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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天色临近薄暮的时候,千寻前辈才踩着单车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

        他是被黛伯母赶过来送钱的,正逢晚高峰的堵车时间,坐车还不如踩脚踏车来得快

        他抱着一个书包冲上医院台阶,如果有人掐表计算会发现这比他在体育课上的测试速度还快。

        在导医台询问到住院病患消息后,他找到了你们所在的病房,抱着书包找了过来。

        他见到眼眶泛红的你第一句话就是:

        “缴费处在哪里,先去交钱。”

        坐在病床边六神无主看着昏睡的婆婆的你一愣,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他语气焦急补上后半句:

        “我把钱带过来了,先垫上。”

        他露出怀里紧抱着的书包,拉链敞开的小口露出塞在里面的福泽谕吉头像。

        你一时被震住,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先起身:

        “在…这边,我带你去。”

        你们在缴费处先交上了医药费和住院费。治疗和住院的费用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如悬在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马上就会取走人的性命。

        你满嘴苦涩,还得强撑起精神先向千寻前辈道谢。他们送来的这笔现金对你来说不是个小数目,最关键是解了燃眉之急。

        不知道千寻前辈是怎么赶来的,直到陪你交完费都还在喘气。浅色的发梢挂着汗水,脸上一副被汗洗礼过的模样,泛着晒伤似的红色。

        直到费用交进去,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体力不支,脚步虚浮往前走了几步后便在旁边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你不知该说什么,满心的苦涩从胃部倒灌到口腔。你张开嘴,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天已经彻底黑了。太阳再也看不见,不知在城市高楼的哪个空隙里沉沦下去,降到地平线以下的世界。黑夜迅速占领大地之上,医院的灯管撒下晃眼的白炽灯。

        他从仰靠瘫坐在长椅的姿势慢慢变成上身前倾,臂弯撑在膝盖上,从垂落的发丝里捂住脸部。

        一时间你们都没有说话。谁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这是一场显而易见的飞来横祸。你是纸船上的泥菩萨,火势凶猛,一捧凉水怎么能救得了火。

        今天千寻前辈紧急救火带来的钱相比后续的住院费是杯水车薪。他们家不可能一直借钱给婆婆治病。何况即便黛一家有这个财力也愿意,你也不可能接受。非亲非故,平常已经受到黛一家非常多的照顾了,这种时候又怎么好再给他们添麻烦。

        良久,他休息够了才站起身来,说走吧。

        回到病房,后面坐车赶来的黛伯母已经到了,正坐在床边和麻药手术后刚刚醒来的婆婆说话。

        看到你们一前一后回来,黛伯母还特意安慰了你几句。左右内容是不用太担心,婆婆现在住院,照顾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你身上了。她很小心地没有提到钱的事情,只是和你独处的时候隐晦提出可以帮忙分担费用。

        在你慌乱又惶惑地表达出拒绝后,她似乎早已料定你的反应,只微微一笑,拍拍你的手,说别那么着急下定论,再好好想想。我们也算是一直看着你长大的街坊邻居,你和千景(去和六本法典死磕的黛前辈,黛千寻的堂哥)、千寻的关系都那么好,有空也时常到神社来帮忙,黛家的人都很喜欢你。这次家里出了这种大事,又没有可以做主的长辈,我们帮忙是应该的。

        你实在想不到黛伯母这一番的来意究竟是隐藏了什么,感激涕零于她及时的帮助,深深朝着伯母弯腰鞠躬。

        你抿了抿唇,还是郑重说出钱你一定会想办法还的。

        尽管你知道说出口的这句话轻飘飘的毫无力量,没有势力的承诺就是一句空话。但你还是不愿意平白接受别人的好意却不加偿还。

        黛伯母笑了笑。一个还在念书的高中生,又是孤儿出身,身后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怎么可能拿得出大笔现金来偿还呢?她当然没有把你的话当真。可是连她也想不到的是,你高中毕业后不久便用挣到的第一笔钱偿还了他们家好心出借的医药费用。

        由此她甚至还对自己当时做出的一个决定产生了一丝后悔。

        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现在你还是个被唯一的长辈亲人受伤住院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的孤女。这世界上来钱快的方式无非那几种,通通都写在了六本法典里。

        黛伯母心里转着念头,悄悄仔细将你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些可惜的。

        她微微挑眉,画得精致又漂亮的细眉朝一边扬起,状似无意地问:

        “千寻没和你说吗?”

