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搬家吧

“小雨，小雨……”&1t;/p>

        耳边温柔的呼唤唤回遥远的思绪，小小的孩子眨了眨迷茫的蓝色眼睛，歪头去看呼唤自己的人。&1t;/p>

        “爷爷，什么事？”&1t;/p>

        “又在想什么？”慈祥的老人揉了揉孩子深蓝色的头，声音里尽是无奈宠溺，“小雨要是不想帮忙啊，就去客厅等着，晚饭一会儿就好。”&1t;/p>

        “谁说不想帮忙的？小雨的手艺比爷爷要好得多，爷爷怎么就不信呢。”孩子倔强地仰着头，亮亮的眼睛里透出不满，不服气地拿过手边的西芹择起来，只是低头的一瞬，眼里的神色明显黯了几分。&1t;/p>

        “哈哈，知道小雨厉害，可别总是呆，厨房里危险。”老人看一看自家能干又懂事的孙子，眼睛只差笑没了。&1t;/p>

        “才没呆，我是在想爷爷今天教我的东西。”小小的孩子低着头，蓝色的眼睛越的黯然。&1t;/p>

        &1t;/p>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七年之久，如果忽略掉偶尔出现的某些怪物，他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普通的世界。&1t;/p>

        可惜，这个世界里有四处游荡的魂魄，有胸前空着一个大洞、名为虚的怪物，有穿着黑色和服、为人所不知的死神。&1t;/p>

        综合这三个现象，他不难知道这是死神的世界，是阿瑶一度想来的世界，是自己极不喜欢的世界。&1t;/p>

        不作他想，这一定是命运对他的作弄。&1t;/p>

        那句“死都不要穿到死神里”光荣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1t;/p>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真的不喜欢，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打打杀杀又血腥又暴力的世界，只要想一想身在其中的可能性，就会忍不住打个寒颤。&1t;/p>

        然而、但是、可是，他却重生在这个世界的空座町——所有阴谋的最中心。&1t;/p>

        这也不算很糟糕，他可以拎个包裹背井离乡，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个城市，便脱去好几分危险。&1t;/p>

        糟糕的是，偏偏让他重生在这样一个家庭。&1t;/p>

        &1t;/p>

        在这个世界恢复意识的几分钟内，他便已知晓自己来到的世界是个怎样的世界。&1t;/p>

        银白男子简简单单一句，叫雨龙吧，轻轻松松给他套上无形的枷锁。&1t;/p>

        银白男子姓石田。&1t;/p>

        承父姓，他便是——石田雨龙。&1t;/p>

        &1t;/p>

        很小的时候，亲近的人总是“雨龙，雨龙……”的唤他，那时他口不能言，只好在心里憋着气：雨龙，雨龙！非要提醒我肩上的责任吗？！&1t;/p>

        所以到了可以说话的年龄，他三番五次强调不要喊他雨龙，他不想背负一些乱七八糟的责任。&1t;/p>

        这个世界有黑崎一护那个主角足够了，没有石田雨龙这个配角完全无碍。&1t;/p>

        &1t;/p>

        嗯，对的，这个世界没有石田雨龙也会正常运转。小小的孩子走在星光下，更坚定了内心的决定，一定要离开这个城市，和爷爷、爸爸一起离开这里。&1t;/p>

        兀自点了点头，小小的身体加快了度，跑回自己家。&1t;/p>

        他得尽快说服石田龙弦，尽早离开这里。或许，这样可以挽救爷爷的生命。&1t;/p>

        “爸爸！”&1t;/p>

        冲进家门，直奔向书房，果然看见银白的冷俊男人。第一次这么喊他的时候，嘴上别扭，心里也很别扭。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要比自己高出一个辈分，心里真是很别扭。现在喊得多了，那种别扭的心理也淡了许多。&1t;/p>

        “爸爸，我回来了。”&1t;/p>

        &1t;/p>

        “嗯。”石田龙弦翻着书本，淡淡应了一声，“今天又去了爷爷那里？”&1t;/p>

        “是啊。”知道石田龙弦不想让自己儿子走上灭却师的道路，为了这事，俩父子还闹得挺僵。可他不是石田雨龙，他是被迫使用这个身体的夏语，他也不想走上灭却师的道路，“我只是去爷爷那里玩玩，顺便学学保命的手艺。爷爷一个人多孤单，我们得多找机会陪陪他不是？&1t;/p>

        “什么能让你丢命？天天把‘保命’这两个字挂在嘴边。”石田龙弦转头盯着自家儿子，冷着脸在心里怨念：我也是一个人，怎么不见你这个做儿子的陪我！&1t;/p>

        石田雨龙笑笑不语，石田龙弦话还没说完，他要做个贴心的儿子等着他的便宜老爸教训完再撒个娇达成今天的目的。瞧瞧，自己可真是贴心，要是真正的石田雨龙可不是个乖乖挨训的孩子。&1t;/p>

        “你去陪你爷爷，本来没什么不好，但是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让你学那些东西偏要学，你没有那个天分，跌了多少跟头还不吃教训……”&1t;/p>

