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第二日雪停，沈渔依约和周进一起去陈越明家继续补习。

        路上滑溜溜的，一不留神就会摔跤，沈渔都不敢走河边，带着走进，拎了今日要吃的菜和米，踩着街上满地的泥泞穿过整座城。

        到陈家时感觉整个人都冻僵了。

        陈越明父母都在家，陈越明史无前例地考进年级前一百，陈父陈母都很高兴，十分热情地迎接了沈渔和周进的到来。

        进门先给他们倒了一盆热水：“快，洗洗脸，暖暖手。”

        然后把火盆拨得旺旺的，让两人烤火，还把家里的水果、糖、零食等都张罗出来，让他们吃。

        沈渔和周进来时就已经吃过早饭了，还非让两人又喝了一碗热糖水，说是去寒、甜嘴。

        搞得沈渔都不好意思了，陈越明只得出面制止：“爸、妈，别那么热情，太热情了人家不自在。”

        那对父母总算是不再张罗了。

        还没到约定的上课时间，其他人都还没来，三人便一边烤火一边聊天，也是这时候，陈越明告诉沈渔：“丁海光昨天落水了。好像是掉进了学校里那个小池塘，遭了老大的罪，差一点点命都没了。”

        “怎么会掉到那里去？”

        学校里就一个池塘，在教学楼去食堂的路上，他们昨天只是领通知书，没事不会有人往那边去。

        陈越明说：“好像是老陈要给丁海光什么资料，他去拿，回的时候抄近路滑进去的，所幸碰到黎羽，叫人把他捞上来送回家，不然的话，估计他已经没命了。”

        “黎羽？”沈渔不解，“她又怎么在那里？”

        “不知道，我也没仔细打听，老大你想晓得吗？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沈渔摇摇头。

        说是不用，但中午补习结束，沈渔和周进几个不用做饭——补习地方换了，但老习惯依旧保留，由当日学习结果最差的人做饭。

        那天做饭的是刚刚加进来的三个女孩子，她们还有些不习惯，所以上午英语学习中默、记、背都做得最差——沈渔看她们做饭挺得心应手的，也不需要帮忙，就提议说：“要不我们买点东西去看看丁海光吧？同学一场，他出这么大事，我们既然知道了，还是要去关心关心。”

        周进看了她一眼。

        陈越明也看了她一眼，两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沈渔同学什么时候这么

        有同学爱了？

        但是她要去，他们也没反对。

        鉴于丁母恨乌及屋，陈越明没有出面去找不自在，从屋里翻出一包糖，他让王青、周进几个从前门进，等他们过了丁母的眼，再把自己和沈渔悄悄从后门放进去。

        丁海光住的房间，就挨着后门。

        丁母虽然不喜欢沈渔，但是对其他同学来探望自家儿子还是表示欢迎的，只是她心里有气，拉着周进和王青几个人，把老陈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进他们听得满脸黑人问号脸，几人面面相觑，都在心里疯狂吐槽：MD，合着人家关心你儿子的成绩，给他私底下送些资料还有错了？

        几人都有些无语，便故意不应和她，丁母一个人唱独角戏都唱得有瘾，好半天才兴尽挥挥手，施恩让他们和儿子单独说话。

        丁母一走，王青这才悄摸着开了后门的门栓，把沈渔和陈越明放进来。

        沈渔和陈越明在外头吹了半天的冷风，进屋来，差点被丁海光屋里的大暖炉子给熏翻——他妈妈怕他冷，在他房里床边放了个大碳盆，问窗还闭得紧紧的，屋里一股子烟火气。

        沈渔揉揉鼻子，先把门开了半扇，这才去看丁海光。

        天冷，他也没去医院，他妈妈叫了邻居医生来给他打针，这会儿，手上插着针管，床上还挂着几瓶药水。

        丁海光脸色寡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沈渔等人来，他很激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样子，把眼泪都给呛出来了。

        沈渔把那个炉子移开一点，坐在床面前，看他：“你没事吧？”

        “还好。”声音都是哑的。

        这种探望，人多，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主要还是他们说，丁海光就听。

        问他怎么会摔下去，沉默。

        问是不是真的天滑摔下去的，还是沉默。

        那没办法了，安慰他两句，撤吧？

        沈渔点头，让他们先走，自己留在最后，默了默，她俯身到丁海光身边，问他：“你那天是不是和黎羽吵架了？”

        丁海光瞳孔突然睁大，满脸惊讶地看着她，“你……”

        “还真是她啊。”沈渔皱眉，“是因为秘方的事，你告诉了我们，所以她记恨你？”

        丁海光摇头。

        “那为什么？”

        丁海光又不说了，他想起自己在水里浮浮沉沉，黎羽跪在

        岸上将他扯上去又按进去，一次一次，在他耳朵边问：“丁海光，你还告不告密？”

        她说：“如果你还要告密，那我就让你死在这里。”

        丁海光冷得四肢僵硬，连喊都喊不出声，只能哀求地看着她。

        那个被他们同年级的男孩子评为校花的女孩子，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善良、温柔、可爱的女生，望着他的目光冷得像冰，声音比目光还要冷，她说：“不告密，给我一百块钱，我救你！否则，我就告诉别人，你见色起义，非礼我！把你推下去，我是正当防卫。”

        丁海光被吓坏了，忙不迭地点头。

        被她拖上来后，他被她捉着用冻僵的手在“我丁海光保证再不对黎羽有非法之想，再不敢对她动手动脚，否则死全家。”的字条上歪歪扭扭签上自己的名字，而黎羽则拿着纸条，和他说：“有了这个，你说什么，别人都不会信你。”

        拍拍他的脸，她说：“放心，只要你听话，提高学习而已，我也能帮你。”

        她叫来人，把冻得快要死掉的他送回家，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已身处自己温暖的房间，但丁海光似乎还在那个冰冷的池子里打转，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前头屋子里传来王青的怪叫声：“卧槽，你怎么在这？”

        黎羽的声音响起：“我来看丁海光，我答应她，等他好点，要帮他补习。”

        沈渔：……

        她看向丁海光：“你自愿的？”

        丁海光迟疑地点了点头。

        “丁海光，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一味的软弱，不是什么好品德，人应该要学会拒绝。”

        丁海光低下了头，却没有回应。

        沈渔吁出一口气：“行吧，我今日来，就是不想你因为提醒我而倒霉……”她说着放下一百块钱，“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丁海光看到那一百块钱，几乎毛骨悚然，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沈渔知道了什么。

        然而，沈渔的面色很平静，见他确实不想说，她就干脆利落地走了。

        丁海光立时就明白，这是沈渔的了结，一百块钱，感谢他曾经主动的“告秘”，但以后……再没有以后了。

        他惊得想坐起来，嘶哑地喊：“老大～～”

        沈渔没听到，外间说话的声音，盖过了他的，沈渔一个侧身，跨出了那道门。

        头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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