打死，如此下去，我还不如带着他一起死了。”

        抹了一把眼泪，张七七的脸上显出狠色，“村正爷爷，我从今天早上醒过来就一直在想，要是我这次熬不下去了，我就带着孩子干脆去撞了镇碑，这样死了也干脆，也省得我死了留孩子一个，不知道日后在杨家受什么磋磨，到时候我就算在地下也不甘心的。”

        “要是死了……”张七七出神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洞的，睫毛打湿糊在一起，就连视线也模糊了。

        “要是一起死了，有我在身边，至少他能少受些磋磨。”

        “胡说！”

        村正林清明是个还算公正的老头，脾气也挺温和。但是听了张七七这样一番话，他也忍不住大怒，指着张七七道：

        “混账东西，我天盛王朝这些年都没听说过要带着孩子一起死的，为母则强，你不思保护孩子，竟还想带着孩子一死了之，你又如何对得起远在边关保家卫国的铁棍！”

        “但是我能怎么办啊？我能怎么办啊？啊？村正爷爷。”张七七又哭又笑，指指孩子又指指自己，“您看看我们的样子，不是我不想活，是他们不想让我们活啊！为了让我和孩子死，他们竟然还污蔑我杀了大宝。”

        “你胡说八道，你个贱人，什么叫我们不想让你活，你要死就去死，就是你害了大宝，还想害我们全家，我们昨儿个就不应该救你，你就该去死，你是贱人，你儿子是小杂种……”

        因为杨穆氏刚才撒泼，一直都现在都被按着。现在她听了张七七的话，她又想闹，但是被按在地上，只能凶狠地盯着张七七。

        张七七苦笑，“村正爷爷，您看，即便您和乡亲们在这里，大嫂还是这样，我和孩子两个人孤零零的，又能怎样呢？”

        “我们什么都没有，就连命，在他们眼里也不值钱吧。”张七七摸了摸小孩儿的头顶。

        村正张张嘴，杨家的情况他知道，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更何况杨家一家都是滚刀肉，也就杨家的杨铁牛老实一点，村里但凡有些傲气的人家，根本不愿意接触。

        但是想到张七七说的带着孩子一起死，尤其是撞镇碑这种，村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件事生的。

        到时候圣上知道了，不仅杨家倒霉，就连整个村子，甚至十里八乡都受牵连，嫌弃这里的民风不好。

        想了想，村正定下决心，“铁棍家的，你……”

        “张七七你个小贱人，我杀了你……”

        村正的话还没说完，远远地，杨老太杀猪般的嚎叫就响起，眨眼间，她撞开围观的人群，抱着手里的石头就往张七七的头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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