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徐稚看了看手机，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她确实还想再说一声让他别送了，但是看了看周围一片寂静，没有病房的人就在走廊随处休息，透过玻璃看不到黑夜，因为已经被雾完全遮住。

        犹豫再三没有说出口。这个点确实不好打车了。

        路过楼梯口，徐稚在想要不要走楼梯，她害怕坐夜晚医院的电梯，可是医院的楼梯也很可怕，总之夜晚的医院让人没来由的害怕。

        徐稚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她一直跟在他后面，不仅尴尬还会胡思乱想。

        她总是怕自己坐电梯一不小心坐到医院的停尸房，害怕电梯一打开看到冒着冷气，阴气深深的走廊。越想越害怕，插在口袋里手心已经汗津津了。

        电梯突然停了，打开门后一位穿着红花棉服的婆婆站在门口，徐稚“啊”的一声，把头埋在虞孟文的臂膀，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虞孟文的手温凉，是因为徐稚紧张的手太热了。

        他被她撞的身子后退了一步，定定身子站稳，他蹙眉，徐稚湿漉漉的手抓的他不舒服，看到她埋在自己手肘的头，觉得莫名其妙。

        站在电梯外的婆婆被她也吓一跳，“姑娘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徐稚缓缓把头抬起来，不好意思的看着阿婆，不停的道歉。

        徐稚贴他贴的很紧，虞孟文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轻笑一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反手搂着她的肩膀，她的身子贴在他的怀里。

        “不好意思，她比较胆小，吓到您了。”虞孟文替她解释。

        徐稚早就反应过来，自己被他搂着，此时的害怕已经被另一种害怕裹住，她身体僵直，楞楞的在他怀里，不敢动，不敢看。

        阿婆最后也没说什么，三人一起到了一楼。

        出了电梯一阵冷风从裤腿窜进来，让人忍不住打冷颤，虞孟文紧了紧环着她肩头的手臂，徐稚不自然的动动肩头，想挣扎出来，没有成功。

        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一步一声，每一步走在徐稚的心上。

        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雨后青松般的味道，缓缓开口：“虞先生放开我吧。”

        虞孟文没有回答，松开了手，空出来位置，冷风倾袭，一阵冰冷。

        走出了禁锢，徐稚大步的朝门口走去，空中依然弥漫着大雾，看不清近处的路灯，看不清远处的道路。

        徐稚站在台阶上只能看见眼前雾气弥漫。

        看着眼前的景色，她没来由的悲伤。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悲伤降临时，从不形单影只，而是气势汹汹。”

        虞孟文站在她的身边陪她看着眼前的景色。

        好像人悲伤时也顾及不得太多，她偏头用殷切的目光盯着他，“虞先生”

        “嗯？”

        “你说明天雾会散吗？”

        虞孟文沉默着对上她的目光，暗暗揣度她这句话的意思，她的眼神太真挚，太诚恳，甚至太悲伤，她也许真的只是想知道明天雾会不会散。

        “应该会吧。”

        徐稚心底一下明朗了起来，她笑了一声，原来有钱人也不能确定明天雾会不会散。

        “应该会吧”她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又自言自语道：“希望吧。”

        -

        虞孟文的车到小区门口后，徐稚便让他停下。

        徐稚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车门刚打开，外面的寒风一股哄进来，迎面相撞，吹的人睁不开眼。

        一只脚踏出车外，虞孟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徐老师，明天有空吗？”

        徐稚下车的动作顿住，现在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推车门的手在车门上挠了挠，语气听上去有些疏远，“明天没空。”

        “后天呢？”

        “也没有。”

        虞孟文也不急，看着车窗里映着的人，继续问：“星期四也没？”

        徐稚摇头。

        虞孟文像来了兴趣，一定要问出来个时间，“那星期五呢？”

        徐稚深舒一口气，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我周末有空。”

        一直看着车窗倒影的他突然转头盯着徐稚，墨色的眸子透着锐利。

        虞孟文这人太过于高高在上了，他很喜欢掌握全局，可事实证明他也有这个能力。

        “周末联系你，早点休息，徐老师。”

        徐稚干笑，表示知道了，关上车门朝家走去。

        看着徐稚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雾里，他的眼神敛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窗外的风吹断火苗，他用一只手护住火苗移到嘴边。

        火焰不停的攒动，照的眉心橙红。生怕火焰烫着他高挺的鼻梁。

        夹着烟猛吸一口，手搭在车窗外，头仰在躺车椅上，向上吐烟圈，烟草味被寒风中的枯树叶味道吹散，他一口接着一口，烟灰抖落在窗外，他的思绪飘向远方。

        自言自语道：“这样做真的对么？”说完自嘲的笑笑，丢掉烟头，启动车子。

        寂静的夜晚里留下一股尾气和忽明忽灭的烟头。

        人各有命，何必自怨自艾。

        -

        次日，天上的雾没有像虞孟文说的那样“应该会散”，天依然大雾弥漫，看不清前路。行在雾里的人，像打了马赛克只能看见轮廓。

        徐稚没课后，给蒋子宁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接，没接继续打，接通后是白秋的声音。

        “徐姐姐”

        “白秋？”

        “嗯”

        徐稚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打的是蒋子宁的电话，“蒋子宁呢？”

        “他不接，我替他接了。”

        “行吧。”只要人还在医院就行，徐稚又问道：“有什么想吃的吗？一会儿我过去。”

        白秋惊呼一声，然后喜悦的说：“真的嘛！”

        她总是一惊一乍的，徐稚觉得有些好笑，“是真的，想吃什么？”

        “姐姐你买什么我吃什么。”

        徐稚笑着回答：“好。”