        嗨嗨，作为被承认的最后的灭却师，您倒是天赋异秉，不过您这样说亲儿子，真的大丈夫？也就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石田雨龙才能体会您这别扭的关心。石田雨龙一边听一边默默吐槽，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得做个孩子好难啊，尤其是石田龙弦的孩子。他其实想举手赞成石田龙弦的话，想不学那些东西，所以，咱们还是赶快搬家吧！&1t;/p>

        “爸爸~咱们搬家吧~”石田雨龙忽然上前，抱住石田龙弦的胳膊，把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嗓音挥到极致。&1t;/p>

        “……什么？”石田龙弦明显地惊愕。&1t;/p>

        “我不想在这个城市生活，这里有好多幽灵、怪物，我怕~”石田雨龙苦着脸装起可怜委屈，暗暗咬了下舌尖，愣是让一对眼睛里含上一包泪珠，倒是让人看着真有几分可怜。&1t;/p>

        “……”&1t;/p>

        见石田龙弦没什么反应，石田雨龙只好再接再厉，用脸蛋蹭蹭他的胳膊，糯糯地撒娇：“爸爸，搬家好不好？”&1t;/p>

        “……”石田龙弦看着自家儿子水汪汪的蓝眼睛，听着儿子糯糯的嗓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儿子到底再说什么。&1t;/p>

        这样的石田雨龙十分少见，不，是头一次见。石田龙弦觉得自己反应慢了几拍，实在正常不过。示弱？怕幽灵？怕怪物？开玩笑！他石田龙弦的儿子怎么可能怕这些，一只灵箭射出去，绝对让它们魂飞魄散。撒娇？嗯……这个倒是有期待过，可是等了七年，绝对不应该是在这样的场合出现。&1t;/p>

        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是不是有点失职，是不是教育孩子的方式不对？&1t;/p>

        回味着儿子糯糯的嗓音，看着儿子水汪汪的眼睛，石田龙弦险些软下心来。&1t;/p>

        “胡闹，别的城市也一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认同了它，你才能好好活下去。”&1t;/p>

        “不一样的，其他城市不一样的，爸爸都没去怎么知道一样。”装着可爱，撒着娇，石田雨龙内心的怨念已经很深。石田龙弦，你跟个孩子讲什么哲理，听得懂就成精了。还好我不是真的只有七岁。&1t;/p>

        “搬家不可能。”石田龙弦艰难地将视线从儿子脸上移回桌面，面无表情翻了一页书。&1t;/p>

        “爸爸……”石田雨龙摇了摇石田龙弦的胳膊，继续撒娇，顺便编出各种理由抛出各种诱饵，诸如怪物太凶残自己好怕，爷爷老了需要安静的地方养老，搬出空座町就不再学灭却师的技能，以后每天给爸爸捶肩捏腿做饭……&1t;/p>

        石田龙弦始终面无表情地看书，被缠得烦了，干巴巴扔出一句——&1t;/p>

        “别的城市没有钱赚。”&1t;/p>

        绞尽脑汁想出的新理由瞬间卡在嘴边，石田雨龙当下又怨念了：好个石田龙弦，怪不得跟你儿子关系那么差。张口闭口说money，不让你儿子误会才怪！真是八百年没见过这么个笨爸爸，儿子都这么跟你贴热脸了，还不领情……&1t;/p>

        兀自怨念了半天，石田雨龙提起自己的小书包，愤愤跺着脚回了自己屋。临走不忘扬起小下巴，撒娇似的向人哼了一声。&1t;/p>

        真希望这个便宜爸爸能意识到如何正确引导尚未形成金钱观念的孩子。&1t;/p>

        出师不利，石田龙弦对撒娇免疫，需得制定其他方案。&1t;/p>

        石田雨龙踢掉拖鞋，一头栽倒床上，回想刚才对石田龙弦撒娇，脸上有点烧。似乎大概好像，刚刚有点过了，有点作，有点假，实在不像平常的自己，难怪龙弦面无表情。真是的，这张老脸没地搁了。&1t;/p>

        “啊……好丢人……”&1t;/p>

        越想越囧，石田雨龙干脆翻了个身，把整张脸埋进被子里。&1t;/p>

        看来这将是一场长期战役。只是没想到，努力了半年，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也无法让石田龙弦松口半分。&1t;/p>

        &1t;/p>

        现今，这个身体七岁半，小学二年级生。每天上学下学，去爷爷那里晃一圈，然后到爸爸那里磨磨嘴皮子，如果忽略掉他所学的东西、所说的话，那他真的可以说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1t;/p>

        只是，不成立的事实终归是不成立的。&1t;/p>

        &1t;/p>

        又失败了！&1t;/p>

        石田雨龙拖着有些乏累的步子向家走去，想着不仅学的东西没有精进，石田龙弦也油盐不进，便觉在这里的人生没有曙光。&1t;/p>

        小小的孩子狠狠叹了口气，眉头都要紧凑成一堆。&1t;/p>

        “欸？小雨，你今天回来这么早，你爷爷给你辅导完功课了？”&1t;/p>

        路旁一家便利店里忽然冒出一声稚嫩的童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从店里跑了出来，拦住一脸愁容的孩子。&1t;/p>

