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惊喜

见被母亲撞破了这样的局面，秦桑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将手松开，背到身后去。

        可还不等他付诸于行动，就被早有先见之明的燕如碧反手扣住，牢牢定在了原地。

        “我们又不是在做贼，你干嘛心虚？”

        她略带报复性地掐了他一把，看到原本白净的手背上泛起红痕，才称心如意地松开指尖，转而拿起筷子自顾自吃起了早饭，颇有些用完就扔的意味。

        昨晚被燕思带着，早早就入了眠，晚上还被她的梦游行径折腾了一番，燕如碧此时已然是饥肠辘辘。若非还考虑着吸收能量来保命，恐怕她一进门连看少年一眼都不愿意，早就奔着桌上的饭菜去了。

        盅里的甜粥还保留着余温，桌上的小菜也清脆爽口，几下就进了燕如碧的肚子。

        她尽兴地靠在椅背上，掌心覆在略鼓起来的小腹上，轻缓摩挲几下后，细细咀嚼过方才的余味后，这才想起了被自己晾在一边的少年。

        燕如碧转头看过去，只见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虽不曾有半句言语，可耳根却泛起点点红霞，软绵绵可欺得很。

        “小桑——”

        她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寂静：“在书院的这十天还适应吗？你这般聪敏灵透，上课时定是不成问题，只是平日里闲暇之时，可有交到新的朋友吗？”

        本以为只是随意找的话题，可当她一句句问出口后，心中竟还真的有了些老母亲担心孩子，怕他孤僻寡言不得同龄人喜欢的忧虑。

        说到最后，她紧紧攥住少年的衣袖，小心翼翼道：“他们不会欺负你了吧？”

        “没有，他们都很友善。”只是对他敬而远之罢了。

        除了那个话很多的余青生，似是压根不懂什么叫冷待，只一味地凑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单方面将自己视作他的好朋友。

        如果说非要选出一个新交到的朋友，那应当就是他了吧。

        秦桑回握住她的手，温言安慰道：“我有交到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虽比我年长一岁，可为人倒是天真烂漫得很。”

        他眉眼间溢满了笑意，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这就好。”

        燕如碧也放下心来，可担忧过后，心中不免有些吃味：“多交些朋友固然好，我也真心希望你能被好多人喜欢，可你在书院与别人来往时，可不能忘了我呀。”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她才是先来者，定然不能接受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他人顶替了去。别说什么友情就是要慷慨大方，不论先来后到都要平等对待，她才不接受呢。

        且不说她与秦桑之间还有着宿命般的关联，若只是简单纯粹的好朋友，相处时也一样会有占有欲，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她心中藏不住秘密，也不愿意委屈了自己。

        可秦桑却好像误会了什么，耳根越发绯红，攥着她手腕的手也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直到引得对方叫起痛来，才如梦初醒般地松开了手。

        他再一次低下头，目光不自觉闪躲开燕如碧的双眼，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勉强憋出一句话来：“你尽管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他们越过你去。可是你以后说话时还是要顾忌着些，让我听见了还好，落在别人耳朵里反而平添误会。”

        让别人误会？

        燕如碧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这有什么可误会的，我也没说什么呀。”

        她凑近了去看少年的脸，本就瑟缩的眼睫此时更是不住地颤动着，仿若两只折翼的羽蝶，给人一种易碎的精致感。

        他有些不适应地别开脸，转移话题道：“方才那样被母亲看到了，真的不会有事吗？”

        这倒是提醒了燕如碧，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有些迟疑道：“应该……没事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带你出去转转。”

        不等少年作答，她便自作主张推着他到了汤泉池旁。

        燕如碧做贼一般四处张望过后，才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个池子是我们昨日才发现的，柳管事说是专门为王爷准备的，每日都精心维护着呢。不过他又不来这里泡温泉，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留给我们用算了。”

        听闻此话，少年迷茫地转过头来。

        “按规矩的话，为叔父准备的东西不能轻易给别人用的，柳管事怎会说这样的话？”

        她鼓着脸颊，理直气壮道：“什么柳管事说的，这是我说的！我说行就行，小孩别插嘴。你一个人能沐浴么，要不我找别人来帮你？”

        少年本就心慌意急，担心有人发现他们在这里胡闹，被她这样一说，当即气也不是、羞也不是，连声拒绝道：“我不洗，我也不要到这个汤池里去。”

