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皇 > 魔头你还我狗来![穿书] > 第33章 美人薄命

第33章 美人薄命


其实很长时间以来,月梅这人对钟迷来讲一直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倾国倾城,她多才多艺,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她一曲琵琶动天下,无论是坊间传闻还是幻境中所见,都着重强调了她的美貌动人琴艺高超,可那些都太虚无缥缈了,让人听完后只能在心里描出一个曼妙的剪影,漂亮,可没法靠近。

        但透过眼前这段记忆,钟迷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月梅。

        她确实美得一枝独秀,傲得鹤立鸡群,但是,她也会在深夜思乡直到痛哭,也会因为莫名被罚而委屈又不服,更会在朋友伤心时温柔地送出安慰,还会在月晴欺负月容的时候挺身而出……

        她似乎活得比所有人清醒,也因此对所有人都抱以同情,即使是最爱跟她找茬别苗头的月晴,她都从没回过一句嘴,更别说她一直尽心照顾的月容了——可以说幻境中的月梅除了美貌,既平易近人,又温柔可亲。

        但钟迷却在平静的日常下,发现了几处异样。

        首先,按照幻境里展示的,月梅虽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于琴艺一类,却并不熟稔,尤其是琵琶,基本上只是会弹罢了,离技艺精湛还差得很远。

        反倒是月容在弹琵琶方面十分有天赋——钟迷猜测就是因为这个,赵妈妈才能容她在翠玉楼里住到现在。

        其次,根据第一次进翠玉楼看到的幻境,钟迷能推断出月梅其实对翠玉楼里一起长大的姐妹是很怀念的,但就是如此才奇怪——连一向与她不对付的月晴都出现在了幻境里,怎么跟她关系最好的月容反而没有呢?

        想到这,钟迷又注意到另一件事。

        月梅很支持月容有个技艺傍身,每日午后都会抽出时间陪月容在楼上练琵琶,月容受她鼓励,也每日勤加练习,练得最多的,就是那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伴着和煦的日光,悠扬的琴音缓缓流出,绕梁三日不绝,钟迷看着静谧安详的两位少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安曾判断,当时在二楼弹琵琶的其实有两个人,那王临听到的那首琵琶曲,究竟是谁弹的?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

        王临一跤摔进门的时候,钟迷正站在旁边欣赏他狗啃泥的英姿,接着便看到月晴袅袅娜娜地移步过来,开口就是:“哎呀,你怎么摔倒了。”

        这话钟迷无比熟悉,他之前听了两遍了,也就是这时他才终于确定,上回那个幻境,闯入者扮演的就是王临的角色。

        接下来的发展也是意料之中,王临被琵琶声吸引走上二楼,在露台上对倾国倾城的月梅一见钟情,回去就大闹一场,要为月梅赎身,在经历了父母反对,宗族阻挠,赵妈妈坐地起价不放人,月梅散尽积蓄追求自由后,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惜,有一个真相,一直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当日在露台上弹琵琶的人不是月梅,而是月容,她只是累了进屋喝口水,将琵琶暂时交给月梅拿着,转个身的功夫,王临和月梅就看对眼了。

        这番阴差阳错,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从那天起,月梅就在赵妈妈的示意下搬到别的地方住了,月容数次要求见她,她总是不肯露面,之后王临要给月梅赎身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更没有人在意月容,她只能每天坐在露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弹那首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曲调哀婉欲绝,堪称声声泣血,然而无论曲里曲外,她等的人终究都没有回来。

        月梅彻底离开翠玉楼的那天,终于出来见了月容最后一面。

        “你很怨我吧。”月梅语气淡淡,没有往日的亲密,她站在阶上,故意别开脸不看月容,显得防备又疏离。

        “不,我没怨你……”月容急切地道,“我是想问,你……你就这么走了?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能说的。”

        “可你说过要跟我一起的!”月容泪流满面,“你自己说过,今后的每一年,你都要跟我一起的!”

        “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吗?我爹当初也说不会卖我,可还不是把我送到这里来!”月梅忽然大吼,身子微微发颤,脸上憋得通红。

        “在这里的日子,我没有一天是真的开心,我是咬着牙咽着血,硬逼着自己活下来的。你们看我长得好看学东西也快,连赵妈妈都高看我一眼,其实她不过是觉得我奇货可居,想好好卖个好价钱罢了。咱们这种人,只要活着,都是任人作践!我过够这种日子了,我要出去,我要堂堂正正,像个人那样活着!”

        月梅眼底的沉痛与决绝震惊了月容,她呆呆地望着她,眼底渐渐汪了泪水:“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的,毕竟你……那你如今是喜欢上王公子了吗?”

        “我只知道,他是唯一能带我逃出火坑的人。”月梅仰头道。

        月容忽然哽住了,胸膛剧烈起伏,连带着整个人都痉挛一般颤动起来,她努力瞪大眼睛,盈盈的泪水扑簌簌地滑落,一会儿就打湿了整张脸。

        “可你根本不会弹琵琶!”她啜泣道,“那天弹琵琶的人是我啊!”

        月梅看她一眼,像看无知的小孩子那般无奈,“月容,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就是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赵妈妈说得那番话。”

        月容稍稍冷静了下来,“你是说,赵妈妈告诉我们的,这世上只有长得漂亮才能活得下去?”

        “是。”月梅幽幽叹道,“那时我总不愿承认自己这辈子要靠一副皮相过活,可这么多年了,我冷眼看着楼中姐妹的下场,才觉得赵妈妈那番话,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们已经入了青楼,一只脚踏入火坑里了,若不靠着美貌杀出去,难道要死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吗?”

