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份礼物

“美女，你的琥珀糖！”卖糖的帅哥把纸包递给林朝。

        林朝付过灵石，打开纸包，将一颗糖放进嘴里，淡淡的桂花香气缠绕着蜂蜜的清甜融化在口中，让林朝一下子就眯起眼：“好吃！”

        她从纸包里挑拣出一小块糖碎喂给肩头的霜寻：“寻宝你也尝尝！”

        霜寻刚要凑到她手指上，视线却突然被一个身影吸引住，它小小的黑眼珠放出亮光，扑腾着翅膀就向那人飞过去。

        林朝见霜寻飞走，连忙追上去唤道：“寻宝你去哪儿？大神让我们别走远了！”

        霜寻却恍若未闻，兴奋地朝着那人直直飞去。林朝无奈，只得跟着追上去。

        很快那人停在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廊桥上，霜寻跟个二狗子似的落到那人面前的红漆栏杆上，蹦蹦跳跳地兴奋得直“啾啾”。

        林朝头疼地想，自己怎么以前没发现霜寻还有点二哈属性呢。她略感丢人地走上前道：“不好意思……”

        那人原本在低头看面前的霜寻，听见声音便转了过来，只一眼就彻底让林朝失了声。

        那是一双极美的凤眼。

        轮廓似画描的一般精致，眼尾自然地微微上挑暗合，天然便有一股冷傲蕴藏其间。最妙的是那一双瞳孔，纯粹的白色里装点着一蓝一红两种不同颜色，蓝色那只晶莹剔透，像是把世间最名贵的蓝色宝石镶嵌进了眼睛里；红色那只神秘诡谲，幽深的暗红色中涌动着古老惑人的符号。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好像在和一个古老而神圣的神灵对视，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慑住一般，除了注视它，别无选择。

        眼睛的主人突然出声：“怎么？”

        她的声音有如漂泊了万年的冰雪一般清冽，瞬间就让林朝从魔怔似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她歉意地指了指吃了兴|奋|剂似的霜寻：“不好意思，没看好我家的小鸟。”

        女子半张脸都隐藏在白纱下，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无妨，我和它有缘。”

        “啊？”

        女子没有回答林朝的疑惑，而是伸出细长雪白的手指轻轻凑到霜寻喙边，一滴莹蓝色的血珠在指尖浮现，霜寻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在女子肯定的眼神中啄食了那滴血珠。

        霜寻彻底安静下来。见女子没有其他动作，林朝小心翼翼地抱回霜寻。

        虽然对修仙界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林朝好歹读过修真小说，知道这女子一定不是寻常人物，而她刚才跟霜寻的一番互动，应该是给了霜寻某种机缘。于是，她真心实意地向女子道了声“谢”。

        女子没再开口，兀自转身看着远处的明月与海浪。

        天街幻境内，一切皆有可能。他们站的这处处于云海天街靠海的一面，于是便能瞧见星河明月在脚底，暗蓝涌动的海水悬于上方。这样的节日在传统的民俗里似乎默认便属于有情人，于是不管是近处的廊桥还是远处的天海间，相携同行的男女随处可见，他们十指紧扣，眉目传情，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圆满。

        那神秘的女子穿着一身华丽异常的湛蓝烫金流仙裙，如此盛装打扮，似乎也是与人相约来逛灯节的。奇怪的是，她一头鸦羽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配合着衣裳挽起漂亮的发髻。

        不过，即使没有金玉装饰，没有精致的妆容，半张脸都藏在白纱里，她一身玉骨风姿，也难掩其中绝色，哪怕只是简简单单地独立桥头，也好像神妃仙子一样，似乎随时会乘风而去。

        “小姐姐，你是在等人吗？”林朝喜欢美女，所以看到美女形单影只，就忍不住想跟她说话，陪她解闷儿。

        女子像是没想到林朝会跟她搭话，又像是突然被问住了，迷茫地看了林朝好一会儿，才转过头继续看云和海。

        她说：“我不是在等人，我只是想看一场雪。”

