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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燕京留守


众臣皆为唐括贵妃这一番话所震惊,将目光齐刷刷望向雍王的位置,一度陷完颜雍于难堪之中,清雅明知她是故意羞辱,字字句句不饶人,便思考一番才回了句:“娘娘,瞧您说的好似嫔妾有多大魅力似的,我一粗鲁的将门之女,略懂得几句诗词,便只想以自己绵薄之力来为雍王殿下排忧解难,别的,真是想的不敢想。”

“古来才子陪佳人,圣上才华横溢,娘娘您风姿绝伦,不是正应了这一说吗?我便不要,想了。”

唐括贵妃撇嘴而望皇后骊柔,摇了摇头上的金莲冠道:“才子配佳人,你这是说我配陛下,那皇后呢?”

她探其皇后骊柔那明媚的莞笑,便将声音放低答:“皇后娘娘与陛下,乃是天作之合,岂是一个平常的‘配’字可形容出来的?”

“你是何意?”定歌略有不悦。

完颜雍见此,了却满脸的难堪,却杯停酌,未曾有一丝不敬的语气,依然勾唇而笑,正朝着唐括定歌道:“贵妃嫂嫂,臣弟这一小娘子年龄尚幼,今年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诸多言语,她也不明白个轻重,我怕她说错了什么,引的大家伙笑话了,便请嫂嫂海涵,安心吃酒罢!”

这时,那唐括定歌才扶了那丰腴的腰身道:“雍王殿下的言外之意是本宫老了?”

话罢,便是又有一位嫔妃从中插一嘴,似是对定歌有些嘲讽。此刻清雅才认出来,这女子便是自潜邸而来的那淑人萧凝,如今被封为辰妃。许多年不见,她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嫩,正是华冠加身,仪态万千。

她便朝了唐括贵妃瞥一眼,笑而揶揄:“嘿哟,我说唐括贵妃,你便少说两句吧!你何必和我们这般年龄的女子相较高下呢!人家宛国夫人一个及笄之年的小娘子,理所当然的芳华绝代,你如今几岁了?便是做人家母亲的年纪。”

可这定歌非但未感到什么羞耻,还继续拨了拨了拨霞帔上的珍珠,露出丰腴的饱满的胸膛,轻摇扇道:“徐娘虽老,风韵犹存,小女子幼稚无知,哪里比得上沉稳又成熟的大女人,更别提稳坐高位了!”说这话时,她时不时望了望高坐的皇后,语中带刺。

“萧辰妃,你自潜邸而来,四年才从嫔位升到妃位,本宫今年入宫侍奉陛下,便已是贵妃位,这其中道理,你自个不明白?”她瞥一眼皇后再继续说:“要本宫说来,陪伴陛下左右的,定要是沉稳之人,怎能让无知小女承此重任,后宫要乱了套了!”

“你……,岂敢如此不敬,口出狂言?”

两人三言两语不合便吵了起来,声音大的,将丝竹管弦乐都压了下去,皇帝本是惬意的赏着曲子,听得有杂声相阻扰,顿时大怒,撂其手中一黑瓷葵口杯斥责:“罢了!成何体统,王亲命妇都在呢!你俩倒真不像个内命妇的样子,好好学学人家雍国妃的仪态,瞧瞧人家怎样做外命之首的。”

“是,臣妾知错!”

唐括贵妃与萧辰妃渐平,皇帝也继续斟一盏茶品尝。

当是春夜风清,浊酒引醉,他倚靠在铺了巾帷的龙头官帽椅上,望着眼前舞姬影姿零乱,歌与槅扇长窗外的明月双双徘徊,闻其悠扬的曲调,略有层层无法释怀的情感郁结在心,尤其是听了那戴着“一年景”花冠的小鬟,弹奏的一曲《明月何皎皎》。

他轻哼其那熟悉的小曲:“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四年了,他登基四年了,她嫁作人妇亦四年了,每当听到这一曲旧歌,还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遥想当年,他二十六岁生辰时,她在他生辰宴上弹奏着这一曲,起初以为,她只是兴起而奏,如今听来,这字字句句,写的都是她一番相思之意。

她哭了……,顺流的红泪混在浊酒里,再抬头,却要立马将眼角的泪水拭去,掩泪装欢。

——世间最痛心,可能就是如此吧!与曾经爱的那样深的人,遥遥相望。

歌舞又一遍,清雅偷泣了好久,忽而觉得泪眼痛涩,便得了完颜雍的同意,外出更衣。

完颜雍怕她一人走丢了,便提议要一起,两人相继而出,停驻在后殿的静谧小亭里,举头望月,对影成双。

他进一寸,搂其腰身,抚她脸庞冰肌时,忽觉手掌一番湿润,便将手慢慢撤回问:“你哭了?”

