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天下论

“君子坐而论道”，马援起身挑亮了立于凉亭一角的油灯，坐下来对着蒋子文，“今夜有缘，不妨蒋兄弟和我纵论天下！”

        看着眼前的蒋子文眉目清晰，却没有身影，是鬼魂无疑了。

        蒋子文坐着搜肠刮肚，开始和马援交流时政大事。

        谈及当今皇帝有何忧虑，马援说道，“东汉立朝已有十余年，但多年前的战祸导致国库空虚，民不聊生，圣上每日都为此忧心忡忡”。

        这时候，蒋子文上学时学过的历史和政治经济学派上了用场。

        他说道，“国库收入无外乎税赋，而税赋主要来源于农民和商人，将军不妨从这两处多做思虑”。

        “蒋兄弟所言极是”，马援对蒋子文的话高度赞同，“不过马某乃是一介武夫，长年在外驻扎，充实国库原是内廷之事，实不知该如何为我主分忧”。

        “将军过谦了”，蒋子文继续说道，“要增加国家税收，一要展商业，鼓励百姓做生意，市场繁荣了税赋就会增多；二是展农业，让耕者有其田，粮食丰收了，国家粮库也就充实了”。

        耕者有其田？

        马援对这句话颇有同感，自小熟读孔孟典籍，马上将孟子的一段话脱口而出，“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己。乃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

        蒋子文心惊不已，这个马援将军不仅仅是行伍出身，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史书所载，诚不欺我。

        “不过”，马援接着说，“据我所知，本朝的田地管制仍为混乱，前朝的遗留问题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解决，很多地主占有大量田地，而寻常百姓田薄地稀，勉强度日，圣上仁厚，不忍加赋”。

        “此刻种种，皆是前朝战乱所致吗？”，蒋子文问道。

        “不止”，马援答道，“前朝王莽篡汉，实行新政，天下大乱，造成的影响数十年不息”。

        王莽？

        就是那个传说从现代社会穿越到西汉的新朝皇帝？

        马援看蒋子文一脸茫然，不解地问，“蒋兄弟，你生前不就是生活在新朝吗？为何对老夫所言之事有所疑惑？”

        蒋子文哪知道新朝那些具体的事，急中生智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阳间亡魂到了阴间后要经过一个叫忘情川的地方，过了之后会尽数忘去生前的记忆，所以新朝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马援恍然大悟，“不过蒋兄弟还能记得老夫，真是荣幸了！”

        蒋子文讪笑道，“与将军相遇已经是我离世之后了，所以记忆尚存”。

        说回正题，马援又把王莽新政的主要措施跟蒋子文讲述了一遍。

        乖乖隆地洞……

        土地国有、禁止奴隶买卖、币制改革、政府放贷……，听完马援所说，蒋子文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说王莽是穿越过去的，这些措施的先进性完全越了时代，不过正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小马拉大车，最终的失败也是不可避免的。

        “蒋兄弟，你通晓未来之事，对此有何见地”，马援问蒋子文。

        蒋子文尽自己所思，给出了三条建议。他说，“王莽新朝提出的币制改革，确有几分道理，货币不统一，商业就没办法展，现在已经是东汉，新朝的货币可以尽数废去，重新铸造属于东汉的钱币”。

        “东汉？”，马援打断了蒋子文的话，问道，“何谓东汉？”

        “哦对”，看马援纠正自己的话，蒋子文明白过来，“东汉是史书对本朝称为东汉，汉高祖朝称为西汉”。

        “第二条”，蒋子文继续说道，“对天下的田地进行丈量，对天下的人口和户数进行普查，对耕地进行重新分配，确保每家每户有地可种，这样田赋才会如实征收”。

        蒋子文的这三条建议，正切中东汉刘秀朝的弊端，统一货币就是统一了全国的经济市场，量田就是对全国的土地进行摸底，人口普查则是全面掌握全国的人口状况。

        “蒋兄弟真知灼见啊”，马援对蒋子文的建言正中自己的下怀，“待我不日回京面见圣上，一定把这三条谏言呈上，除此之外，老夫还有一事不明，还要向蒋兄弟讨教”。

        “讨教不敢”，蒋子文谦逊地答道，“将军但说无妨，子文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刚所说的废后之事，蒋兄弟说得煞有介事，可当今圣上素来宽厚，阴皇妃多次固辞后位，皇后、太子均无大过，即便圣上有废立之心，恐怕也不会付诸行动”，马援说道。

        “史书所载无误”，蒋子文分析道，“如若将军回朝，圣上谈及此事，将军可建言一二”。

        “不，不”，马援连连推辞，“帝王家事，岂容我们这些臣下置喙？”

        “马将军此言差矣”，蒋子文解释道，“帝王事即天下事，将军面君之时，可从皇帝百年之后说起，据史书记载，刘阳登基后更是一代明君，圣上不为皇妃计，也要为天下计，自古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如若刘阳始终是庶子，将来岂能登上帝位，继承大统？”

        蒋子文此言不虚，东汉光武帝刘秀登基后，秉承西汉法制，独尊儒术，特别讲究儒家法理，如果刘阳不是嫡长子，日后是不可能名正言顺登基为帝的。

        这番道理马援自然懂，他沉吟片刻，点头称是，“蒋兄弟所言不错，老夫面见圣上之时定会将兄弟之言告之。今夜马某承教颇多，但未知小兄弟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

        终于说到了蒋子文此番来意。

        蒋子文不自然地伸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马将军，虽然是小事，却不易办”。

        马援笑道，“小兄弟之事，莫非还难过我们谈论的家国大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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