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问罪

楚溯寒脑子空了一瞬。

        下一刻，长鞭就像是一条昂首的巨龙，从他的腰间飞速抽出，冲着那鬼就缠了上去，鞭势带起烈烈狂风，楚溯寒手指一勾，那鬼连尖叫都未来得及便即刻绞杀！

        “严烬衡！”

        话音未落，断魂剑脱鞘而出，迎面撞上飞来的四五条水蛇，尖牙与利刃相撞的时候叮咣作响，严烬衡眼都不眨，手腕翻转间，水蛇就被砍成一段段落在地面，腥红的血铺了一地。

        最后一剑挥下去的时候，一条湛蓝色的绸缎撞掉血雾，直直冲着严烬衡面门而来，“刷——”一声，又被楚溯寒的长鞭在半空迅速绞住。

        见水面色阴沉：“谁让你们来的？”

        楚溯寒双手勒紧长鞭，勾唇笑：“没人不让我们来，于是我们就来了。”

        “人呢？楚江人呢？！”

        “还在路上呢，着什么急呀。”

        “你们要是敢骗我——！”

        “轰隆——”断魂剑擦着见水的腰际划过去，剑气将方才的小屋扫荡一空，在纷纷扬扬的木屑里，严烬衡转头向楚溯寒摇了摇头。

        楚溯寒会意，手上的力气使得更大了几分：“刚才见水姑娘自言自语呢？”

        “和你有什么关系？”

        “见水，你现在强行破坏黄泉炼狱的结界，问责是一定的了，但如果你不是自愿，或者有什么其他人在背后，说不定可以不必对你施以重刑。”

        见水轻嗤一声：“我在乎你的不必施以重刑？”

        她手一抬，那条绸缎跟水蛇一样灵巧地从重重缠绕中溜走，转头就撞上了断魂剑的剑锋，在转瞬之间顺势而上，紧紧地绕住了他的手腕和断魂剑。

        几乎是同时，楚溯寒的长鞭急速地也绕上见水的胳膊。

        他往后一拽，场面即刻僵持住。

        见水侧侧头：“放开。”

        “你先放。”楚溯寒眼睛危险的一眯。

        他的眼型是标准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的时候，眼尾会很长，里面透着危险的意味。

        “你觉得可能么？”

        “那咱们就这么说话，也挺好的。”楚溯寒微微抬眼，“见水，方才碧华仙君说的你也听到了，无论如何，你马上要见到楚江，你就希望带着这样一身罪孽见他吗？”

        见水抿了抿唇，不言。

        严烬衡目光落回来，循循善诱道：“见水，你应该知道你最终的下场——关入黄泉炼狱、永世不得超生，无论如何你守了见水河三百年，无论你是被迫还是自愿，三百年你守着的不止这一条河，还有君岚的初心。”

        见水目光中仿佛有一阵冷意滑过：“初心？在你们眼里他还有什么初心。”

        她空着的那只手一抬，一道雪色的光亮划在她的掌心，冲着楚溯寒便是反手一劈，蓝色的裙袂纷飞之间，发出了一声响亮的脆响！

        引渡门的追灵扣。

        楚溯寒硬生生用手腕挡了一把，长鞭不动如山。

        他冲严烬衡眨了下眼：“情急，谅解一下，可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见水手里剑锋又高高扬起，降落未落之时，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骇人的灵力，白光从她身后弥漫上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楚溯寒下意识闭目转头，一阵白光袭过，他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落在了一个人的掌心，温度顺着接触的皮肤慢慢渗透过来。

        再一睁眼，见水那条蓝色的绸缎被绞得七零八落，严烬衡站在他身边，断魂剑比上见水的喉咙。

        他沉闷道：“你居然是残魂之身？”

        楚溯寒那条鞭子规规矩矩地捆紧了见水的手腕，严烬衡多点了几枚蜡烛，将本有些昏暗的屋内照得更加透彻。

        见水的脸色惨白，看上去十分不舒服。

        楚溯寒也不急，就坐在她对面倒水喝，倒完一杯又倒一杯，然后推了一杯给见水。

        “喝么？”

        见水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见水姑娘，你这就不配合了，咱们不是说好么，各取所需，你这么护着那个和你通话的人没必要啊，归根结底是为了君岚、为了楚江，你居然不相信我，我能害我亲哥哥么？”

        “呵，说得真好听，你要是真为你哥哥好，你就远离引渡门，远离你这些唔——唔！！”

        楚溯寒笑：“喝点儿水喝点儿水，别生气别生气。”

        见水自从最后那层伪装被撕破之后也不再打太极，咬住茶杯边沿往旁边一吐，狠狠道：“楚湘！你现在偏帮外人来查什么黄泉炼狱！黄泉炼狱没了不好吗？难不成你还想进黄泉炼狱接着蹲牢？！”

        楚溯寒双手高举转头：“碧华仙君，你听见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严烬衡目不转睛地摆弄烛心：“嗯，听见了。”

        “严烬衡，你也别装什么清高，当年要不是楚唔——唔！！！”

        “喝水喝水喝水，哎呀，生什么气么，生气多伤身子，不要生气，深呼吸深呼吸。”

        他牙都要咬碎了，这姑娘句句话在雷点上试探，再说两句他也要被排排坐捆这儿。

        见水看着他的脸色，忽然诡异地笑了下，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怕什么了，严烬衡还不知道你是谁是吧。”

        “绯月仙君。”

        楚溯寒眉心一跳。

        就在见水觉得捏住把柄稳操胜券的时候，她看见这个年轻的男子抬了头，很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压低声音道。

        “绯月仙君是谁？”

        见水：“……”

        见水：“楚湘！！”

        楚溯寒稳稳地：“哎，在呢。”

        见水咬牙切齿：“等你哥哥来，看见你还和严烬衡混在一起，你说他会先劈了严烬衡，还是先抓你回去兴师问罪？”

        远处严烬衡的手指一顿。

        楚溯寒依旧是笑：“哎哟，见水姑娘，话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什么叫混在一起呀，碧华仙君光风霁月，跟他在一起岂不是近朱者赤，多侵染一下他的君子风华么。”

        严烬衡终于转过头：“……你好好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话阴阳怪气的总不觉得像在夸自己。

        楚溯寒“哦”了一声：“见水姑娘还是先考虑考虑自身吧，难不成要等楚江亲自扭送你进黄泉炼狱么，啊，现在还没修好结界，那之前你可能要被扣押在千机阁哎，每天这么被楚江当犯人一样——”

        “闭嘴！你懂什么！！”见水终于崩溃掉，“你知道为一人割魂的感觉吗？你知道他在你眼前陨落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吗？你知道天神下凡降临在你面前的感觉吗？你——”

        “咣当——”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过去。

        烛火在严烬衡的手中忽明忽暗，他的脸色也被映照得看不分明，只有脚下零零散散躺了七八支蜡烛，通红通红散落一地，仿佛一地残阳似血。

        残阳似血。

        他脑中掠过很多东西，但转瞬即逝，最终只剩下灵核所在之处隐隐作痛。

        楚溯寒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你怎么了？”

        他蹲下身，捡起那几只蜡烛：“手滑，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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