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鬼步

我坐在地上，说道：“你又捉弄我！”狂人道：“我看你意气满满，骄矜之气暗生，怎知你的轻功不过入门而已！来来来，再跑几趟，看你能不能跑出去十步！”

        我领教过他的本事，哪儿敢再试，忙说道：“弟子知错了，还请前辈传我上乘轻功。”他拈着胡须，点头道：“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今日传你鬼步十三绝。”鬼步十三绝是什么东西？听着像是一门很邪的功夫。

        “鬼步十三绝乃是世间独步之轻功秘技，若你能有所成，便是对手功夫强你十倍，也奈何你不得。”狂人道。

        我听了大为欣喜，这招式一听名字就很厉害，即使不能出去临敌，能学到世间绝技也是快意之事。

        狂人受铁链所限，无法亲身演示，只以口舌相传，先传了我一招“鬼使神差”。此招须左右脚相互转折交叉，闪转腾挪，借以惑敌，使对手摸不清自己所在，达到移形换影之目的，我听他一讲，心道：“这步法未免太简单了！”微微侧身，左脚向斜上方踏出一步，右脚旋又跟上踏出一步，狂人道：“错了！你过来。”

        我到了他身前，他一掌缓缓拍出，我知他是试我功夫，便侧了身左脚斜出，右脚跟上，“啪”地一声，右肩上已挨了一掌。狂人道：“这步子虽简单，迈步的时机却大有玄机，早了会被对方识破，变了招式，晚了便闪不过，必要在对方将动未动之时方可，掌握时机要靠你的判断和临敌经验。除此之外，步子大小必要精确至毫厘，说是坎位一尺八寸五分，半分也错不得。”

        这简单的一步，我练了整整一日，又花费了两日，才能做到双脚连环交叉，移形换影。这一招练成之后，我又与狂人操练一番，开始时他拍出十掌我只躲得过三掌，练了大半日后……还是只躲得过三掌，我不禁大为气馁。狂人笑道：“呆子，你没见我出掌快了许多么？”我这才高兴起来，到后来狂人出掌越来越快，却很少能拍得到我。

        第五日，狂人才传我第二招“小鬼拍门”，我用了一天练得有些模样，这一招使出，可一跨步便突至他人眼前，令对手防不胜防。

        数日之内，狂人传了我全套“鬼步十三绝”，我又了呆劲，每日沉浸其中，常忘了吃饭睡觉，简直如入魔一般。狂人道：“我看你十分肯下功夫，招数必能练得纯熟，可临阵对敌不只是招数纯熟，最重要的是气势，要相信自己的功夫，若是稍一怀疑犹豫，便有性命之忧。”

        我说道：“我相信若是敌不过对手，必能靠这套步法逃得性命。”狂人摇头道：“未与战先言退，武者大忌。不过我想要你做的便是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吧，我再传你逃命三招，这三招学成，可于危急中救你性命。”这个正是求之不得。

        逃命三招乃是三种轻功身法：一向前，‘连矢急射’；二向后，‘望星疾退’；三向上，‘拔地参天’。我练了多日，直练得迅疾异常，狂人虽常常对我呼来喝去，也常骂我是笨蛋蠢才，其实对我的进度还是满意的。

        我并不着急，反正洞中岁月悠长，练功正好打时光，若是没有这事，说不准我早就憋得狂，我不禁庆幸自己运气总算没差到底，能在这地底遇到这等世外高人。

        狂人又传我用气之法，多种轻功法门，我苦练之后，自觉大有进益，真个是身轻如燕，灵似猿猴，每日便在洞内来回疯跑。

        狂人说道，九爷所传内息之法，极适合修炼轻功，内息连绵不绝，为奔跑提供无穷动力。若是功夫练到家，世上恐怕无人能抓得到我。可在他看来，九爷的功夫却不以轻功为胜，大概是他注重掌法之故，九爷的掌法以雄浑见长，以力为先。

        我轻功愈强，便越不满足于洞内的空间，每日只恨洞太小，让我无从施展，心中便蠢蠢欲动起来，有一日，我说道：“前辈，似我这般功夫，我二人合力，能不能应付那个没鼻子的怪物，咱们两个好逃出洞去。”

        狂人却勃然大怒，说道：“无知的小子！你当我应付不了那个丑八怪么？你当我出不得洞么？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锁链能挡得住我！逃？笑话！老夫要出去，就堂堂正正地出去，岂能如老鼠一般偷偷地溜走？在这世上，没有人能战胜我，没有人能够摧毁我！姓杨的鼠辈想让我低头，那是做梦！”他愤怒地吼叫，蓬乱的须因激动而抖，身上的锁链哗哗做响。

        我吓得不敢吱声，他在那一天里了好几次狂，完全没有平时温和安静的样子。我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默默地练功。第二天他平静下来，坐在那儿微微喘息，忽地说道：“你那点本事，再练十年也打不过他。”

        我问道：“谁？没鼻子的怪物？”他点了点头，说道：“几年前我曾出过洞。”我惊诧地看着他，他又道：“这洞中有些机关，但休想难得住我，我将机关一一破解，眼看便可出了这牢笼。可是到了最后，须强行冲破一道厚厚的石门，若是平时当然无妨，可那时他们早已对我下了慢性毒药，我中毒日深，功力没能尽复，平常的动手也还勉强，但若是强摧内力，激毒性，便有性命之虞。那道石门，须施全力方可毁掉，我冒险一试，在内力运行之际，毒性作，突然昏厥，功亏一篑，后来便得到了这副锁链。”

        他看了看透体而过的锁链，说道：“此后若想动武便越难了。”他面容平静，与昨日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想，若是出去，就要做到有十分把握，否则我必然也会得到一副锁链，等到锁链穿身，就再没有机会了。于是我安静下来，继续装成一个废人，在无鼻人来的时候趴在地上，费力地吃着饭。他的眼光只集中在狂人身上，对我看都不看一眼，当然，有时也会在我身上踢上一脚，骂两声“废物”，随他怎么样，我只是不动，我在等待机会，一个有把握让我离开这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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