        她的声音清清泠泠，好像一阵穿过了千万年无边雪野的孤风，无端就让人觉得异常悲伤难过。林朝一下子便读懂那句话的弦外之意。

        她不是在等人，因为她等的人或许永远也不会来。

        大概是这份穿越时光的悲伤过于厚重，连天和海都忍不住动容。林朝看见那双玉一样细白漂亮的手轻轻托起，一片鹅毛似的雪花便倏忽地落进女子掌心。

        林朝蓦地抬头，便见天地间突然下起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能淹没一切。

        女子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雪花，那冰冷沁人的雪花却突然被一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糖盖住，她转过头，看见一张明媚动人的笑脸：“小姐姐，吃颗糖吧，很甜的！”

        那张笑脸和她记忆里的某个笑容重合，倏地就驱散了围绕在她身边久久不散的寒冷。

        她掀起白纱，将琥珀糖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融化在齿间。她笑了笑，说：“嗯，很甜。”

        见她高兴，林朝也高兴起来：“是吧？我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

        女子眉间的清冷被驱散，目光变得有些柔软。她细白柔软的手掌抚上林朝的脸颊，语带怀念地说：“你很像我的好朋友，笑起来都那么好看。”

        她左边那只暗红色的眼瞳中，古老而神秘的符号旋转变幻，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林朝周身看不见的莹色与玄色的气泽顿时翻腾涌起，在女子眼中铺开一幅虚幻又清晰的画面。

        装饰温馨的屋子里，林朝怀抱着一个肉嘟嘟的小婴孩。那个小婴儿长着一双和她一样明亮的小鹿眼，看着林朝咯咯地笑个不停。林朝无比依恋地把脸贴在那张柔软可爱的小脸上，温柔地亲了亲。

        女子目光闪烁，画面便像冰消雪融一样被翻腾的气泽淹没消失，她无声长叹，带着些微的歉意对林朝说：“我是个无用的人，即便知道一切也无法改变什么。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把这个送给你。”

        她抬起手腕，层层雪衣落下去，露出一串暗蓝色玄晶串成的手串，看着像是男人戴的款式，和她白皙纤细的腕骨极不相称。手串上的玄晶骰子一样大，有的打磨成形状统一的多面体，有的则是稀奇古怪的形状，林朝看着很有几分眼熟。

        女子从中取下一块形状极不规则的玄晶，变出一条红绳穿好，系到林朝手腕上，“现在不必想太多，你会知道怎么用它，也会该在什么时候用它。”

        说完这话，她深深看了林朝一眼，然后什么也没再说，掠过林朝径直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霜寻轻轻啄了啄林朝的手指，如坠梦中的林朝猛地清醒过来。她依稀记得神秘女子对她说了什么，仔细想又想不起来，这样的情况之前出现过一次，是在十八局遇见那两个魔族的时候。他们好像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林朝匆忙转身，只能看见那女子离去的背影。

        白茫茫的大雪里，四周喧嚣热闹，只有她一个人，带着一身清冷孤寂，独自穿过人潮，仿佛这世间过往匆匆，只留下她一人独自守着这漫无边际的大雪。

        这时，空中斜里掉下个白净的玄衣小孩儿，正正掉进那神秘女子怀里。小孩儿撒娇似的黏在女子怀里，女子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脸蛋。

        一个广袖白衣的英俊男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凑到女子身边，低头笑着对玄衣小孩儿说了什么，惹得女子也跟着笑了两声。另一个白衣的玉面少年则凑到女子面前，妄图从女子怀中抱过小孩儿。

        女子没答应，抱着小孩儿抬脚就走，步履轻快，不复刚才的清冷。三个人缀在她身后，步步紧跟，像是三条甩不掉的尾巴。

        林朝想，她终于还是等到了她要等的人，将她从孤寂的无人之巅重新带回了这繁华热闹的人间。

        林朝满意地笑笑，抱着霜寻转身准备回去继续等她的“人间”，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发出一句“卧靠”。

        她转身望去，女子身边那广袖白衣的男子模样混血，男子怀里的小姑娘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不是当初出现在十八局里的那两个魔族又是谁？！

        林朝匆忙把霜寻往栏杆上一放：“寻宝你在这儿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然后快步跑着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喊，“九百六，你给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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