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要死的温柔

他袖子一拂，一股大力便将我托起，“徒儿，你听好了！”他说道，“混沌初开，色之始也，天之色，风云雷电，地之色，湖海山川，人之色，男男女女，或有形，或无形，存之万物，变幻无穷......”，他一字一句传我心法口诀，我哪里有时间琢磨，只照着他的意思，全数背了下来，好在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会儿便记得差不多。

        色老怪忽地又大哭道：“徒儿，你如此聪慧，真是难得的好徒儿，可惜你就要死了！”听他这话我未免有些得意，竟提起些学色色神功的兴致，当年方树之可是一句句地骂我笨蛋，说我没有武学天分，还是色老怪眼光高啊！

        色老怪开始演示神功七式，这些招式千奇百怪，有的看着平淡无奇，有的却是别扭到家，我怎么学也学不来，色老怪道：“这些要等你色色心法修到一定境界，方能做到。”

        忽地他又哭道，“你如此天姿，真是天生的色色神功传人，可惜你就要死了！”他如此伤心，让我心中竟有些感动，若我能好好地做他的徒弟，也是件很有福气的事吧！

        色老怪嚎了几声，忽地又哈哈大笑，说道：“你如此年轻，又有此等天分，实是难得的补药，尤其那脑中之物，必定比常人更加鲜美，能寻到如此上等食材，老仙我真是口福不浅。”

        这老怪物一时哭一时笑，倒像个小孩子一般，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口中咂咂作响，“好肉，啧啧好肉！”我不禁有些哆嗦，想到他焦黄的牙齿撕扯着我的身体，简直要呕吐了。

        色老怪拣起一根短短的树枝，手一抖，说道：“乖徒弟看好了，色色神剑第一招‘声色俱厉’”一枝劈下，竟伴着一声炸响，好似闪电劈过长空，我吓得浑身一哆嗦。

        色老怪道：“你先记住就是，有不懂了以后尽可以问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那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但愿我到了阴曹地府不要遇到他。

        色老怪叫道：“五光十色！”手一抖，树枝颤动不已，幻化成无数枝影，他使过一遍，又放慢了给我看，说道：“用这树枝看不出多少颜色，若用我的七色气剑使出，端的是五光十色。”

        他一招一招演过去，中间除了吃饭喝水，我们一直在没白没黑地练功，他的招式如此奇特，我一时忘了自己马上要死去，竟全身心地投入到学艺之中。

        几个时辰过去了，色老怪演练完最后一招“不动声色”，说道：“剑法练至极致，便达到这不动声色之境，看着平平无奇，实则威势无匹，若色色神功不练到家，绝达不到此番境界。”我诚心诚意地拜谢了他，这个老头对我还真是不赖，当然，若是不想着吃我的肉就更好了，不过与其几天后肝肠寸断受尽折磨而死，被煮熟了也还算是死得痛快一点。

        好不容易传功完毕，已过去了一日一夜，奇怪得是何绿夏身子已能活动，竟一次也未试图逃脱。这老怪物事后真的能放过她么？我摇了摇头，反正我尽力了，再逃不掉是她自己的命。

        色老怪道：“徒儿，本门这色色神功，虽要时常修练，但更多的是看天分和机缘，有人穷极一生不能窥其门径，有人十年八年便有所成，更有门中一位天分极高的前辈，只五年时间，便有大成，从此横绝江湖，罕有敌手。师傅我苦练三十年，一直不能登堂入室，忽于一夜顿悟，进入极色之境，立时便跻身江湖顶尖高手之列，要到这极色之境已是极难，至于传说中的无色之境，师傅也不知有没有这个机缘，不过今日之毒膳千载难逢，既有几十年一遇的毒草，又有天下少有的精品肉身，或许我能借这毒膳之力，一举进入无色之境，你能葬在一个世上绝无仅有的无色高僧的肚子里，真是天大的福分。”

        我说道：“弟子记下了，弟子在泉下，一定加紧练功，有不懂的便去问师祖，弟子会告诉他老人家，师傅已遵照他的吩咐，寻了个天分极佳的弟子，至于弟子命短，那也不是师傅你的错，我想师祖他老人家必能谅解。”

        色老怪连连点头，说道：“好徒儿，好徒儿。”用他干枯的老手轻抚我的头。我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道：“弟子给您熬药去，我媳妇儿笨手笨脚的，我怕她熬糊了。”

        色老怪长长地吸了口气，似是颇为享受这味道。我转身向回走，回到火堆旁边坐下来，想到这一生即将完结，而且是以这种可怕的方式，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何绿夏坐在我身边若有所思，她的脸蛋被火烤着，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我盯着她的脸，越看越是美丽，忽地便有了个念头，若是带这么一个媳妇儿回家，我娘肯定要乐坏了。

        何绿夏低着头，睫毛颤动了两下，忽地便歪过身来，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轻声道：“小淫贼，本姑娘不让你死，你是决不会死的。”

        她的丝蹭着我的脖子，温热的呼吸擦着我的耳朵，我心中一片柔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并不躲避，两个人依偎着，一时忘了身处绝境。我心中竟生出些幸福之感，对这个令人讨厌的丫头甚至有些温柔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王奇才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媳妇，死之前能娶上媳妇我也够本儿了。

        我伸手扭过她的脸来，一本正经地看了看，说道：“老婆，我才现，你还是挺好看的啊！”

        她忽地飞红了脸，嗔道：“本来就好看，只你是个瞎子，从来也看不到！”

        这简直是在撒娇了！

        她此时妩媚极了，女人的美丽自内而外散出来，让人移不开眼睛。我忽地有些心跳，嘴巴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何绿夏立刻垂下头去，不再看我，笑意一闪而过，却被我捕捉到了。此时她看起来娇羞无限，不得不说，这个姑娘真的很好看，和青青相比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若不是我要死了，是断不会对她如此的，大概她也是如此想，才会改变一直以来的态度，让我在世上的最后时刻享受一点温柔。对我来说，毒而死和被煮熟了没多大区别，反正是个死，我放不下的除了家人，便是青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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