        徐稚去周边的餐馆给他们带了点饭，给他们买了奶茶还有一些小蛋糕。

        她提着大包小包来到病房里，进来看见白秋正拉着蒋子宁在下五子棋。

        蒋子宁心不在焉的随意下棋，小姑娘的脸皱到一起，手里捏着白子犹犹豫豫，徐稚走到她面前，伸手指了指一个位置，“下这里。”

        白秋猛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徐姐姐。”

        蒋子宁冷冷的看着她，“你怎么又来了？”

        徐稚白他一眼，把手里的饭放到桌子上，蛋糕递给白秋，“看你死没死。”

        蒋子宁看着她，气的脸颤抖，“你…”

        徐稚把蛋糕递给白秋后，转身去拆塑料袋里打包的饭菜，然后一一摆在蒋子宁面前的小桌子上。

        看着蒋子宁气的发抖，徐稚却觉得很开心，对于蒋子宁这样的人，你对他好，他就蹬鼻子上脸。

        “吃饭。”她把筷子放到他面前。

        “白秋”

        正在吃蛋糕的白秋抬起头，嘴唇一周吃的一圈奶油。

        徐稚伸手擦去她嘴边的奶油，“先放下吃完饭再吃。”

        白秋点点头，把蛋糕放到旁边。

        徐稚由心的发笑，揉揉她的头，心中感慨，真可爱。

        白秋顺势在她手心蹭蹭。

        吃完饭后，白秋去了卫生间，徐稚收拾着垃圾。

        “你昨天为什么不敢拒绝他？”

        徐稚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困惑的看着他，“谁？”

        蒋子宁没有回答她，觉得她故意装作没听懂，白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看到自己被白了一眼，简直莫名其妙好不好？

        徐稚不悦的问：“蒋子宁你的脾气来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蒋子宁脸扭到一旁，不理会。

        “蒋子宁，我欠你的吗？”

        徐稚手里还掂着垃圾，站在他的身边，无力充满眼底。

        “没人逼你！”蒋子宁突然朝她咆哮道。

        徐稚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唬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她也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真相。

        她双眼含泪，强忍着泪水，下巴因为委屈不停的抖动，她不想再理蒋子宁了，他简直是无赖，也没有任何感激别人的心，他简直是她见过最恶劣的人！

        蒋子宁看她委屈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有讲话，下床接过徐稚手里的垃圾，可徐稚死死的拽住不让他拿走。

        他低头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对视，徐稚的眼里蓄满泪水，可是眼眶根本拦不住她的泪，从她的眼角划过，声音瓮声瓮气的，“蒋子宁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蒋子宁的眼睛没了平时的麻木，他变的柔情起来，他此时也由衷的提醒她，“徐稚。”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喊她的名字。

        徐稚吸吸鼻子，听他继续说：“徐稚，追根究底不一定好。”

        他这次轻松的接过徐稚手里的垃圾，用空着的手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会心一笑，“把我送回去吧，别找什么答案了。”

        徐稚伸手揉着眼睛，看着他，黯然片刻，随后浅笑，蒋子宁你承认你是替人背罪了是吗？一字一字坚定的说：“我不要。”

        她目光坚定，有火的炽热。

        蒋子宁不去看她的眼睛，掂起垃圾走向垃圾桶，“哐当”垃圾落入垃圾桶。

        他转身看着徐稚的背影，想了一会儿，略带忧伤的说：“你就不怕？”

        徐稚不理解，她皱起眉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

        “他们的势力。”

        “蒋子宁，我只有我了。”徐稚朝他莞尔一笑。

        蒋子宁心脏如拧麻花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房里的味道让他喘不上来气，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甚至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之一，他心软了，他做不到麻木，可他也只能做到心软了，这件事他坏就要坏到底，他不可以中途下车，他也不能中途下了这趟车。

        徐稚在等他，一次不行那就等下次，人非草木，总能等到他说出真相的那天，即使他不说，自己也要从他露出的蛛丝马迹里去寻找。

        白秋推门进来打破两人的僵局，站在不远处左看右看，不解的问：“怎么了吗？”

        蒋子宁没有回答她，丢完垃圾径直回到病床继续躺着，徐稚朝她笑笑，笑意不达眼底，“没什么。”

        白秋嘟嘟嘴，看到徐稚眼睛红红的，她没有继续问什么，半开玩笑的说：“腿都给我蹲麻了。”她走路的时候拖着腿，抬都抬不起来，每拖一步小脸都拧在一起。

        徐稚走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扶她到病床上。

        白秋坐在床上后，病房里安静的出奇，徐稚坐在她的旁边，蒋子宁躺在床上睡觉，白秋想到了什么心事重重的，声音有点委屈，“姐姐你们今天是不是就要出院了？”

        徐稚抬起头看她，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白秋嘴唇咬的发白，“我们以后还能见到吗？”

        徐稚瞳孔收缩，大家不过萍水相逢，小姑娘居然这么舍不得，出声安慰她：“我们加个联系方式，随时不都可以见面么。”

        白秋暗下去的目光突然闪烁光芒，拿出手机和她加好友。

        然后两人聊了起来，徐稚问：“生的什么病？”

        白秋挠挠脑袋，“现在也不确定，检查结果还没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

        徐稚不解，“检查为什么要住院？”

        白秋垂下眼帘，弱弱的回答：“我要求的……”

        徐稚舐了舐嘴唇，没回答，揉揉她的脑袋，“检查结果出来就回家，医院可不是常待的地方。”

        白秋重重的点点头。


　　https://www.biqugecd.cc/36075_36075360/9662439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ugecd.cc。九天神皇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gecd.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