        当时你刚被婆婆摔跤被路人送进医院的消息震得魂飞天外,又紧接着面对天文数字一般的账单焦头烂额,满脑子都是浆糊,哪里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所以你只是茫然地看着她,下意识问:

        “什么?”

        “没什么。”她安抚一笑,若有所思,“就是让你不要太担心钱的问题。”

        你苦笑了一下。这次再怎么努力操控肌肉顺着熟悉的路径展开微笑,神情还是无药可救地掺杂上苦涩。

        在和你交代了些费用的事情,又叮嘱了好一阵子不要太为钱在意,保持健康,避免成绩下滑的寒暄话语后,黛家的母子俩披着夜色告辞了。

        留下你和靠在病床边假寐的婆婆。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奄奄一息,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破碎。

        你坐在床边的折叠椅上,心被涌上来的绝望填满,眼泪充满眼眶。

        “婆婆。”

        你轻声叫道。

        她似乎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

        你低下头擦拭眼泪,甩甩脑袋,尽力把负面情绪都丢出身体。时间就是金钱,金钱就是力量。你不断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自编的格言催眠自己,从绝望和哀伤里抽离出来。

        你对那个独自在医院陪伴婆婆的夜晚刻骨铭心,直到很多年以后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同一病房隔着薄薄的拉帘之后,其他病人夜晚痛苦的□□,仪器闪烁的红光,嘀嘀跳动的声音。

        还有无处可躲的冷风,不知从哪个门灌进来,穿过哪条走廊,一直环绕在你身边。让你在晚夏残暑的夜晚,始终寒凉彻骨,不住地发抖。

        世界好像被分割开来了。医院之外是繁华热闹的人世间,医院墙壁之内是生死的边缘。

        你眼眶通红,鼻头也泛着红,手指下意识攥着医院的床单,无助地望着病床上的婆婆。

        你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整个人当场就如遭雷击。好在教职员室有好心的老师提出自己下午没课,可以开车送你去医院。五雷轰顶的你全程大脑一片空白,压根没有任何对外界的反应。

        等冲到了医院,见到了刚从手术室被推出来,左边小腿打满石膏的婆婆,你的意识才回笼,抓住床边栏杆顿时腿软跌坐在地。

        理智回来后就是尽全力压抑住情绪,尽量冷静简洁地处理事情。你先是借用了老师的手机联系上佑树打工的便利店老板和沙耶的老师,让这两个稍大的弟弟妹妹不要来医院添乱,照顾好比他们更小的弟弟佑树,顺便整理些洗漱日常用品让佑树送来医院。

        至于最迫在眉睫的医药费问题,送你来的老师已经帮忙垫付了一部分费用,剩下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苦苦哀求人家……

        就在你纠结要不要向黛前辈寻求帮助,又如何开口时,他先一步到了医院。这完全出乎你的意料。

        感动之余,随之而来的便是困惑。

        你原本想向他求助的原因,黛家还在主持附近神社的事务,在这一带很有威望……如果要找协会借钱或者向银行申请贷款的话,这样的担保人最好不过了。而且你本来也没抱什么期望,只是孩子之间的交情,不可能会影响成人做决定,顶多算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完全没想到他本人提着一书包现金(并不算一书包,里面还有很多课本呢)就来了。

        这数额不菲的现金当然是经过家长的肯定才能拿到的……

        再加上黛伯母似是而非的态度,你心乱如麻,到底是什么意思?

        寄人篱下的孤儿都会培养出一个特点就是知情识趣,看人眼色是决定他们生活好坏,会不会随时被撒气踢上一脚的重要技能。

        你隐隐觉得黛伯母没说出口的话至关重要,可是又无从得知。

        你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有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一个护士的身影出现在门外,她似乎是领着什么人来的,还指着门内,回头和对方说:

        “就在这里。”

        你心不在焉抬眸望去,然后一眼就愣住。

        赤发的少年出现在门外,肩上挂着书包,手上还提着一只书包。他侧首对带路的护士点点头,低声道谢,然后转头看向门内,恰好与你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是赤司征十郎。

        另一边,你所不知道的是,黛家的母子在车上相顾无言到了下车的那一刻。黛千寻像是在跟谁隔空赌气似的,死不肯开口,连坐车都要和母亲分坐在后座两侧,侧头看着窗外保持沉默。