        燕如碧对此早有对策，蹲下身来攥着少年的衣角，似是对方不妥协，她也决不罢休。

        “来都来了，没人会发现的，你就试一试嘛。”

        一路上过来都没遇见几个人，与昨日刚来时的热闹场景迥然不同。少年没发现这其中玄机，她可是有所察觉，都不用细想便知是燕思所为。

        她在心中感谢过好姐妹的倾情帮助，继续向少年加了一把火，势必要逼着他进到汤池里。

        “你不让别人帮忙是吧？来，我给你脱……”

        秦桑哪里见过这样的局面，怔愣半天后，方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些什么，两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领口，似是生怕她狼性大发直接扑上来。

        “我今早来之前沐浴过，不用你帮我，我自己可以的！”

        向来言语间颇为老成的小少年，竟也有这样失态的模样，反而让她越发想要使坏。

        帮他沐浴自然只是说说而已，可看到对方仓皇拒绝后，她心中虽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万分遗憾的模样。

        燕如碧不舍地移开手，故作委屈道：“既然你这般嫌弃我，那我也就不强求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备好的衣物塞到了他怀里。

        秦桑长叹一口气，无计可施道：“你不要多想，都是我的错。我换就是了，你背过身去。”

        明明知道她在装委屈，可他还是心软了。

        燕如碧也不是什么非要看人家换衣服的流氓，更何况瞧他那瘦骨伶仃的样，有什么可看的。目的已经达成，她自然会乖乖地听从他的话。

        片刻后，身后传来少年有些羞赧的声音。

        “我换好了，你转过来吧。”

        她迫不及待的转回身去，上下打量着他。

        这身衣服于他来说，还是有些空荡，显得本就羸弱的身形更是单薄，要不是这里吹不进来风，她都要担心他会不会被掀翻了去。

        燕如碧托着他的手肘，看着他逐渐沉入水中，神情骤然间发生变化后，当即邀功道：“我昨日就发现了，这汤池能够缓解一定的疼痛，这才让你进去试一试的。”

        她半蹲在汤池旁，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这样的功效只够维持半个时辰，实在有些不中用。”

        可这样的解释落到少年耳中，关注点却与她的用意大相径庭。

        “怎么好好的又开始疼了？我就知道，这十天你肯定不好过……”

        他有些着急起来，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在水中，孱弱的双腿无法直立于池底，整个人沉了进去，乌发在水中散落开来，显现出奇异的美感。

        这一系列神展开，看得燕如碧也有些愣神。

        她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手，却忘了自己蹲坐在湿滑的池壁边，也被秦桑带着直挺挺栽入水中，激起一丛张扬的水花。

        倏然落入水中，让燕如碧一时间有些慌了神，贝齿磕在下唇上，丝丝缕缕的血迹在水中蔓延开来，正巧被对面呛了水的少年喝进去一大口。

        真是时运不济，流年不利。

        原来真的有现世报，她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

        燕如碧浮出水面，一手胡乱抹着自己的脸，另一手则提着少年的手臂，将他放到了岸上，紧接着自己也爬了上去。

        她无力地躺在岸边，连喘气都有些费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睁开眼向秦桑看过去。

        “你放心，我没事……人呢？”

        方才还如同受了惊的小鹌鹑一般，被她提着放到了旁边，这怎么一晃眼的功夫，那么大一个人就这样没啦？

        倏然间，一件白色衣袍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了下面。

        她挣脱了束缚，用手臂撑着半坐起来。

        出现在眼前的是少年放大的面容，清澄的眼底尽是担忧与关切，仿佛方才落入水中的只有她，他所关心的也只有她。

        他轻轻拂开她脸颊上黏着的湿发，声音放得极为柔和：“如碧，你觉得怎么样？”

        燕如碧怔愣片刻，好半天才缓缓问出一句：“备用的衣裳放在那边的台面上，你是怎么拿过来的？”

        这段距离虽不算长，但对于一个不良于行的少年来说，显然难于上青天。

        “我……我也不知道。”

        秦桑下意识按住自己的双腿，此刻的痛意比以往来得更加清晰，仿佛与他的心房连接在了一起，随着它的幅度一并跳动着。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方才应该是……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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