        她轻喘一口气,又傲然地抬起头,“所以,虽然很对不起你,我还是做了这件事。其实就算王公子知道那天弹琵琶的人是你,能让他动心的也只有我而已,毕竟……我是这里最漂亮的人。”

        “你漂亮又怎么样呢?”月容大声道,“你现在是漂亮,可难道赵妈妈年轻时候不漂亮吗?谁都有老的时候,等你老了不漂亮了,你又要怎么办?”

        “确实,容貌会凋零,爱意会流逝,谁都没法永远年轻。”月梅恨恨地道,“所以,我更要趁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抓住机会跳出这个火坑!”

        “不,月梅,别这么狠心!”月容泪流满面,“你之前对我那么好……”

        “我对你好,是因为我觉得你可怜,可现如今想想,其实我跟你一样可怜。”月梅长叹一声,“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可辩驳的,月容,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怪我都是应当的,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你想做什么都没用了。今晚,王公子就会来接我。”

        “不,你别走!算我求你了,你留下来……”月容猛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想过跟你一起走,可是王公子家里……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你也不用伤心,将来你出去了,我们还是有机会再见的。”

        “怎么可能还有机会。”月容喃喃地道,“我这么丑,我肯定活不了的……”

        月梅的眼神忽然黯淡下去,显出一种浓烈的、沉重的、无可奈何的悲哀,她长久地凝视着月容,半晌,终于决绝地将她的手一点一点掰开,转身合上房门。

        那是她们见的最后一面。

        月梅走后,不到半年,月兰、月白、月霞几个也都出去了,只剩下月晴和月容两个留在院子里,又过了一年,她们才被当地一位富商一起赎走。

        “若留你一个在这里,只怕赵妈妈会随便把你卖了,到底相识一场,我可不能看你落到那个地步。”月晴横眉竖眼地对月容解释。

        那富商家资富足,家中早有妻妾,原只想买一个贴心的回家解闷,挑挑拣拣选中了月晴,在月晴的劝说下,才把月容顺道一起买了——进这种人家,当然比被随手转卖来的强。

        月晴性子暴躁,因为月梅事事压她一头,之前没少找月容的麻烦,但到了此时,竟也是她伸出援手,月容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多谢。”月容低着脑袋,轻声道谢。

        “你也别多心,我只不过是不想和月梅一样罢了,她没心没肺,我可比她有情有义得多了。”月晴道。

        接着,月晴和月容便一道搬去了那富商家里。

        富商钱多,但女人更多,月晴美貌灵巧,得了七分的宠爱,也得了七分的妒恨,幸而她谨小慎微,恭敬地讨好富商家的正房夫人,许久才算站稳了脚跟。月容跟着月晴,勉强能过下去。

        但没过几年,正房夫人便笑吟吟地表示要断了月晴的避子汤,让她好好给富商生个儿子。

        “老爷年近半百了,可膝下犹空,你跟着老爷也有几年了,若能给老爷生个一儿半女,也是你的造化。”正房夫人如是说。

        富商确实没有孩子,这几年也确实很着急,若有人能生下男孩,下半辈子也算有靠了。听正房夫人这么说,月晴感激涕零,愈发谨慎伺候,半年后便怀上了孩子,

        但她没有想到,她无比盼望的孩子,最终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月晴生产时,月容急得像踩在了火上,四处寻药找大夫,团团转了一整天,等尘埃落定,月晴如愿生下个大胖小子,月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大夫说,月晴血崩而亡。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老爷和夫人十分高兴,抱着男孩就走了,对尸骨未凉的月晴没有一句过问,月容跪在床前,看着月晴毫无血色的脸,心里又不解,又难过。

        不是说长得漂亮就能活下去吗?

        月晴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还死的这么惨呢?

        最终,富商还是好好安葬了月晴,但对于月容,却没半分怜悯,正房夫人不肯在府里留着一个知晓旧事的人,于是月容便又被转卖出去。

        她相貌平平,会买她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入流的货色,从那之后,打骂于她便是家常便饭,吃饱穿暖则更是奢望,在被命运糟践得遍体鳞伤之际,她经常会想起被关在翠玉楼里那段短暂又无忧无虑的时光,想起那个过于残忍的阴差阳错的误会。

        若那天她没有进房,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王公子会知道是她弹的琵琶,月梅或许也会答应跟她一起离开,她们会一起生活在王家里,继续无忧无虑,一生快活,月梅也能实践她的诺言,每一年的中秋节,她们都会一起过。

        可惜,这是一个迷幻的美梦,她没法永远都沉浸在梦里。

        就这么苦苦熬了不知道多少年,在某个寂静的晚上,她看着那圆美满的月亮,终于又累又饿地咽了气。

        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吧……她想。

        死了就能再回到楼里,再坐在露台上,好好弹一首琵琶……

        四处人迹罕至,只有蝉鸣为她送行,忽然一阵青光席卷而过,一切都了无踪迹。

        ……………………

        钟迷看向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影。

        幻境已经自行破碎了,如今他们正站在一个阴暗的大厅里,上百口高大的漆黑棺材整齐地摆在厅上,一个女子坐在棺材中间,纤纤素手拨弄琴弦,琵琶声如泣如诉,听得人悲伤欲绝。

        他和洛安对视一眼,抬腿缓缓走过去,他们一动,那女子似乎才终于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琵琶声戛然而止。

        “其实,你不是月梅,是吗?”钟迷轻声问道。

        女子微微一顿,接着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

        “是。”她淡淡地道。

        “想回到这里的,一直都只有月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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