        到家门口才说了一句,我先回房间了。

        等黛伯母走上来,只留下他提着书包蹬蹬蹬上楼的背影。她不禁叹了口气,对一早就下班坐在餐厅里看报纸的丈夫抱怨道:

        “这孩子的性格也不知道随了谁。明明小时候还很开朗。”

        黛先生随口敷衍,人总是会变的嘛,何况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一天一个样。

        两人坐在餐桌边随口聊了一会藤和知花家的意外。说着说着,黛伯母不禁有些惋惜,道:

        “其实知花那个孩子很不错,成绩和相貌都好,懂事体贴。在神社帮忙的时候从来不拿乔,现在的女孩子呀,有几个能做到这地步。”

        黛先生提醒道:“虽然如此,她毕竟是个孤女。”

        “我知道。”黛夫人说,“我只是替她可惜。”

        他们坐在这里谈论着医院里彷徨无助的孤女,语气就像在评价商店里的一件打折商品。他们热心的帮助也并非出自完全的善意。

        而是他们笃定了夏泽婆婆与她抚养出来的藤和知花性格必然如出一辙,一旦接受了他人的帮助,必定会想尽办法偿还。

        只要这份恩情欠下来,就等于是在那少女与黛千寻、黛千景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巨大鸿沟,彻底杜绝了一个青春正当风华又美貌的少女与两个年龄相近的异性之间发生点什么的可能性。

        现在藤和知花是上天无路求地无门,只有接受他们家主动抛出的橄榄枝。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如此,可以兵不血刃地解决掉一条后患。

        有些事情,他们家并不想做得太难看。那么与其坐等事态发酵到无可挽回再来处理,还不如瞅准时机,快刀斩乱麻,趁着现在这个天赐良机,只牺牲少许金钱,换来问题漂亮解决。

        想到这里,黛夫人不禁又确认似的问:

        “千景的婚事,是确定了,对吗?”

        得到丈夫毫不含糊地点头,她才如释重负,拍拍胸口,喃喃那就好、那就好。随即展开笑容:

        “真是太好了,那是一门好婚事啊。千景未来的岳父不像我们家祖上只是乡绅,那可是真正在政界说得上话的……”

        “过两天我会陪大哥一起去他们府上商讨订婚的事宜。”黛先生把报纸翻过一面,意有所指,“未免夜长梦多,早点把事情解决,大家都能放下心来。”

        黛伯母才叹了口气,说,如果那孩子接受的话,就最好了。

        何况她也不是没有给那孩子第二条路选。

        出门之前,她就把儿子叫到花园里细细叮嘱,恳切商谈了一番。她把此行的真正目的和意义都悉数和盘托出,全部告诉儿子。

        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我们家可以出资为夏泽女士垫付医药费用,甚至还可以囊括到日后藤和知花的大学费用,前提是她不会成为你堂兄千景婚事的绊脚石。

        藤和知花不能成为黛千景一步步计划好的人生的阻碍。

        哪怕一丁点的阻碍也不能产生。

        婚礼上丢下新娘为真爱逃婚的新郎,黛家只要出一个就够了。他们几代人都在为那个浪荡子埋单。即便千景对藤和知花超乎寻常的帮助和挂念,真的只是出于前辈对后辈,兄长对妹妹,他们也赌不起。

        大议员女儿的垂青不是每个在东京苦读法律系煎熬岁月的青年都能随便获得的殊荣。

        或者,退一万步来说,假使你真的无法释怀,放不下对那个女孩的挂念,如果她愿意以订婚的形式先与你定下婚约,我们也可以出于亲家的身份,为夏泽女士垫付费用。

        相信千景不会对弟弟的未婚妻有半步逾越雷池的想法,她把这半句埋进了心底,殷切望着自己的儿子。

        在医院里藤和知花茫然的反应已经给到了她最想要的答案。

        不得不说,她心底是松了口气的。尽管隐约猜到儿子对那个女孩的牵挂无关风月,可是她不敢拿那百分之几的可能性去赌,赌儿子不会真的为了促使家里帮助对方,而做出执意与对方订婚,从而成为“一家人”的傻事。

        虽然很好,但毕竟是个拖累甚多的孤女啊。

        她不由得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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