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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云姝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时有些错愕,隔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只见对岸嶙峋的湖石之后确实立着一道陌生的身影,青郁的树荫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可是云姝直觉就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才多久,竟能下地了吗?

        呼救声引来了家丁,众人围聚过来将一根竹竿放下去,合力将落水的人拉了出来。

        那人水淋淋地上了岸,头上还顶着水草,却没有立刻离开去换衣服,反而向着成旺走去,先前那叫嚷的小厮也跟了过去,瞧着俱是气势汹汹的。

        云姝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为何事,只觉不好,今日府里有客来,下人们如果闹起来就太不像话了。

        她来不及多想,招呼侍女们过来,吩咐先把身边两位姑娘送回正院,落水的是男子,又吵嚷着,不仅没规矩,也冒犯了娇客。赵芊玥正看得有趣,有些不大情愿,被侍女们哄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陆云笙落在其后,皱着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云姝看她们走开了,便沿着青石小路到了对岸来。

        那落水的人叫孙荣,是大管家孙勤的侄子,算是个小管事,为人尖酸刻薄,在下人们中一向跋扈,周围看热闹的丫头小厮不少,有的暗自嬉笑,因为从没有见过孙荣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有的偷偷打量着成旺,他的身量高,站在人群中很有鹤立鸡群的观感。

        云姝走近了,听见孙荣怒气冲冲的嚷嚷:“青天白日见了鬼了,你是哪个房头的,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跟你荣大爷动手,你……”

        他嗓门高,可身材五短,一只手指指点点的,水滴子乱甩。

        有人看见云姝来了,悄悄去扯他的袖子,他不耐烦的一回头,看清楚了来人,梗了一下,面上仍是愤愤的,凑近一步说道:“大小姐!我抓住一个贼,这人先前从没见过,还穿着咱们的衣裳,肯定是偷来的。”

        云姝看着成旺,他跟昨天那垂死的模样大不相同了,脸上干净了些,头发也扎起来了,看着清爽了许多,额头上的伤口敷着药粉,只是衣服不大不合身,有些短,袖子被他挽到手臂上。

        成旺静静看着云姝的眼睛,似乎毫不在意孙荣的指控,他说:“我没动手。”

        云姝不知为何莫名地就很相信他,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神,即便在先前那样落魄的时候也是平静而坦诚的。

        “他不是贼。”云姝转头面向孙荣道:“他是新来的,已经投身到府里,不知你们为何起了冲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最后一句是在问成旺。

        “我替陈伯送东西,半路这人要截下。”成旺说,随手一指,只见旁边的草丛倒着几个酒坛子。

        “胡说,我……我以为你是小偷……”孙荣面色涨红,出口反驳,其实管事的私下扣留东西是常事,下人们也不敢如何,反倒有些油滑的会主动孝敬上来,孙荣见是个面生的便让人把东西放下一些,没成想踢到了铁板,东西没要着,拉扯了几下,也不知怎么的自己反倒摔进了莲花池里。

        这时陈伯气喘吁吁的赶来了,拨开围观的人,向云姝道:“是我让他来的,望仙居派人来送蒲萄酒,那人是新来的,送错了门,我当时忙着没腾开手,便让成旺替我跑一趟送到大厨房去,但见他半天没回,想来是走错了路。”云姝点点头。

        “怎么还把小孙管事给冲撞了,瞧这一身的水。”陈伯笑呵呵地抬手摘下孙荣头上的一根水草,他是府中的老人了,当年跟着老太爷在京城也见过些世面,并不把这些跳脚的小子放在眼里。

        孙荣大窘,暗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自家地界上也能翻了车,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面子,他的气焰一时低了,又羞恼,又阴阳怪气:“既如此那是我多事了,因着采买下人的事从来都是大管家负责的,不知道大小姐也挑了人回来,我也是为了府中安全着想……”

        云姝见他厚着脸皮将孙勤抬出来并不想再理他,便吩咐围观的人都散了,回各自当差的地方去。一时间,只剩下她与陈伯赵旺三人。

        方才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问,现在云姝重新看向成旺。

        “你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成旺说:“小姐救命之恩,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

        云姝并不在意那些,她一个闺阁女儿,要一个男子报答什么,不过她仍是微微颔首,向他重新指了大厨房的方向,成旺搬起酒坛便走了。

        陈伯与云姝对视一眼,“倒是没什么异样,一晚上也挺老实。”陈伯说。

        “那便好,父亲这两日不在,先让他在马厩做些杂事,等父亲回来再做决定。”

        ……

        晚间,云姝坐在书桌前核对账目,客儿守在一旁帮她研磨。小丫头庆儿端来了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叠衣料,进了门也不说话,低着头把托盘放到桌子上。客儿见她这个样子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垂头耷脑的,不是去正院拿东西吗?”