        “嗯。”石田雨龙点头应了一声，“又在店里帮忙？”&1t;/p>

        说起这女孩，石田雨龙跟她已经认识好几年了，他俩可以说是寻常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女孩的父母经营着一家便利店，正巧在他家附近，出门回家总是要路过，又恰巧这女孩跟他同岁，想不熟都难，巧上再加巧，他们现在同校同班。有这样谜一样的巧合，也不是一定能成为青梅竹马，如果眼前这个女孩不是乖巧可爱、勤劳热心，结果就不一定了。&1t;/p>

        想当初，自己也是父母老师眼中的乖宝宝，邻居同学眼中的热心妹，只不过，到了这里有点长歪。&1t;/p>

        可不是嘛，性别都变了，能不歪？&1t;/p>

        石田雨龙更加提不起精神，向女孩点点头，准备回家。&1t;/p>

        “这个给你！”女孩快地塞了一样东西到石田雨龙怀里，眨眨眼道，“咖啡牛奶，喝一口瞬间元气满满哦。”&1t;/p>

        石田雨龙乐了，暗叹女孩的察言观色、善良体贴。假如给女孩打五颗星，石田龙弦一定是零颗星。&1t;/p>

        “小雨笑了！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正巧有道题……”&1t;/p>

        原来打的是这主意，接受了人家的贿赂（虽然是被硬塞的），也不好拒绝，况且女孩确实很爱学习，让人不忍心打消她的积极性。&1t;/p>

        便利店里，三两个大人翻着杂志坐在窗边的桌子正小声闲聊，看到两个小孩结伴进来，话题内容陡然一变。&1t;/p>

        “石田院长真是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就当了院长。”&1t;/p>

        “是啊，石田医生的儿子也很有出息，长得好，学习也好。”&1t;/p>

        “对对，又懂礼貌又懂事，还经常帮花苗补习功课呢。”&1t;/p>

        “我家孩子有这么优秀就好了，真是羡慕不来。”&1t;/p>

        石田雨龙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对着闲聊的大人们弯了弯腰，便同沢城花苗上了二楼。&1t;/p>

        进到屋里，关上门的那一刹，石田雨龙依稀还能听到楼下的小声议论。&1t;/p>

        “哎，就是可惜了，好好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1t;/p>

        “就是说啊，一个大男人独自把孩子拉扯大，真够不容易的。”&1t;/p>

        “是啊，而且还把孩子养得这么好，事业也没有耽搁，石田院长真不容易。”&1t;/p>

        ……&1t;/p>

        “小雨，你别在意这些话。”沢城花苗看了看绷着脸的石田雨龙，禁不住出声劝了一句。&1t;/p>

        “没，没在意这个，只是想起点其他事情。”&1t;/p>

        听到刚才的议论，石田雨龙意识到一点他忽略的地方。&1t;/p>

        石田龙弦到底有什么必须留在空座町的理由？经过半年的努力，石田龙弦虽然仍不松口，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语气开始变得犹豫。这就表明有机可乘，当然，以金钱为借口，石田雨龙是坚决否定的。&1t;/p>

        还有一件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事情，今天才突然觉得有点违和。久远的记忆中，似乎阿瑶曾剧透过动画里未涉及到的剧情，好像这具身体的母亲去世的时间不应该那么早。&1t;/p>

        是蝴蝶效应？还是记忆乱了？&1t;/p>

        真希望能重生回去把死神剧情仔仔细细研究一遍！&1t;/p>

        石田雨龙有点心不在焉地给沢城花苗讲题，沢城花苗看一眼题本，看一眼石田雨龙，不时在脑中盘旋的想法更加清晰。眼前这人即使漫不经心也能游刃有余地解决对她来说老大难的问题，智商这种东西看来真的是如父母说的那样看天赋，自己只能走勤能补拙这条路了。&1t;/p>

        “小雨真聪明，我都羡慕不来。”沢城花苗双手托着下巴，情不自禁地感叹道。&1t;/p>

        “有……吗？”石田雨龙被夸得老脸一红。&1t;/p>

        “有！聪明！不仅成绩好，学习也很用功！”&1t;/p>

        “……”石田雨龙尴尬地抓抓头，有点无力吐槽。孩子，这都是误会，用功什么的，相信我，比你低了十个档次不止；至于成绩好，只是因为学过而已，顺便给龙弦那家伙争点面子。&1t;/p>

        &1t;/p>

        想到石田龙弦，石田雨龙有点头疼。&1t;/p>

        他是从小看着石田龙弦把自己拉扯大的，要说谁最清楚石田龙弦的不易，除了爷爷，便是他石田雨龙了。&1t;/p>

        也因此，就算那个笨爸爸不会表达对儿子的爱，他也不介意。反正他不是石田雨龙，他可以懂得父亲对儿子的爱，他不会像石田雨龙那样离开这个家。&1t;/p>

        &1t;/p>

        彼时，石田雨龙一直是这样以为着。他以为可以维护好这个矛盾重重的家庭，他以为可以连系起两代父子之间的感情，他以为他们可以逃脱命运的束缚。&1t;/p>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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