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炖人肉

我说道：“我死之后，请你给我爹娘捎个口信，还有青青……唉，算了，他们不知道也好。”

        何绿夏忽地挣开我的怀抱，抬手便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头晕目眩。

        她的脸涨得通红，眼里射出愤怒的光来，“就知道你的青青！我，我杀了她！”她恶狠狠地说道。

        我捂着脸不知所措，“你什么毛病？”都快死的人了还挨了这么一巴掌，我气得要命。

        色色仙叫道：“小两口不要闹了，吉时已到，好徒孙，快洗干净了进锅！”此时红日初升，正是清晨，色老怪说这是阳气方生的时候，待到正午，阳气最盛时便可炖好，那时的人肉再好吃不过了。

        我脱掉衣服，只余一条犊鼻裤，吃过净体丸后，体内毒素排出，我身上早糊了一层泥垢。

        何绿夏捂着鼻子叫道：“臭死了！”提起一桶水，哗地一下浇在我身上，色色仙道：“好好洗洗，洗得干干净净才美味。”

        我搓了一地的泥球下来，她又一桶水浇下，将我身上残余的泥垢冲掉，色老仙说道：“乖徒孙，跳吧，师祖会为你度的。”

        此时大锅里的药汤滚开着，咕嘟咕嘟冒着黑泡，若跳进去必定皮开肉烂，我向着何绿夏道：“你给我一刀算了，让我死个痛快！”

        她展颜一笑道：“那我哪里舍得，夫君，你好好的去吧！”说着突然将一丸药塞进我嘴里，又扔了一丸到锅里，那锅忽地不沸了，黑黑的药汤甚是平静，而我开始浑身冰冷，好似到了数九寒冬。

        她这些动作都是背对着色色仙，那老怪物远远地倨坐在一棵树下，并不曾看到，他喊道：“徒孙，这人肉要活的才好吃，杀了再炖就不新鲜了。”

        我正冷得浑身抖，无处躲藏，狠狠心纵身跃进大锅之中，顿觉浑身舒适，热乎乎的水一下子浸满全身。

        何绿夏拿起锅盖，扑地迎头盖下，我眼前一片漆黑，只觉得那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滚热，倒是温度适宜、热气蒸腾，我躺在里面，似是泡热水澡一般，只是腹内仍是十分冰冷，内冷外热，让我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耳听得锅下的火哔哔剥剥地响，温度渐渐升上来，而我身上依旧是冰火两重天，我将口鼻露出水面，半靠半躺在大锅之中，慢慢的汗出来了，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冒着热气，只心头还保持着一片冰凉，必定是那个妖女给我吃的药丸有什么蹊跷，她身上总是带着一堆稀奇古怪的药丸。

        药汤像是要沸了，而我并没有皮焦肉烂，只觉体内热气窜来窜去，我试着引导内息，居然能引着热气慢慢游走。

        自从我中毒以来，从来没有过这种情景，毒气好似封闭了我浑身的内息，让我无法练气，更无法运用武功，如今在这大锅之中，却觉身体活过来一般，内息涌动，刚开始只是一点点，后来竟凝成大的一股，自丹田源源奔出。

        我依照功法，慢慢引导内息，经关元、神阙、中脘，一路向上直到胸口膻中穴，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更有一股股的内息自丹田涌出，接连向上，全都郁积在胸口。我感觉自己再也忍受不住，胸口好似要爆开，全身都像要炸裂开来，而那热气还在接连不断地上涌，推波助澜。

        正觉得无法忍受，忽地眼前一亮，锅开了一条缝，又一粒药丸丢了进来，锅盖倏地又合上，身周的热度立时有所缓解，好似三伏天跳进河水中乘凉，浑身舒爽，胸口的郁闷之感也平缓了许多。

        我慢慢引导着内息，一点点地向全身四处游走，一路向下毫无阻碍，甚至比平时更加浓厚顺畅，只是胸口膻中大穴堵塞不通。

        或许此次也像方树之为我锻造筋骨一样，能重新淬炼身体。若是打通胸口要穴，我的功力也许会更上一层楼，到达新的境界。这想法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我内心的直觉罢了。

        锅中的毒药汤又慢慢地热了，我又陷入冰火两重天的境界，内息源源不断自丹田出，全堆积在胸口，憋得我浑身难受，我大张开嘴，浓浓的汤药便呼地灌入口中，多亏我的内息功法已有小成，不至于被水呛到，只是肚子里喝饱了毒药汁，那药汁又带着阵阵热气，直涌到头顶上去，我开始头晕眼花，神志不清，好似身体胀大了几倍，又好似飘在空中，无处着落，心头凉意渐散，热气侵袭内外，我觉得身上有使不完的气力，却全憋在胸口，无处泄，我伸手抓挠自己身体，只抓得疼痛难忍，我受不住了，我要死了！

        我伸手抵住锅盖，正想要掀开，忽地亮光刺眼，锅盖已移开来，一张皱巴巴的脸出现在上方，我一声狂吼，口中毒汁狂喷而出，直喷到那人的脸上。他捂住双眼，连声呼痛，我腾身跃起，一把将来人抱住，双手双脚将其死死箍住，我头晕脑胀，状若癫狂，胸口内息似大河入海，奔涌而出。

        我只觉浑身有无穷的力气，却无处泄，只有怀里这具干瘦的躯体。我用尽力气，将那人紧紧抱住，猛地张嘴咬住他的肩头，用力地撕扯。

        正神志不清着，忽地浑身巨震，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传来，将我震飞出去，这一下直飞上了树顶，撞断了几不知几根树枝，又直通通地摔落在地。我只觉胸口一咸，狂喷出一股鲜血，连着黑色的毒汁，淋淋漓漓地，流得满胸口都是。

        我像个死人似的瘫在地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清醒过来，我扶着树站起身，却见灶台倾颓，大锅摔落在地上，柴火乱糟糟扔得满地都是，整个现场好似遭了雷劈，一片狼籍。

        色老怪大头朝下扎在大锅之中，双腿垂在外面，背后插着一柄宝剑，只余下一截剑柄。我走近一看，那剑已直透入他的后心，大锅里还有小半锅黑黑的残汁，上面飘浮着红红的鲜血，我伸手一推，连锅带人全推翻在地。色老怪仰面朝天，面容青黑，毫无气息，半点生机都没了。

        我一时呆住，纵横武林一百年，坏事做绝，祸害无数良家女子的一代采花门祖师爷色色仙，竟然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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