        庆儿是在云姝回府后才被拨开服侍的,年纪小,除了屋内洒扫只做些跑腿取送东西的事,方才被赵氏身边的侍女叫过去说是拿舅夫人送给姑娘们的礼,不想竟委委屈屈回来了。

        “奴婢领了东西出来,刚走到二姑娘的院子前就被玉珠姐姐拦下了,她说二姑娘做了件藤色的大袖衫,正缺一样鲜艳些的料子做裙子,就把分给咱们姑娘的一匹浣花锦拿走了,奴婢拦了一下,玉珠姐姐就说奴婢蠢笨,分不清远近……还说姑娘管着家,不知道从库里私拿了多少东西……”

        “真是混账!”客儿气的险些将手里砚台打翻了,“她敢这么胡说,你就该上去打她的嘴,怎么自己反倒哭起来了,没出息的。”

        庆儿一听又是一阵伤心,辩解道:“我当时真不答应,后来琥珀姐姐她们也出来了,她们人多,我……我就回来了……”

        客儿恨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她们有人,咱们就没人么,你不会回来叫我?”

        云姝听着她们吵也不吭声,默默地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在搁架上,重新换了一张纸。

        烛台的光照在她的脸上,白日里雪白腻理的皮肤现在染上淡淡一层蜜色,长睫的阴影投下来,掩住晶莹透彻的双眸,这样不嗔不喜,像个瓷人一般。

        客儿看她神情,忽然有些心慌,原先刚来府中时有人笑她是乡下来的没见识,连沉香与檀香都分不清,她气不过与人理论起来,那时姑娘是毫无犹豫替自己驳斥回去的,等到没人时还来哄自己开心,约好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让人轻看,如今怎么又沉不住气了。

        “姑娘……”她讷讷地叫了一声。

        云姝抬起眼来看她,“不去了?”

        客儿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块料子,拿走就拿走了,何必计较,况且本来也是笙儿舅母送来的,她拿去用也应当。”云姝随意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何曾见我在意过那些。”

        “我是气不过她们诋毁姑娘,什么瞎话都往外说,姑娘这样尽心尽力操持还被她们冤枉,我真替姑娘委屈。”

        客儿说着说着当真有些难过了,又恨自己帮不上忙,若是在乡下,几个碎嘴的丫头,上去打一顿就妥了,如今却不行,一步行差踏错,反而给自家姑娘惹麻烦。

        云姝见她如此也不忍苛责了,只吩咐把东西都收起来,早些安置。丫头们行动起来,她仍是坐着,原本平静的心情也微微起了波澜。

        陆云笙今日突然发作哪里是因为一块料子,多半是因为见赵芊玥与自己亲近的缘故,她一贯娇纵,对自己身边的一切都看护的紧,不论是人还是物,全都要牢牢的握在手里,有时候云姝都要佩服她这样用心的计较。

        想起刚入府的时候,赵氏原本是想收拾出离正院不远的椒兰苑给她住,可是陆云笙得知了,闹着说自己大了,也要独立出个院子,又不能离父亲母亲太远,言下之意,只有椒兰苑最合适。

        父亲没说什么,这些小事他向来是不操心的,只说你们商量,倒是赵氏训斥了几句。

        云姝本就不想与她争执,所以自己提出来要了这个琼花苑,此处偏远些,更重要的这是母亲在世最后几年住过的,院子里还有母亲亲手种下的一棵琼花树,她内心无所依傍,已经不是一些俗物可以弥补的了。

        凉风渐起,浓云遮住了星月,夜里恐怕要下雨。成旺喂了马,将剩下的细料挪回屋内墙角处堆好。没有灯,室内光线越发暗淡,他忙完了走到桌前自己把药倒出来喝了,以前没自己熬过,火候也掌握不好,喝着倒是没多大差别。

        喝了药他将药碗叠在药罐上,准备拿出去,一推门,门外的陈伯一愣,二人四目相对都没说话。

        成旺低头,目光落到陈伯手里的铁锁上,他说:“我把碗放出去。”

        陈伯:“……”

        成旺安置好东西,重新回到屋内,自己把门从里面关好,他说:“好了。”

        陈伯眉头一抽,颇有些尴尬,他回去端了盏油灯过来,进去放到桌上,灯光如豆,昏昏照亮了两人的面容。

        “你从前养过马?”陈伯没话找话,“看你喂马倒是熟练。”

        “小时候帮别人养过。”

        陈伯唔了声,猜他是在人家里做工,也不再多问,点点头道:“过两日府里要给二姑娘办及笄礼,要宴宾客,你如果觉得好些了,就帮着搬搬东西,跑跑腿,别往内院去,要是再遇上那些小子们就躲开点。”

        成旺点点头,想了一会,问道:“我给大姑娘惹麻烦了?”

        陈伯一摆手,“那也没有,不过……算了,深宅大院的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你真要报答就老老实实呆着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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