“害!方才……方才拿了脏的手揉了眼睛。”

可他怎么会不了解她,她定是触景生情,想起了往事。

念此,他就觉得气愤,并将她摇过去的头掰过来,粗鲁的吻上了她的唇,双臂环住了她的身姿,令她一丝也动弹不得。良久,冰凉的泪珠滑落,粘在了他的脸上,他也察觉到了,便就静了下来,低头看着她的一双泪眼问:“想起旧事了?念起旧情了?嗯?”

她未作任何答复,将头低了下去。

“你不是从不回头吗?有不念旧情的铮铮男儿气概吗?”

他将她的脸庞捧起问,胸膛的气息一起一伏的,她还是未做任何答复。

“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

他再次将她靠在红柱上深吻,在这静谧的夜中与她相拥。

远处久站的皇帝,看着两人如胶似漆,即刻暴跳如雷,便要上去给完颜雍一拳,但走到一半他才想起,他们如今已经是夫妻了,错过了她,便就错过了。

他却步而不前,扶在廊柱上对身边高内侍道:“朕才明白,原来错过一个人,便是永远的错过了!”

他再望了许久,便潇洒的转身离开,背着手消失在静暗的长廊上,边走边道:“罢了!她已经有自己的幸福了,朕也不必打扰了。传朕旨意下去,雍国王东剿匪寇有功,即日起判为燕京留守。”

皇帝令后,转身望了一眼那皎皎月光,拨一滴浅泪而下。

完颜雍得到皇帝判他为燕京留守的消息时,不知是喜是悲,喜为,自个可以带着家人远离朝政,和燕京那里的舅公团聚,悲为,此番他又要历经征途艰辛,才能达到一个落脚处,却也不知,能在燕京待多久。

倒是清雅,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是吃不好也睡不好,舅公窝论知此,便时常来看她,临走时,窝论还亲自来送她,与她在马车下说了好一番话。

窝论伏着老朽身躯,垂着白花花的须髯,抚那暗色的宽袍,眼中尽是翻涌的泪花。

“二丫头,好好的,好好的!你舅母病重,听得大王与你又要走,训着我前来送送你的,此去一别,倒不知,你我舅甥还有没有再见的缘分……”

“我这老头子,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我怕下次再见,你便要对着我的灵位了!”

清雅在他面前还是那般的俏皮,扯了一下他的胡子道:“这青天白日的,舅公也不忌讳着,舅公若是再这样,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死丫头,我这身老骨头早晚被你气没了!”

他向她的眉心点了又点,忽闻前头的雍王催她上车。

“舅公,放心吧!我会好好的,您也要多注意身体,舅母也是,我……我这便走了!”

说罢,她便起步要踏上横梯,却刚迈出一步便走不动了,提起的裙摆又放下,忽的转身跪在窝论的前面,哭着道:“舅公!”

窝论站也站不稳的扶住她道:“丫头,怎么了?遇上了什么委屈吗?”

她轻摇头,泪雨纷飞。

“有委屈,便说出来,舅公能帮上的,定会帮你!”

“不,甥女是想,想……这么多年,舅公便像爹爹!”

“傻瓜,舅公乃父也!自然像爹爹。好了好了,快别煽情了,再这样,我这铮铮铁骨的老将军,都要哭了,快随禄儿去吧!”

这时候,雍王见此前来,与姑父告别,窝论偷偷的转身拿着袖口抹了抹眼泪再笑起道:“禄儿,她是个妇人柔肠,赶快将她拉走吧!不然我这老头子真不舍了!”

“是,姑父!姑父保重!”

“嗯嗯!好,两人好好的,好好的。”

直到上了马车,窝论还摇着老朽的身子,赶着走了几步,冲着马驾喊:“二丫头,莫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你别怕,乌禄若是敢欺负你,我便饶不了他小子!”

完颜雍笑而答应,逐而将清雅搂入怀中,平复她此刻的心情。

王驾越走越远,在夕阳的余晖下渐成模糊不清的小点,再待日吻西山,便就消失在春日的晚霞中。

这一去燕京,又是近两个月的路程,颠簸来去,走走停停,看尽了大好河山,受尽了风吹雨打,到燕京留守府时,已然是六月份了。

正值酷暑,而燕京靠南,夏日要比京城要热的多,坐在马车里被闷了许多天,方才解脱,本以为松了口气,却又正遇上了燕京的一批时疫。

原因是,皇帝急促成建都城,张浩等役使民夫八十万,兵士四十万,在燕京都城上扩建宫殿,而工期迫促,盛暑疾疫流行,役夫深受其苦,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便以一传百,以百传千,以致燕京都城一片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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